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生肖 > 生肖鼠

百度扫一扫自己脸型配发型(百度扫一扫自己脸型配发型 扫脸)

时间:2024-01-24 04:39:48 作者:心若向阳 来源:互联网

本文目录一览:

你什么“脸型”,就配什么发型和衣服!自测一下,搭对了美个几倍

为什么同一个发型同一件衣服,到了不同的人身上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有很大的不同?

姐妹们,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吗?其实造成这种差异,和我们的脸型有很大关系。脸型不同,适合的发型和衣服也不同。今天就跟着小编来测一测你的脸型,选对最适合你的发型和搭配,绝对让你美丽之提升几个度!

第1步,测一测你的脸型

首先,测量出你的脸部长度,脸部长度就是指额头最高处到下巴最低点的距离。然后测量出你的脸部宽度,也就是额头或者颧骨或者腮帮子的大小。

然后再判断你的脸型长短,也就是用你的脸长减去脸宽,如果这个长度大于2.5cm的话,那么你就是长型脸,如果小于2.5cm的话就是短型脸。

最后一步就是观察你的颧骨和下巴的形状,看看是否颧骨突出以及下巴圆润程度。可以根据上面这张图来进行初步判断。

我们可以把脸型分为倒三角形,椭圆形,长方形,菱形,圆形和三角形。在分清楚自己的脸型之后,我们就来看看你更适合哪种发型和服装。

根据脸型进行选择

1.三角形脸

脸型特征:三角形脸的特征是额头偏窄而两腮和下巴偏宽,整体呈现出一个上尖下宽的倒三角形形状,需要注意修饰额头。

适合发型:三角形脸适合选择可以露出额头的发型,同时要避开短发中分,偏分发型。适合超过锁骨的中长发和长发,同时注意用头发修饰腮部。

三角形脸适合更有弧度的卷发,空气刘海。一定不要选直发和齐刘海造型,非常容易暴露脸型缺陷。

适合服装:三角形脸的姐妹千万不要选择拉宽脸颊面积的一字肩、泡泡袖、高领毛衣等,更适合选择带有一定线条的V领、吊带。

2.椭圆形脸

脸型特点:椭圆形脸是典型的长形脸,额头颧骨以及下巴的宽度差别不大,整体线条圆润,看起来就像一个鹅蛋。

适合发型:椭圆形脸更适合可以遮住额头的刘海造型,这样可以显得脸更小。

推荐漫画刘海,空气刘海,眉上刘海,不喜欢刘海的姐妹也可以用八字刘海来修饰太阳穴,椭圆形脸的姐妹也可以轻松驾驭短发。

适合服装:可以多尝试高领、圆领的服装,这两种服装都可以在视觉上让我们的骨端看起来更加精致。万能的V领服装也可以尝试,穿起来高级又时尚。

3.圆形脸

脸型特点:圆形脸的姐妹脸长和脸宽差别不大,整体线条圆润,是非常适中的一个脸型。

适合发型:圆脸的姐妹们要注意修饰头顶,记得要让发根蓬松起来,这样更显脸小。

因为圆形脸的苹果肌位置比较饱满,因此不适合两侧过于蓬松的发型,选择卷发或者偏分刘海修饰脸型更好看。

适合服装:圆形脸更适合吊带服装,选择V领或者条纹设计,都可以在视觉上拉长脖颈线条,让我们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神挺拔,还有显瘦的效果呢!

4.方形脸

脸型特点:方形脸的姐妹主要是下颌线条过于硬朗,两腮部位比较突出,整体线条相对笔直。

适合发型:方形脸的姐妹千万不要选择贴头皮的齐刘海或者直发造型,很容易暴露脸型缺陷。选择线条更加柔和的卷发,会让我们看起来更有气质,同时也不要选择两侧蓬松的发型。

适合服装:方形脸的姐妹千万不要选择同样是方形线条的领口当然颜色款式过于花哨的服装。

也不要选这些带有膨胀感的服装,会让我们的脸看起来更方。选择V领U型领圆型领的服装更适合方脸。

5.菱形脸

脸型特点:菱形脸的主要特点是额头窄,颧骨突出,下巴尖,整体呈现出一个菱形形状。这种脸型通常还伴随有太阳穴凹陷的情况,因此在选择发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太阳穴处的修饰。

适合发型:年轻点的姐妹不适合带有厚刘海的发型,选择露出额头的卷发可以让我们的线条看起来更加柔和,同时头发一定要遮住太阳穴和颧骨,这样可以让我们更显脸小。

可以学着上面的小姐姐选择轻薄的空气刘海来修饰太阳穴和颧骨,也可以选择偏分刘海和八字刘海来进行修饰。刚好到颧骨的公主切发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哦~

适合服装:选择线条更加柔和的U型领口或者圆领可以削弱带有线条感的脸型,选择小V领口更性感。但是一定不要选择大V领口,这样会更显颧骨突出等面部缺陷。

6.倒三角形脸

脸型特点:倒三角形脸就是额头较宽,而下半部分脸向下巴中间逐步收紧,整体呈现出上宽下紧的脸型。这样的脸型比较百搭,几乎可以驾驭所有的发型。

适合发型:如果发际线比较靠后的姐妹不适合露出额头的造型,选择轻薄的法式刘海,空气刘海等更加灵动。五官精致的姐妹选择齐刘海,也是非常有气质的一款发型。

适合服装:倒三角形脸可以说是一种很理想的脸型了,这种脸型的姐妹一般都会显得非常脸小又精致,这种脸型一般不太挑服装。

倒三角形脸几乎可以驾驭所有的服装类型,但是也别忘了要避开大面积的蕾丝荷叶边等廉价设计以及配色花哨的单品哦~

三角形脸,方形脸,圆形脸,椭圆形脸,菱形脸和倒三角形脸,姐妹你是哪一种脸型呢?对照着上面的分析来选出最适合你的发型和服装吧!

男人抹了一把寸头短发,勾唇一笑“懂个屁,老子想吃回头草!”

图片来源于网络

泳池

接到通知,她要去空军军区一趟,因为合作了一个军工项目,出了点问题,因为她是妥妥的军二代,父亲是高位首长,自身是个高级技术工程师,上边才派她去查看,

政楼前,她停了脚步,听着那边说出了一个熟悉名字。

“队长当然不一样,多少人排队等着给我们当嫂子,哪有别人挑他,不都是他挑别人么?”

她心脏猛地一跳,她转身看了一眼那个置身身外的人,好像他们口中讨论的不是他,他们分手应该有几年了吧,看见他,她还是会驻足。

空气短暂地静寂几秒,后头那一声低笑顿了顿,透着点儿冰雪的寒意,沉沉地,嚣张又肆意:“滚。”

他目光慵懒地扫过来,微停一下,转开,几人打着玩笑离开了。

后来,他手底下的兵看着一向作息规律的队长,每天都早出晚归,特别跟工程师走得近,有人凑上前“队长,你对小温师傅有意思?”

男人抹了一把寸头短发,勾唇一笑“懂个屁,老子想吃回头草!”

留下众人一脸懵在原地!

她父亲视察工作,很巧来到西南军区,与他碰上,眼神落在为首的他身上,一身蓝戎军装,挺精气神儿,老首长蹙眉一笑“就你,还想吃回头草!”

  温盏大三那年, 北城雨水特别多。

  水汽一直从初夏蔓延进九月仲夏,开学日, 一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 将城市淋得通透。

  温盏顶着果冻色文件夹,在潮湿的气息中跑过学校门卫。

  树木幽绿的光影浮动在头顶,透明雨衣被风吹起, 鼓成小小的帆。小白鞋踩过水洼, 水珠飞溅,倒映出一截冷白纤瘦的脚踝。

  保安从屋里探出头, 面前只卷过一阵小小的薄荷风。

  一口气跑进宿舍, 温盏推开门, 冷气拂面来。

  俩室友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做作业, 一边写一边聊金融系的新八卦, 鹅鹅鹅地抱头笑。

  宋思蘅听见开门声, 抬头,有点诧异:“哎,盏盏, 你不是回家了吗, 怎么出门连把伞都不拿啊?”

  “我忘了。”温盏声音很轻, 呼吸不太稳, 胸口小小地起伏。

  她有些局促, 撒了个小谎。

  脱下路边买的雨衣放到门口, 走进屋, 把湿透的鞋袜也换掉。

  少女额前头发被打湿了一点,乌黑的发丝软绵绵垂下来,衬得脖颈愈发白皙。

  宋思蘅走了下神, 感觉眼睛都被她白得晃到。

  旁边陆灿拽着她, 还在憧憬地感慨:“——要不都说金融系系草是实打实的拽比,你说他怎么做到又狂又帅又恶毒,还让人感觉很服气的?”

  宋思蘅注意力落回来,有点无奈:“可你不觉得这事儿很离谱?我是商行舟的话,都要无语死

  了。这可是T大,怎么就闹到两个女生能为一个男的打起来?太夸张了,我都想去让她们清醒清醒。”

  猝不及防,耳朵里闪过关键词。

  温盏心脏猛地收缩一下,屏住呼吸。

  鬼使神差地,她走到自己桌前又忽然改了方向,若无其事地来到柜子旁,蹲下翻找睡衣。

  “哪里夸张了?你就是没有恋爱脑,所以看什么都夸张。”陆灿手里转着笔,往前挪椅子给温盏腾空间,回过头神秘地笑,“小温盏,跟你讲个新八卦。”

  温盏眨眨眼:“嗯?”

  “你知道商行舟么?就金融系特出名那男生,跟我们一届的,刚入学就在BBS屠屏,家世长相一等一,被好多学姐说他不该学金融,应该去演戏那个——”

  陆灿兴奋地耸眉,“今天早上,中文系俩姑娘,因为他,打起来了。”

  据说这俩女生同班,早在课业上就不对付。

  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喜欢的男生是同一个人,又非常巧地,都被拒绝过两次,也都没打算放弃。

  新学期早八,她们雷打不动去商行舟班上蹭课,竟然还又撞上了。

  新仇旧恨天雷地火,也不知道聊了什么,课间,在教室里就打了起来。

  路人劝说无果,事件导火索商行舟,正面撞见这种事情,一如既往毫无反应。

  作为金融系的风云人物,他入学时就顶着很多标签,诸如“帅绝人寰”“父亲是空军军官”“妈妈是华尔街战狼”“本人

  会六国语言”“极其自律成绩优异”等等等等……

  在入学一段时间后,这些标签被修改成了“脾气不好”以及“狂得不行”以及“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等升进大三,标签已经被精简到只剩一个:

  别惹。

  所以他跟往常一样,什么都没说。

  就坐在后排,睡不醒似的,撑着脑袋翻课本誊笔记。

  等差不多写完了,才有些懒散地撩起眼皮,操着微哑的嗓音,惜字如金地点评:

  “去我看不见的地方打。”

  极尽冷淡,极尽狂妄。

  一句话,终结了整个闹剧。

  “他是不是好拽!”陆灿激动地拍桌子,“这才是青春啊!青春不就应该用来告白用来造作吗!我说我也要去找个男人为他打一架,宋思蘅竟然骂我恋爱脑,瞧瞧这是什么话!”

  “本来就是。”宋思蘅懊恼地扯出草稿纸,“发什么疯,写你的题。”

  温盏听前半段,心小小地悬了一阵,听到最后,微怔两秒,笑起来。

  她三个室友,都是同系的。

  学计算机的女生其实并不少,宿舍按高考成绩分,她身边这三个姑娘都是各市的探花榜眼,数学好得令人发指,但性格就天差地别。

  最后一点雨也停了。

  窗前蔷薇花瓣上落着雨水,露珠似的,将坠未坠,折射出一点荡漾的微光。

  温盏终于找到干净睡衣。

  “恋爱脑不一定是坏事吧。”她起身,两手交叉落到白色短袖的下摆,脱下来。

  身上就只剩牛仔

  短裤和一件浅鹅黄色吊带,纤瘦腰肢裸.露在外,白得不像话。

  她声音偏软,有点闷:“能谈恋爱的话……可能,也挺快乐的。”

  她不是很确定。

  她没什么为爱上头的机会。

  虽然她很想……

  但别说告白或者跟人打一架了,就连路上撞见商行舟,她都不太敢打招呼。

  “只不过,我觉得。”想到这个,温盏停了下,垂眼,“商行舟应该不在乎,也不可能被打动。”

  毕竟一直以来。

  他跟所有人保持距离,看起来,对谁都不是很想搭理的样子。

  “这我不赞成啊。”陆灿摆出“no no no”的手势,“盏盏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懂,虽然学校传闻都说商行舟没谈过恋爱,但他顶着那么一张招人的脸,怎么可能真没女朋友。要我说,他要么是有难以忘怀的白月光,要么就是——”

  她拖长音卖关子,温盏和宋思蘅果然上钩,齐齐朝她看过来。

  陆灿大喘气:“有十几个地下女友。但他对每个人都说,‘宝贝,我们不公开,我会对你好’。”

  宋思蘅沉默几秒,嫌弃:“滚回你座位上去,我智商都被你带低了。”

  室内气氛活跃起来,温盏抱着浴巾埋头笑:“我去洗个澡。”

  她转身进浴室,很快响起水声。

  陆灿等水声大了,才搡搡宋思蘅:“小温气压是不是有点低?”

  “估计回家又被骂了。”宋思蘅低头叹息,“她妈妈是检察官,对她

  也好严格。”

  “啊。”陆灿一张脸都皱起来,“为什么要凶小温?小温多可爱啊,你看没看见刚刚她那一截腰,怎么长的,我好想把她日哭。”

  宋思蘅:“……”

  “不过你说,小温这么好看,将来会跟什么样的男生在一起?”陆灿撑着下巴,碎碎念,“听说商行舟的父亲是空军军官,盏盏爸爸也是;商行舟母亲是IPO律师,盏盏妈妈是做检察的,这么一想他俩是不是挺合适的,颜值也不相上下。”

  “……”

  陆灿:“你觉得呢?”

  “……怎么扯到一起的。”宋思蘅无语,“他俩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吧。”

  陆灿:“万一呢。”

  宋思蘅冷笑:“要有那个万一,我表演吃铁锅。”

  “……”

  -

  温盏冲了个凉,将头发吹干,爬上床睡午觉。

  她没吃午饭,劲儿过了也没再觉得饿,只是一路跑回来,疲惫不已。

  今天中午,杨女士叫她回家,想让她带父亲战友的女儿去参观T大。

  战友家那姑娘跟温盏年纪差不多,今年刚高考考进T大医学系,长着一张明艳的脸,说话甜滋滋,升学宴上笑眯眯挽着杨女士的手喊干妈,像一只活跃的小蝴蝶。

  杨女士羡慕得不行,反复跟温盏说:“你学学人家,别老一个人在家里闷着,也不跟人说话也不跟朋友走动。你多叫叫人,听见没有?”

  温盏说:“知道了。”

  杨女士仍然不满意:“我跟你爸都不是沉闷

  的性格,怎么你一直这样?”

  温盏也解释不了这个事儿,她总是有很多话想说,但胸口压着巨石,说不出口。

  沉默很久,只剩一句慢吞吞的:“可能因为小时候,我们没有生活在一起,奶奶又不喜欢我讲话吧。”

  杨女士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当时没有发作,可今天中午温盏迟到,她瞬间就爆发了。

  一觉醒来,三点正。

  下午没课,宋思蘅和陆灿都出去了,宿舍里静悄悄。

  温盏忽然有点难过。

  她发了会儿呆,下床洗漱换衣服,坐在宿舍里掐表写完作业,五点半,拿上手机,出门取快递。

  学校快递点建得离宿舍区有点远,要穿过二教。

  温盏步行过去,拆了箱将里头的东西拿在手中,折返时,金融系最后一节课刚结束。

  二教门口一左一右两条路,大批三两结队的学生,走左边的路,去食堂吃饭。

  温盏放轻呼吸,在教学楼门口买了瓶水,没有犹豫,若无其事地右拐,进入小径。

  虽然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往食堂聚集。

  但她很肯定,商行舟不在。

  按照他的作息,他应该在另一个地方。

  温盏抱紧怀里的东西,哪怕每天都会假装路过,她还是有点紧张。

  夕阳光倾落在树叶枝头,不疾不徐往前走,远远地,看到露天泳池粼粼的蓝色水光。

  温盏屏息,听见水声。

  她小心地走过去,沿着泳池外沿的隔离网,控制走路速度,装成丝毫不知道商行

  舟每天都会在这儿游泳的路人,然后,更不经意地,抬起头——

  风吹过,泳池水面出现粼粼波光。

  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温盏:“……”

  心脏浸泡进酸涩的情绪,一瞬被失落包裹。

  竟然不在吗……

  明明整个夏天都雷打不动在这儿游泳,偏偏就她不高兴,最想看到他的时候,他不在。

  温盏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叹气,垂着眼往前走。

  路过泳池入口,晚风拂面带起刘海,她脚步微顿,耳中闯入女生柔软恳切的声音,顺着黄昏的风,飘过来:“可是商行舟,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温盏停住。

  日薄西山,黄昏的风穿过隔离网,从泳池上方滚过。

  到了黄色月季开花的季节,灌木丛密密匝匝地,掩映着大朵花苞,随风摇曳。

  商行舟立在泳池边,上身□□,泳镜挂在脖子上,只穿着一条黑色泳裤。

  他大概是下过水之后又被人叫出来了,人鱼线上还落着一些水珠,腹肌相当分明,胸膛强劲结实。只不过脸上没什么表情,面部线条非常清晰,又很锐利。

  他漫不经心,声音中透冷淡:“喜欢数学成绩好,或者读计算机的。”

  温盏猛地睁大眼。

  “但是,你不是前几天才跟数学系的女生说。”她一下子急了,离他很近,不甘心地踮起脚尖,像是想要靠近他,“说,你喜欢读中文的女孩子?”

  商行舟稍稍侧身避开,她一个趔趄,扑了

  个空。

  “有吗?”他耸了下眉,有点恶劣地,随意道,“我的喜好一向变得快。”

  好一会儿,女生后知后觉,总算反应过来。

  她整张脸涨红。

  温盏躲在灌木后,心脏刚飘到高空,又立马砸到地面,落下一个坑。

  失落的情绪像潮水一般,覆盖上来将人淹没。

  她竟然有一秒也信了,商行舟喜欢数学好,或者读计算机的……

  温盏忽然感到羞恼,想走。

  刚站起来,女生从里面用力推开门,温盏猝不及防,被撞一下,怀里东西噼里啪啦掉一地。

  女生眼眶红红,回头看她一眼,转身跑掉了。

  温盏:“……”

  她蹲下,自己捡。

  刚捡了两块,男生长手长脚,走到她眼前,影子笼罩她。

  温盏猛地屏住呼吸。

  商行舟半蹲,帮她把剩下几块捡起来,大掌伸到她眼前:“给。”

  温盏心脏怦怦跳,接过他手中的松香。

  指尖短暂碰到他的掌心,热气一触即离,被电到的却只有自己。

  “谢谢你。”小姑娘垂着眼,鸦羽般的睫毛微微抖,出卖她情绪。

  商行舟微眯了下眼,注意到她怀里抱着四五块颜色各不一样的小提琴松香,和一瓶荔枝海盐外星人汽水。

  再多一点儿东西都塞不下了,像只抱着一堆宝贝要去哪儿藏起来的小动物。

  他停顿两秒,嗓音沉哑,忽然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温盏心脏猛地一跳。

  当然见过,中学时,两人一直同年级,只是不同

  班。

  上年级大课时,她还经常坐在他前排。

  温盏:“我……”

  “毕竟。”商行舟大喘气,声音颇有磁性地,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看你刚刚偷看我裸.体,看得特别起劲。”

  “……”

好凶

  温盏脑子轰地一声。

  她哪儿看他裸.体了!

  ……好吧确实是一直在看。

  但是, 怎么就看得特别起劲了!

  “我……我没有!”温盏愣了两秒,红晕迅速从脖子蔓延到耳根, 蹭地站起身, “我没一直看你。”

  “我也没说你一直看我。”商行舟不急不缓,跟着她站起来。强调了下中间表时态的那俩字儿,撩起眼皮, 唇角微动了下, 嗓音微哑上扬,“所以。”

  他拖长音:“你不是第一次作案?”

  “……”

  沉默, 温盏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她感觉有一股热气, 从身体里不知道哪个角落窜起来, 直直冲到头顶。

  她好像变成一台, 羞耻的, 冒白汽的蒸汽机。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对不起!”

  退后半步, 温盏仓皇地低头朝他道歉,然后抱紧怀里的东西,转身一溜烟跑掉了。

  夕阳在天边收尽, 盛夏傍晚, 有学生吃完晚饭, 笑闹着交谈着, 也过来游泳。

  露天泳池波光粼粼, 水纹一层一层漾开。

  小姑娘声音细细的, 在晚风中散开, 又消失。

  商行舟立在原地,看着她跑远。

  黑色长发被风吹起,一丝一缕的。

  半晌, 他回过神, 脚边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躬身,捡起来。

  红色的,拿在手里相当有分量,像宝石,或质地透明的香皂。

  商行舟看着,抵了下腮帮,心里忽然有点好笑。

  ——看来,这只藏松

  香的小动物,还是掉落了一块宝贝。

  -

  温盏一路冲回宿舍。

  打开门,身体感知到空调的凉气,脑子才后知后觉,冷静下来一点。

  她靠在门上平复呼吸,渐渐挥散脸上的热意。

  然后,隐秘的羞耻感,一点一点,从脚底爬起来。

  宋思蘅刚吃了晚饭,正背脊笔直贴在墙上背单词,满脸稀奇:“盏盏你怎么买这么多松香?”

  温盏浅黄色吊带裙背后被汗打湿了一小块,她拉开凳子坐下,随手将披散的长发束成马尾,让风能够通过。

  然后解释:“小提琴用的。”

  “要用这么多?”

  “嗯……买三送二。”温盏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脸,“我前几天,把旧的松香弄丢了,怕再弄丢,就多买了几块。”

  宋思蘅失笑:“这要用到猴年马月?”

  温盏笑笑:“慢慢用吧。”

  她声音很轻,身上有种极其不谙世事的气场,似乎向来对钱没有概念。

  宋思蘅顿了下,收回目光。

  刚开学,这几天没晚课。

  温盏冲了杯燕麦喝掉,检查完作业,窝到床上打开夜灯看恐怖漫画。

  她爱好不多,她喜欢的妈妈都不喜欢。读大学后,为了不让这些邪里邪气的东西污染杨女士的眼睛,温盏把漫画都搬到了宿舍。

  以至于现在,宋思蘅书架上一整排C语言JA,她的书架上全是伊藤润二。

  快到宿舍门禁时,陆灿喘着粗气,压点儿冲进来。

  跑到桌前倒了水,二话不说猛往胃里

  灌。

  宋思蘅奇怪:“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

  “苏苏失恋,在酒吧哭。”陆灿眼风扫扫另一个空着的床位,“我怕出事,去陪陪她。”

  温盏意外:“她不是去找校外朋友玩了吗?”

  宿舍四个人,邱苏橙人缘最好。

  她性格开朗人也漂亮,平时在酒吧打工,朋友多得能从工体排到三里屯,常常在外面过夜,很少出现在宿舍里。

  “没,她去跟喜欢的男生告白,但被拒了。”陆灿抓头,“她明天回来,你们都别提啊。”

  “你看,我说什么。”宋思蘅感慨,“男人就是女人学习进步路上的绊脚石。”

  “少说风凉话了,你不知道苏苏多惨。她偷偷喜欢那男生十来年,就换回一句:我不好你这口。”

  陆灿唏嘘,飞快洗漱上床。

  “而且我听说,那男生跟商行舟还是好哥们……真邪门,这伙男的走哪儿撩到哪儿,竟然还凑在一块玩。唉,什么时候来俩姑娘把他们收了,虐死他们。”

  温盏拿着漫画的手一顿。

  宋思蘅:“你不是上午还说,这是轰轰烈烈的青春?”

  陆灿生气地拍床:“那哪能一样,这塌的可是我自己的房!”

  两个人你来我往,温盏默不作声地听着,迟缓地眨眨眼。

  她好像能猜到……

  陆灿口中那个“商行舟的好友”,是谁。

  商行舟从小到大,交际圈一直很稳定,就只跟固定那么一圈人玩。

  跟他关系好的几个男生,都是机关单位

  大院子弟,知根知底,没什么坏心眼,但青春期不服管教,一个二个都带点儿混。

  他们太密切,以至于学生时代,无论商行舟干什么,都极少落单。

  记忆里,他总是被一伙荷尔蒙爆炸的少年众星捧月,大家七嘴八舌笑着闹着,存在感很强地穿过球场,或是走廊。

  论坛三五不时就有人开贴投票选颜值,次次被讨论成“hot”。后来据说是传进了商行舟耳朵,他惜字如金,嗤笑着点评了句:“无不无聊。”

  版主才禁了这个话题。

  不过,也因为他朋友太多……

  温盏缩在被子里,眨眼。

  跟商行舟同校那么多年,她始终没找到机会,凑到他跟前。

  后来升上高二,商行舟父母离婚,他又跟着妈妈出了国。

  他搬离大院之后,两人再没见过。

  所以,商行舟不知道,当她进入大学,偶然发现他也读了同样的学校,她有多惊喜。

  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辗转问了很多人,才偷到他的课表。

  她在他每天的必经之路上等他,知道他在那儿游泳,恨不得三个快递分开拿三次。

  不过。

  温盏也是直到今天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大概率根本就不认识自己……

  就像下午。

  毕竟之前,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反正,不是谁都能鼓起勇气跟暗恋对象告白的。”陆灿收尾,“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你懂吗小宋?”

  你懂吗?

  这话简直戳到温盏脑子里。

  她想到,

  今天。

  仓皇逃走时,有点心慌又有点难过,最后一个念头仍然仅仅是:

  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再走这条路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宋思蘅粗暴总结,“要我说,最好从一开始就别暗恋。”

  两人争论不休。

  温盏睁着眼发了会儿愣,又顶着呆毛爬起来。

  抽出放在床头小框里的水性笔,有点纠结地想了想,她在漫画书空白处写:

  被X抓到了,他果然不记得我。

  我也不想被拒绝。

  所以,我绝对、绝对,不会跟他告白的。

  但是,X今天没穿衣服。

  我想……

  摸摸他。

  ——2015.9.12

  -

  之后一连几天,邱苏橙迟迟没回宿舍,温盏也没再往泳池的方向走。

  这几天天气仍旧很热,北京的气温要一直到十月才会勉强降下去。

  所以,商行舟大概率,仍然每天在那游泳……

  周五,公共选修课。

  温盏攥着笔盯着老师PPT,脑子里思绪乱飞。

  两节连堂,到了课间,老师关灯放小电影。

  就那么个空档,涂初初拎着草莓冰从后门溜了进来,很自然地找到温盏,坐在她身边空位上。

  温盏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桃花眼,有点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来请罪。”涂初初双手合十,殷勤地帮她把草莓冰包装拆开,吸管插好,一张漂亮的小脸皱起来,“开学那天,商……我继父去部队了,不在家。我妈本来说想请你带我参观学校,结果没等到你

  ,就先把我领走了。后来杨阿姨她是不是说你了?对不起,我白白害你挨骂。”

  温盏微怔,哭笑不得:“我没生气。”

  微顿,又纠正:“也不是你的错。”

  杨女士对她没耐心,并不是最近一天两天的事。

  倒是涂初初……相当自来熟。

  因为长相明艳漂亮、性格又很好,她跟身边全年龄段的人,关系都很不错。

  虽然认识时间还不算太久,但温盏内心,非常羡慕。

  “不过,盏盏。”涂初初把自己那杯芒果冰也打开,大眼睛眨啊眨,“我都认你妈做干妈了,还不知道你多大呢。”

  温盏报了个日子,她有点惊讶:“你跟我同岁,就只比我大两个月?上学这么早?”

  “嗯。”温盏点头,“因为我奶奶不想带我,在家的话,没人照顾。”

  “天呐,那你脑子一定发育得比同龄人好。”涂初初探头,读她讲义上的课程名字,“棋牌、数学与博弈论……这是教人用概率论打麻将的课吗?一听就很高级!”

  温盏被她逗笑,吸一口草莓碎冰,冰得一个激灵。

  她解释:“这个更偏理论数学,不过也可以拿来算桥牌。”

  她刚说完,身后忽然卷过一股冷气。

  是的,冷气。

  空调凉风被人快步经过时带动,她非常敏锐地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丝不爽,回过头,光影交织着,明与暗交界的地带,只看到一个少年颀长嚣张的背影。

  温盏微怔一下,有点不可思议。

  紧接着,心里微小的的惊喜,像藏在汽水里的小泡泡一样,一个接一个漂浮起来。

  身边有女孩窃窃私语:

  “草,商行舟竟然也选修了这个课!”

  “赚到了,这都能撞上他?”

  “妈的,早知道我坐前面。”

  ……

  阶梯教室相当宽敞,大多数学生都集中在中后排。

  商行舟穿着运动短裤,和一件袖子剪了缺口的黑T,寸头短发有些湿,拽里拽气拎着背包,拉链没有完全拉严。

  正中露出一截遮不住的网球球拍,大概刚刚从球场回来。

  可他身上没有汗味……

  温盏想。

  是洗过澡了吗。

  小电影还在放,但已经没人关心投影了,都在看商行舟。

  众目睽睽,他旁若无人迈动长腿,气压有些低,一口气走到第一排。

  也不知道石一茗占的这什么破位置,走到跟前时,这哥们正背对着他,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在对着旁边几个女生造谣:

  “我喜欢腰细的,哦,商行舟?商行舟他喜欢胸大的。”

  草莓冰呛进气管,温盏趴在桌上,咳得肩膀抖抖抖。

  商行舟皱眉,抬腿踢石一茗凳子一脚:“滚进去。”

  石一茗立刻抱着讲义坐到里面,把位置给他腾出来。

  一边挪,一边仰头问:“舟子,你知道这是个什么课吗?”

  “你文盲?这也要问?”商行舟头也不抬,散漫地冷声,“打牌的课。”

  “……”

  老师还没回来,他坐下就低着头划拉手机,气压有点低,脸上神

  情有些不虞,后脖颈肤色冷白。

  石一茗身边几个妹子窃窃私语,换位置,羞涩地坐到商行舟旁边:“你是商行舟吗?我们能换到你这边来坐吗?”

  商行舟撩起眼皮,冷淡地拒绝:“有人。”

  “这不是没……”

  “我说了。”商行舟冷声打断,有些不耐烦地重复,“有人。去坐别的地方。”

  几个女生悻悻离开,教室内响起小小的暧昧笑声,很快又平息。

  涂初初默不作声看着,谨慎地撑住下巴:“我哥竟然也报了这个课?”

  温盏闷声:“嗯。”

  涂初初喃喃:“他怎么对女生这么凶,我们离他远点。”

  “……”

  温盏偏头去看。

  隔着大半个教室,商行舟身边的位置,一直到下课,也没有人来。

  -

  快下课时,老教授退出PPT,推推眼镜:“还有二十分钟,你们写个小作业概括下第一堂课讲的内容吧,不用很长,三百字就行。”

  温盏从活页夹中取纸出来写梗概,写完了也没人收,就从最后一排往前面传。

  等收齐,果不其然,老教授翻着作业纸,又说:“好的,现在我来点个名。”

  他挨个儿读名字,温盏撑着脑袋,放空思绪,盯着第一排商行舟的后脑勺看。

  这些年他似乎一直是寸头,不太喜欢留头发的样子。

  身边朋友不少,但看起来总是利落又坚硬。

  “好了。”老教授整理作业纸,“有没有谁被我点漏了的?”

  温盏愣了下,有些无措

  ,举手站起来:“老师,我。”

  老教授纳闷:“你交了吗?”

  温盏不太确定:“我好像没写名字。”

  “我这儿也没见谁没写名字,要不你上来看看。”下课铃响了,教授说,“其ᴸᵛᶻᴴᴼᵁ他同学下课吧。”

  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站起身,温盏放下笔,茫然地穿过教室,一级一级往下走,走到讲台边。

  经过商行舟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听到一声非常非常轻的,笑声?

  温盏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她感觉到一道视线,不确定是不是商行舟在看她,第一排真的离讲台好近……

  她甚至幻想出他的呼吸,胸腔起伏,黑色T恤胸口的部分也被肌肉带着,小幅度动。

  温盏扒着讲桌边边翻作业纸,翻得额角汗都下来了。

  老教授:“没事,同学,你别紧张。”

  石一茗在身后“噗嗤”笑出了声。

  “我不紧张……”温盏被他笑得心里更没底了,手心濡湿。

  下一秒,她翻到熟悉的活页纸。

  温盏眼睛一亮,赶紧把它抽出来:“我找到了。”

  刚要松口气,她视线一上移,就看见自己的作业上,页角落着力透纸背三个大字:

  ——商行舟。

  晴天霹雳。

  如坠冰窟。

  温盏的心情从高空跌落到谷底,再回到高空,心跳一瞬间像是要冲破云霄。

  她整个人僵住,石化在原地,肾上腺素飙升。

  背对着商行舟,看不见他的表情,温盏有点晕,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老师,这张

  是我的。”她只是感觉这张纸像烫手山芋,拿在手中,不自觉地捏皱。

  教授看一眼,不明所以:“商行舟同学?商行舟同学还在吗?”

  这教室下一堂还有专业课,很多人没走。

  没人应答,温盏感觉到商行舟锐利的视线,不敢跟他对视,耳根快烧起来:

  “可能是写错了,老师,我去跟他说吧。”

  顶着一堆或好奇或探究或看热闹的目光,温盏硬着头皮走下讲台,慢吞吞靠过去。

  商行舟不紧不慢地,正单手撑着脑袋,翻手机消息。

  他手臂肌肉线条极其流畅,肤色冷白,背部的T恤微微撑出挺拔的形状。

  温盏艰难地张口,声音很轻,发涩:“同学。”

  商行舟没动。

  她又叫了一声:“同学。”

  他还是不动。

  周遭隐隐响起零星的笑声,温盏只好尴尬地试探着伸手,轻拍一拍他小臂肌肉:“同学,这张是我的作业。”

  被人戳了,商行舟身形微顿,终于漫不经心抬起眼。

  他有些散漫,教室灯光落到漆黑眼底,点缀出微光。

  他只说:“嗯。”

  猝不及防对上这双深邃的眼,温盏呼吸都乱了半秒。

  她顿了顿,讲道理:“你为什么要在我的作业上,写你的名字?”

  商行舟耸眉,盯着她看了会儿,嗓音低低地带点儿哑,回道:“我没写。”

  温盏茫然:“你写了。”

  “我是说。”他撩起眼皮看她,“我没写作业。”

  “……”

  所以,看她的纸没写名字

  ,就直接拿过来,落了自己的,是吗。

  旁边石一茗快笑成狗。

  被一群人盯着,温盏忽然感到懊恼,想,要不算了——

  她也不是不能再写一份。

  她抿唇,退后半步,正要走。

  “不过。”商行舟忽然开了腔,撩起眼皮,嗓音泛哑道,“你怎么知道我叫商行舟,你一直在偷偷观察我?”

很坏

  周遭零星的笑声, 在他开口的那瞬间,变成起哄声。

  温盏的脚步一下子被冻住。

  那几个被拒绝的女生也在看。

  “我没……偷偷观察你。”手心有些潮, 少年的眼神直白锐利, 她心慌了半秒。

  努力平静地移开视线,手指蜷曲,“前几天, 我在选课系统里看选课人名单, 看到了你的照片和对应的名字,就记住了。”

  半真半假。

  系统里确实看得到, 但哪有人那么无聊。

  商行舟似乎无意深究。

  被一堆好事者同学的目光包裹纠缠着, 少年的脸庞被笼在教室炽白的灯光下, 线条显得尤其流畅。

  他目光幽深, 盯着她看了几秒, 薄唇吐出一个字:“哦。”

  微停了下, 嗓音低哑带动周遭气流,用只有温盏能听清的声音,说:“我还以为, 我穿上衣服。”

  “……?”

  “你就认不出我了。”

  “……”

  温盏微怔, 怕被他发现自己真的一直在暗中看他的小心思, 在这一瞬荡然无存。

  不是……

  她后知后觉地, 又上来另一股劲儿。

  他怎么还在在意泳池的事情。

  既然这么在意, 就不要在那里游泳啊!

  温盏抗议:“我解释过了, 我不是……”

  “我说。”下一秒, 商行舟拖着尾音,不冷不热地打断她。

  修长手指扯过被她攥得边缘发皱的活页纸,另一只手随意捡起桌上一支笔, 拔开笔盖, 哑着嗓子,漫不经心地问,

  “你叫什么?”

  猝不及防。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她名字,好像再一次被推进深海,周遭声音都退潮般退去。

  温盏眨了下眼:“温盏。”

  微顿,又很正式地补充:“洗盏共尝春瓮酒的‘盏’。”

  商行舟“嗯”了声,声线很低:“商行舟。”

  他攥着笔,手背微微拱起,三五下潦草地划掉自己的名字,在旁边落下轻狂漂亮的两个字,一笔到底:

  温盏。

  温盏怔了下,心脏猛跳。

  他是在……

  向她,做自我介绍?

  她屏住呼吸,看到两个人的名字,以一种奇妙的姿态,出现在同一排。

  她立在桌边,看着商行舟从石一茗背包里拿出笔记本,随意翻开一页,很不留情地撕掉。

  然后,放在桌面上,提笔,落下一行字:数学&博弈test1。

  温盏垂眼,还想凑近再看看。

  就见商行舟停了笔,胸膛起伏,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低的笑:

  “你打算监督我写完吗小老师?”

  “……”

  热气疯狂上涌,温盏怀疑自己耳朵又红了。

  也不再说什么,立刻拿起作业,转身就跑。

  她把活页放在教授面前,头也不回地拽起涂初初就走,一直到走出教室,她背后那道,带有热度的目光,才被完全阻隔。

  温盏心脏砰砰砰。

  他刚刚是在看她……吗。

  -

  三百字的梗概,商行舟五分钟就写完了。

  教授很好脾气地等了他一会儿,他写完也交了,这教室里新的一堂课刚刚

  开始。

  石一茗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纸笔一并归拢,跟着他往外走。

  商行舟人高腿长,他追了两步,八卦兮兮:“刚那姑娘谁啊?”

  商行舟没回头,耷拉着眼皮,唇角微动:“不认识。”

  “得了吧,世界上还有你不认识的漂亮姑娘。”石一茗完全不信,“你不认识她,你逗她干什么。”

  商行舟没说话,微眯了下眼,修长手指落在背包拉链,讲义和笔装进去,拉严。

  “等下。”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石一茗死死抓住,“我想起来了,温盏,是不是我们这一届计算机系的系花?就24k纯好学生,年年计算机大赛各种拿奖,但其实年纪特小,甚至都还没成年那个?”

  商行舟单肩背包,一只手拿着手机,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屏幕消息。

  一副并不在意他说什么的样子。

  “她是比我们小两岁吧?那应该下个月就满十八了。”石一茗喃喃,“天呐,满十八,年纪小真是占尽年龄优势,我都二十了才读大三,人家十八岁连本科都快毕业了……而且。”

  他说,“我听说她高中是在附中读的,你跟她一个学校?那你早就认识她?”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商行舟忽然有点危险地眯了下眼,按熄屏幕。

  撩起眼皮,他情绪不明,看过来:“你查户口?”

  “问问嘛。”石一茗也没多想,随口道,“漂亮妹妹谁不喜欢?何况你看没看见她那腰,好

  像两只手就能握住……”

  话到一半,肩膀陡然传来重量,他猝不及防,被网球球拍撞得后退一步。

  “她是还没成年。”商行舟回转过身,闲闲道,“你也没成年?怎么跟你爹说话?”

  “我说什么了我……”石一茗肩膀作痛,茫然了下,表情暧昧起来,“我就知道,你果然喜欢未成年人。”

  商行舟舌尖抵了抵面颊,有点邪气地睨他:“你不是刚还说,我喜欢大的。”

  石一茗舔唇:“这都听见了?所以你……”

  “你记错了。”商行舟笑笑,微哑的声音在空气中打个璇儿,落到耳边,“我喜欢大的。”

  “……”

  -

  夜幕低垂。

  百货商店的货架琳琅满目,热烈的灯光从头顶滚落下来,掉在指尖。

  漾出一点透明的白。

  “我转学去北附时,我妈还教育我呢,说北附初高中部在一个校区,要是不幸在校内遇见商行舟了,嘴甜一点哄着他,实在不行,绕道走。”

  “那时候他比现在拽多了,叛逆,蔫儿坏,隔三差五跟人打架,在高速上跟富二代飙车,翘掉暑课跑去跳伞,他爸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要干什么。老师拿他没办法,劝又劝不住。”

  “而且那阵子,他跟他爸——不好意思,现在也是我爸了。俩人吵架或者打架,不要命一样,我继父下手没轻重,他就硬刚。”

  “幸好他没待多久就出国了,我们相处的机会不多。听说他这两年比过去正常

  ,但我心理上还是觉得他好可怕……唉,他这么凶,怎么会这么受女生欢迎。”

  涂初初手指从面前一堆瓶瓶罐罐上收回来,直起身,将几个小盒子随手扔进购物框。

  她叹息:“盏盏,你是不是根本没在听我讲话。”

  温盏愣愣地站在这一柜子晒伤修复和防晒霜前,怔了几秒,才回过神:“啊?没,我在听。”

  “我现在的想法吧,跟几年前没差,也不要求商行舟对我多好。”

  虽然在涂初初看来,她管商叔叔叫爸爸,商行舟也管商叔叔叫爸爸,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管商行舟叫哥哥……

  但她非常清楚,她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压根不想搭理她。

  “他能对我平静一点,不要打我,就行了。”

  “但是。”温盏有点困难地抓住重点,“他以前也没有打你吧?”

  涂初初眨眨眼:“以前确实没有,但过几天可能就会了。”

  温盏:“嗯?”

  “我继父升职,我妈想叫他去家里吃饭,让我请他。”涂初初看破生死,“我不如去死,他不喜欢我妈,一定会连带着扇我。”

  “……”

  温盏仰天,陷入沉思。

  在她记忆里,确实是有这么一段时间。

  商行舟脾气忽然变得很差,总是带伤出现,成绩从年级前十掉到前三百。

  那会儿年级上每周会把各班拔尖的学生组织到一起,在阶梯教室上提高班的补习课,他也经常不来。

  但她放学后,经常在学校后门遇见他

  。他似乎从不上最后一堂自习,翘课出去却又在放学后出现,不知道在做什么。

  身边很多女生讨论他,交头接耳,温盏总听到类似的论调:“这人是不是没救了?但为什么他摆烂的样子也好蛊?”

  可她私底下特认真地算过,年级上一千八百号人呢,前三百也不差,能上个很好的学校了。

  何况商行舟这人虽然表面混不吝,但他骨子里很坚定,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去哪里。

  他的人生轨迹,以及目标,并不会被一些外在的冲击,太轻易地改变。

  涂初初见温盏发愣,用手肘碰她:“你看我手上这三盒,最左边的是防晒,中间的是隔离,右边的是修复。我把使用方法给你贴标签写在瓶身上。”

  “不用。”温盏睁圆眼,“我又不军训,你买自己的就好了。”

  “就算不军训,防晒也要日常用啊。”涂初初嘀咕,“不然杨阿姨天天说你不打理自己。”

  “不过。”突然想到什么,她舔舔唇,“你长得已经够好看了,就这脸,哪怕每天清水洗脸不做护肤,商行舟肯定也舍不得扇你。”

  温盏:“……”

  忍了忍,忍不住:“他也不会扇你的。”

  “你怎么知道?”

  “他顶多就不理你……”温盏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是一个坏人,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暴力。”

  “你这么肯定?”涂初初有点苦恼,“你很了解他吗?”

  ——你很了解他吗?

  返回宿舍

  ,一路上,温盏都在想这个问题。

  她跟商行舟做了很多年同学,从初中隔壁班到高中隔壁班,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尤其当年就读的那中学,也不是什么奉行快乐教育的地方,由于清北上线率高得惊人,学生老师都目标明确。

  有人众星捧月,有人星夜赴考场,大家默不作声,想法却极其一致:

  要更高更远,要更自私一点,要将别人远远甩开。

  很多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坐在自习室窗边,撑着下巴往外望,脑子里会浮现光怪陆离的东西:

  天气这么热,树上的小精灵会不会被晒死;

  世界上也许存在会飞的鲸鱼,只不过它们是透明的,跟着翻涌的云层一起游走,所以也没有人类观察到它们……

  思绪短暂地偏移,再回过神,全世界都没有声音。

  大家埋头做题,自习室里安安静静,只偶尔有卷子翻页的声响。

  温盏就会感到羞愧。

  她笃定别人的世界里没有这些悬浮的东西,就好像她搞政治的堂哥,八面玲珑的堂姐,甚至年年演讲比赛得第一的大外甥——

  他们都很擅长表达和包装自己的想法,但他们从不提与现实世界无关的事。

  可就是那些不切实际的、遥远的幻想里,温盏频繁地看到商行舟。

  透过那扇窗户,她看到他在空无一人的场地打篮球,就知道他在准备篮球赛;看到他午休时间跟同伴一起搬书,就知道他们班买了新的练习册;看

  到他穿过操场边走边拆白色纸盒,就知道他有了新的球拍。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他。

  但是。

  温盏认为,在青春期特定的时空里,她和商行舟的轨迹,隐秘地重叠在一起。

  她一直一直,在遥望他。

  -

  周五过后,又下了场雨。

  北方一向干燥,这季节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厚重的水汽,宿舍窗外树叶都被洗得绿油油。

  温盏没出门,睡了个午觉,爬起来选课。

  电脑刚打开,听见宿舍门响,多日不见的邱苏橙穿着吊带短裤,推着小行李箱,高调地踢开门,大叫:“surprise!”

  屋内安安静静。

  邱苏橙摘了墨镜,环顾四周:“咦,盏盏,只有你在吗?”

  “苏苏你回来啦。”温盏惊喜地直起腰,“班长叫她们去帮忙搬东西了,估计得晚点儿。”

  “这样哦。”邱苏橙耸耸鼻子,放下手里大包小包,将行李箱踢到一旁。

  一转头,被温盏晃了下。

  小女孩穿着一件印有大堆棕色小熊的荷叶边睡裙,懒洋洋趴在桌前,黑发垂落,头埋得很低。

  大片手臂和小腿的肌肤暴露在外,白得不可思议。

  邱苏橙非常想捏捏,刚站起身,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盏盏,你认识医学系的涂初初吗?”

  “认识。”选课系统好卡,温盏一直进不去,分心问,“怎么?”

  “我刚上来,宿管阿姨说她留了个东西,让我们寝的人拿走,我就带上来了。”邱苏

  橙说着,翻出桌上的牛皮纸袋递给她,“里面写了字条。是给你的。”

  温盏重新坐起来,回身接过:“谢谢你。”

  按亮手机,屏幕上飘着两个未接来电。

  她划开,看到涂初初的留言。

  半小时前:

  【温温子,可以帮我个忙,带点吃的给我的大魔王继兄吗[可怜]】

  【我本来想自己去的,但辅导员下午找我开会,我怕吃的放久了会坏[可怜]】

  五分钟前:

  【我放你楼下了,要去拿喔[可怜]】

  温盏回消息:【行。】

  她放下手机,脱裙子换衣服。

  邱苏橙靠在椅背上,好奇:“你跟涂初初很熟吗?”

  “还好。”温盏将脑袋拱进灰蓝色套头短袖,整理衣摆,“怎么了?”

  邱苏橙犹豫了下,斟酌:“我一个朋友认识她,说她中学时……跟很多男生都走得特别近,因为长得好看,就故意同时吊着很多人……”

  温盏没懂:“然后呢?”

  邱苏橙:“……”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邱苏橙突然失语:“没事,你去吧。”

  刚下过雨,出了太阳,空气中凉意微微,吹散闷躁。

  温盏拎着透明雨伞出门,跟涂初初一起穿过田径场,去往另一侧的露天网球场。

  云海翻涌,鼻息间流动着清冽的植物气味。

  接通了电话,涂初初在那头跟她解释:“纸袋里两个小包,一包给你,一包给我哥。那个冰淇淋麻薯口味偏甜,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温盏隐隐感到牙疼:

  “我都送去给他吧,我智齿发炎了。”

  “哪颗?”

  “左边下面那个。”温盏闷声,“没长出来,我下周去看医生。”

  这种牙,好像,要把牙龈划开。

  她有点发愁。

  想想就很可怕。

  “天呐。”涂初初感同身受,“听起来像商行舟一样可怕。”

  有感应似的。

  她话音刚落,余光之外,一个小小的黑影远远飞过来。

  温盏若有所觉,抬起头,来不及躲闪,网球正正撞到她脖颈,重重一击。

  然后滚落到地上,咚咚咚。

  胸前后知后觉,传来痛意。

  温盏短袖领口不高,肤色太白,锁骨处,很快浮现红痕。

  逆着光,网球场边跑过来一个陌生男生,远远朝她们挥手:“漂亮姐姐!能不能帮忙把球扔回来啊!”

  这么小的球。

  是怎么打了这么远。

  照着她胸口打的吗。

  “……”

  温盏默了下,正要躬身——

  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捡起那颗球。

  她呼吸一滞。

  商行舟没看她,兀自直起身。

  少年身量极高,短袖短裤,戴着护腕,目光很淡。

  他单手拿着瓶开了盖的矿泉水,眼睛深邃锐利,有几颗水珠从下巴滚落到T恤领口,整个人清俊得不像话,带一点不易察觉的戾气。

  然后,迎着风,扬起手臂。

  天气晴好,阳光热烈,温盏眯起眼。

  下一秒。

  网球落地,球场另一端,传来一声遥远的惨叫:“嗷——!”

  温盏抬眼。

  看到那个男生,两手交叠,以一个鸡飞蛋

  打的姿态,跪倒在地。

  “……”看着好疼。

  风带动刘海,她侧过头,商行舟也正望过来。

  大雨初晴的黄昏,他半张脸被笼在光里,一如既往的嚣张,水珠滚过喉结,带点儿说不上来的野。

  他看她几秒,眉峰挑起,哑着嗓子戏谑道:“看我干什么?我替你扔回去了,不谢谢我么?”

  最后四个字,拖着尾音,暧昧地回荡在她耳边:“小温同学?”

  温盏突然想到了。

  为什么会觉得……他不是坏人。

  高一那年开春,走廊上公共饮水机的水阀坏了,只是水龙头松动,拧回去就行。

  但一整个上午,水从二楼喷流到一楼,没有人靠近。

  只有商行舟走过去。

  修完也已经是黄昏,温盏抱着课本上楼,正看见他踩着楼梯间的夕阳,没什么情绪地迎面走过来。

  少年手上全是水,短袖被打湿,衣服贴上身体,勾勒出隐约的腹肌纹理。

  但他神情冷淡,似乎毫不在意,肩上甩着校服外套,食指微屈扣在拉环,捏扁手中铝皮汽水罐子。隔着几步路,虚虚地,以近似投篮的手势,往前投掷。

  “咚”一声响,罐子落进她背后的垃圾桶。

  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那瞬间,温盏忽然就很难继续呼吸。

  那种,近似,智齿发炎的感觉。

  和现在,一模一样。

  明明牙齿也没长出来……

  可心里藏着绵长的酸意,细细密密,有一点点疼。

  像是隐秘的,青果到成熟的过渡期,才

  拥有的秘密。

  温盏突然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说他不是坏人……

  是不是,说早了。

很疼

  黄昏的风带着夏天的热气, 从球场边流动着滚过。

  那男生还在尖叫,被匆匆赶到现场的好友拖行, 带走。

  “别他妈叫了, 草。”他们像两个动漫里没有脸的黑色小人,飞快地从旁边经过,“等下商爷听见了又不高兴, 连累我一起挨打。”

  温盏:“……”

  余光之外夕阳晕染, 她总算回过神。

  额角碎发被风吹到眼睛上方,有点痒, 她大大方方地抬眼望他眼底, 声音很轻:“谢谢你。”

  看他的一双眼黑白分明, 水洗过一样干净。

  商行舟抬手喝水, 动作微顿了下。

  夏季闷热, 温盏立在面前, 穿灰蓝色短袖和白色短裙。

  上衣领口的设计很特别,一枚小小的金属锁扣斜斜地横跨V字领,露出来小片冷白肌肤, 一点瑕疵也没有。

  再往下, 能望见起伏的弧度。

  刚刚被球砸过, 留下小小一片灰色印记。

  商行舟收回目光, 没再开口。

  心头迟缓地, 浮起一丝燥意。

  “温盏。”他喝完矿泉水瓶里剩的一点水, 喉结滚动, 夕阳下侧脸线条流畅得不像话,一滴水珠从下巴滚落,滚到锁骨, 然后才顺着胸膛, 缓缓流下去。

  他叫她名字,“你来找我?做什么?”

  “是这样。”温盏挠挠脸,想起正事,“上次选修课的老师在班群里通知,说下下节课要去活动室上,但你跟你朋友好像都不在群里,就让我们谁看见

  了跟你讲一声……还有。”

  “不知道初初有没有跟你讲。”她攥紧纸袋,有点尴尬地道,“她让我帮忙,过来送个吃的。”

  商行舟没动。

  他目光带点儿热度,落在温盏身上,半晌,捏扁手里的矿泉水瓶。

  漫不经心道:“行,我知道了。”

  说完不再提别的,迈动长腿回到场边,躬身捡起靠在一边的球拍。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按号码,声音散漫:“涂初初。”

  那头说了什么,他没听完,冷笑打断:“别,叫你妈消停点儿,少来烦我,拿着她的母爱去恶心别人。还有你,下次再指使别人送你妈做的东西,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也不等那头回复,他挺不高兴地挂了电话。

  场地空旷,少年黑色T恤被背脊的线条撑起,显露出流畅的肩膀弧线。

  修长手指不紧不慢,将球拍装回背包。

  他没接这个纸袋。

  温盏有些茫然,下意识走到他身边。

  “你不要吗?”见他起身转身要走,她忍不住,小声,“你去哪?”

  少年身形微顿,回过身,有点好笑又有点纳闷地撩起眼皮,嗓音沉哑:“去洗澡。怎么,你也一块儿过来看看?”

  温盏顿住,耳垂比脑子诚实,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红起来。

  非这么讲的话,也不是没见过。

  他不穿衣服时,胸膛看起来确实很结实。

  腹肌也相当漂亮。

  那滴刚刚从他喉结滚下去的水,现在应该,已经滑到人鱼线了。

  温盏欲言又

  止,整个人被风吹得毛糟糟,想说什么,又不太敢。

  商行舟余光瞥过来,看到她白色的裙摆落在膝盖上方,风吹过时微微摆出弧度,轻拍在白皙的腿部。

  他微眯了下眼:“温盏。”

  温盏抬起头:“嗯?”

  隔着点儿距离,他居高临下,意味不明:“我有个奶奶,你知道吗?”

  “嗯?知道的……”

  “她今年八十了,身体还很硬朗,家族聚餐,一顿饭可以喝小半瓶白酒。”

  她抓不住重点:“然后呢?”

  “她活得久,就是因为。”商行舟大喘气,漫不经心地,笑得有点痞,“她从不多管闲事。”

  温盏心里一空。

  “知道涂初初让你送的是什么吗,你就瞎送?以后她要来,让她自己来。”

  他稍稍正色,眼底那点儿不正经的笑意散去,眉目锐利,面部线条透出坚硬。

  背着球拍,长腿迈开。

  空气中闷热的燥意流动着,她屏住呼吸。

  感觉他经过自己身边时,短暂地停留了一下。

  少年低沉微哑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警告似的,从头顶轻飘飘地落下来:

  “——少把跟你没关系的事往身上揽,懂吗?”

  他没看她,从她肩膀旁擦过。

  非常清淡的,他衣角上清淡的海盐气息,在空气中飘散开。

  很快又消失不见。

  温盏立在热风中,迟迟地,牙齿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垂下眼。

  没有多管闲事……

  她胸口发闷,默不作声地,想——

  她只是想来见他,而已啊。

  -

  那之后一连几天,温盏没在校园里见到商行舟。

  牙齿传来的痛意倒是一天比一天剧烈,温盏想到一些古代的酷刑,吊着人蒙上眼,痛意逐渐加重,就是不肯给个痛快。

  她吃了消炎药,收效甚微。

  周三没课,还是忍不住回了趟家。

  路上给爸爸打电话,温俨奇怪:“你不舒服?几天了?怎么前几天不跟爸爸讲呢?”

  “我挂了周日的号,本来觉得还能再等等的。”温盏闷声解释,“但现在感觉,可能等不了了。”

  “智齿吗?可牙疼确实很难忍住啊。”温俨没多想,“你现在到哪啦?我等会儿要带你奶奶去医院,正好一起把你带过去。”

  温盏一顿。

  心里忽然生出抗拒,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让司机掉头折返。

  但是。

  真的好疼。

  她叹气:“我快到家了。”

  出租车停在大院,她步行过岗哨,头顶香樟绿意摇晃,有身姿笔挺哨兵向她行注目礼。

  温盏走得非常慢。

  从大院门口到家门口,走出了平时三倍的时间。

  回到家,推开家门,温盏一言不发,蹲在玄关换鞋。

  没抬头,客厅先传来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

  “多大的人了,去医院还要爸爸妈妈陪。她跟我一样,走不了路了吗?”

  ——哦。

  她迟钝地想,看来她还没看见奶奶,老人家先看见她了。

  温俨哭笑不得:“您少说两句。”

  他说着绕过屏风,走过来:“盏盏你回来了?路上热不热?你

  稍微坐会儿,我这儿弄完了咱们就走。”

  温盏回过神,手里的小白鞋蝴蝶结已经被拉成死结。

  她索性站起身:“那我不进去了爸爸,我就在这儿等吧。”

  “也行。”温俨一边叫司机,一边指指她旁边的小凳子,“你坐那儿。我给你蒋阿姨打了招呼,你下午直接去口外找她,就不用挂号了。”

  他微顿一下,走出去两步,又走回来:“你脸是不是肿了?”

  温盏脸颊烧起来:“有一点。”

  “哎呀。”温俨深深体会到老父亲的失职,心疼,“我马上啊,我换个衣服。”

  他说着匆匆转身上楼,温盏一言不发,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

  然后,才回到玄关,背着包包,安静地坐下。

  室内冷气很足,没有声音。

  她和奶奶隔着一道半透明纸屏风,互相看不到对方在做什么。

  半晌。

  那头传来一声冷笑:“哑巴吗?也不知道叫人。”

  温盏抿唇,不吭声。

  “要不是你妈舍不得。”温奶奶说,“早在你不记事儿的时候,我就把你扔了,让温俨找别的女人再生一个男孩。”

  温盏霍地站起来。

  温奶奶被吓一跳:“你干什么?”

  温盏没看她,转头望楼上:“爸爸。”

  温俨换了件雾霾蓝的衬衫,边走边系扣子:“走吧,车在外头等着了。”

  他没听见温奶奶前半段话。

  温盏收回目光,话到嘴边,又收回。

  她跟他一起上车。

  -

  温奶奶上了年纪,胃不

  太好,去年把腿也摔断了,就不太爱动弹。

  大多数能让医生上门的检查,都在家里做了。

  实在是有些要用到机器的扫描,不得不去医院,才让温俨带着出门。

  温俨把她送进诊室,退出来,牵住乖乖站在门口等待的温盏:“走,我带你去看牙。”

  门没关紧,他话音刚落,屋里温奶奶就喊:“温俨!”

  温俨探身:“怎么了?”

  温奶奶理直气壮:“你进来,站这儿,看着我。”

  “……”

  温俨默了下,有些无奈,转过头,跟温盏交换眼神。

  他个子很高,常年在军队的缘故,身姿挺拔,气场十足。

  但看她的目光始终温和。

  温盏笑起来:“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温俨轻声:“奶奶年纪大了,小温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好不好?”

  温盏“嗯”了一声:“我知道的,爸爸。”

  工作日,口外病人依旧很多。

  人山人海,温盏艰难地挤进人群。

  她按照父亲的嘱咐,找到那位姓蒋的医生。

  大概是看温俨面子,对方态度很客气,下手也温柔。

  拍片拔牙前后几个小时,结束时,提醒她:“你找个地方坐一下,观察半个小时,不出血了再走。”

  温盏咬着棉球,含糊回应:“好。”

  可是外面人太多,她绕了两圈,没有能坐的地方。

  麻药劲儿没过,温盏半张脸都是麻的。

  她孤身一人,胸口发闷,在走廊尽头通风的通风窗前站了会儿,看到有男生拿着冰袋,

  小心地往女朋友脸上贴。

  犹豫了下,温盏又走回办公室,试探着敲门,含糊不清:“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冰……”

  虚掩的门一推就开,阳光倾落,交叠双腿坐在办公桌后的男生眼风一斜,漫不经心地,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

  温盏一愣。

  怎么也没想到商行舟会出现在这儿,他衬衫长裤,神色倦懒,眼瞳黑漆漆,膝盖上放着iPad,传来游戏背景音。

  温盏抿唇,有些僵硬地走过去,在冰箱前蹲下.身。

  商行舟调小声音,放下嚣张笔直的双腿,清澈微哑的声音从嗓子里滚出来:“温盏?”

  他挑眉问:“你来拔牙?”

  温盏没想到他主动跟自己搭话,慢吞吞:“嗯。”

  他问:“蛀牙?”

  “尽头牙。”冰箱里没有冰袋,温盏感觉口腔内萦绕着散不开的血腥气,她不确定自己这样跟他说话,会不会被他看到棉球上的血迹。

  她别开视线,闷声,很在意这个,“它都没长出来。”

  少女小小一只,穿浅橘色的格子衬衫和背带长裤,袖口挽起来一截,露出纤白小臂,柔软的黑发垂落胸前。

  孤零零的,有点无措,斜跨小包露出一截缴过费的单子,一脸茫然。

  一侧脸颊明显泛红,很显眼地肿起来,里面垫着棉球,泛粉的唇瓣微张着。

  像一条,不太聪明的,遇到敌人绝对跑不掉的,深海小鱼。

  “昂。”商行舟眯眼顿了下,等她后文,难得有耐

  心,“然后呢?”

  “就。”温盏一本正经地嘟囔,“又一个活泼健康的、没见过世面的生命,离我而去了。”

  商行舟失语一瞬,有点好笑:“你别动,等我下。”

  他说着站起身,退出游戏阖上iPad,躬身放到她怀里,声线低哑,散漫又嚣张:“放你这儿啊,别给我弄丢了。”

  少年气息猝然靠近,他气场存在感太强,温盏飞快地眨眼:“嗯。”

  商行舟直起身,没再看她。

  转身推开门,钻进人群。

  那是诊室的方向。

  温盏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明明前几天还……

  很不待见她。

  下一秒。

  脸颊猝然传来凉意,少年居高临下,身上带一点热气的海盐气息,再一次将她笼罩。

  温盏微怔,抬起头。

  商行舟逆着光,往返几分钟,呼吸不太平稳,阳光从脸庞侧面滚过。

  他身形高大,胸口微微起伏,T恤线条被撑起,隐隐可见胸肌的弧度。

  一只手伸过来,攥着冰袋,稳稳落在她左边侧脸。

  温盏整个人愣住。

  冰袋是冻在塑胶手套里的,刚好形成一只手的形状,拖住她肿起来的脸颊。

  商行舟见她没反应,眯眼:“很疼?”

  温盏点头:“疼。”

  麻药劲儿好像要过去了。

  他胸腔微震,散漫地笑开:“你怎么这么娇气啊,温盏。”

  她不说话,安静望着他。

  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

  “你握着这个手吧。”商行舟的手掌跟她

  隔着一个冰袋,没拿开,低声说,“会舒服一点儿。”

轻佻

  温盏接过冰袋。

  天气太热, 他手指间有水珠凝住,冷白肌肤, 被光映得变得半透明。

  手掌形状的冰袋放在脸颊旁, 捧着她的脸。

  温盏忽然被一种巨大的错觉笼罩住。

  这样子,就好像……

  是商行舟的手,在捧着她, 一样。

  从牙齿处冒出来的, 麻药压不住的,一丝一缕的痛意。

  在这一秒, 变得像梦境一样遥远。

  温盏被突如其来的开心包裹, 一下子更想哭了。

  她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透出柔软的水汽:“谢谢你。”

  商行舟在心里“啧”了声, 也没明白拔牙到底有多疼。

  但听她的意思, 大概是一颗不太好拔的牙, 那可能真的很疼。

  他耸眉:“医生让你等多久?”

  “半小时,不出血了就行。”温盏说着,这才想起来看表, 很闷但很较真地道, “好像已经过去十七分钟了。”

  商行舟纳闷:“你没定闹钟?”

  “没。”

  “那你怎么知道十七分钟?”还有零有整的。

  “就, 计算机人的, 直觉。”

  “……”

  商行舟无语望天。

  “你别在这儿杵着。”他叫她, “坐里面等, 我姑姑今天在专家门诊。”

  温盏缓慢地眨眨眼, 他已经先一步起身。一手拿iPad,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提起旁边标着大大“医用”的塑料袋。

  里面的分装袋全是流体, 看起来有点重。

  他手掌很大, 修长手指微微蜷曲,内侧被塑料的

  手提压得泛白。

  好像是葡萄糖,要不要帮他拿一点……

  但是,他会不会又说她多管闲事。

  温盏犹豫半秒:“商行舟。”

  少年挑眉,回头看她:“嗯?”

  她鼓起勇气问:“你上一次,是在生气吗?”

  “没。”商行舟愣了几秒,忽然明白她今天犹犹豫豫的,是误会了什么。

  他眯眼,望见她脖颈间细细几缕黑发,被白皙肌肤映着,柔软得好像绵绵丝线。

  密集地,缠绕着,伏在人心头。

  他顿了下,撩起眼皮:“没生你的气。”

  办公室里间比外面要安静很多,开着窗,枝头缀着玉兰花苞。

  风吹过,清淡的香气飘散开来,温盏跟着他身后,视线向下垂,目光落回他手中那个被阳光照得剔透的塑料袋上。

  后知后觉地。

  微小的开心,像盛夏无孔不入的热气,拥挤地将她包裹。

  广玉兰的花香都是甜的。

  温盏离开后,蒋医生回到办公室。

  看见商行舟,她有点意外:“哎,你不是老早就说要走吗,怎么现在还在?”

  商行舟翘腿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回过头,笑了下:“等姑姑下班呢,一起回我家吃饭呗。”

  “可别,回头你又像前几天一样跟你爸打起来,还得我劝架。”蒋医生洗了手,目光一扫,看到窗下一个少女走远的身影。

  个子不高,但皮肤很白,马尾尖尖在脖颈后轻轻摇摆,纯得要命。

  她懂了:“熟人?”

  商行舟也没遮掩:“同学。”

  “你

  少祸害人家。”蒋医生踢他,“我可跟你说,这小孩成绩巨好,乖得要死,也就是她奶奶老想着要孙子,但人家爹拿她当眼珠子宠的。”

  商行舟脑海中浮现出今天下午看到她时,她那种茫然的,有一点委屈、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好半晌,胸腔微震,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是么。”

  他轻嗤:“我可没见过有人,这么对待自个儿的眼珠子。”

  -

  温盏把冰袋带回家,放在冰箱底层,藏进去,冻了起来。

  回到学校,已经有班级紧锣密鼓,开始准备十一月运动会的项目。

  温盏没什么兴趣。

  因为她遇到另一个神奇情况。

  宋思蘅怕耽误事儿,特地跑到图书馆来找她。

  温盏听对方说完,愣了五秒,都没有懂:“什么叫,‘要重新选课’?”

  “就是,我们选课系统BUG了,必修课明明上学期就已经全定下来、制定好课程表了,但上周复选选修课,后台开放选课系统,不小心把我们选好的必修课也都释放了。”

  宋思蘅很有耐心,又跟她解释一遍,“这其实不是重点,因为出BUG之后,我们专业主干课的老师已经火速重新安排了课程。现在问题是,他们没有排体育课,体育课得我们自己进系统去选——”

  她微顿,很无奈:“我们全班,只有你没有选。”

  图书馆正中做了个像天井一样的设计,草木扶疏,巨大的弧形玻璃穹顶笼罩在上面。

  温盏掏出电脑,放在腿上打开,登录教务系统:“现在还能补吗?”

  “上周是最后期限,系统已经关了。”宋思蘅是团支书,这事儿不归她负责,她那几天忙着给系里准备运动会物料,也忘了再提醒,“我有让苏苏跟你说,她没告诉你吗?”

  上周。

  温盏敲密码的手顿了下。

  那不就是……涂初初让她去找商行舟那天。

  她在宿舍里复选选修课,邱苏橙过来,两人还有过简单的交谈。

  温盏没接茬,目光落回电脑屏幕,系统确实已经关闭。

  她转过来,问:“还能改吗?”

  “教务处应该可以。”宋思蘅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我才赶紧来跟你说,你快去教务处试试呀。”

  温盏叹气:“好,谢谢你。”

  送走宋思蘅,她抱着电脑,走回第一阅览室。

  室内冷启呼呼冒,温盏摘下牌子:“老师,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温盏在校图书馆兼职。

  这年头借书还书都全自动一体化了,整理书籍的工作一般也都是老师在做,其实使唤不上她。

  她只偶尔给某些比较特殊、不能通过机器借阅的馆藏图书,办理借还手续。

  但实际上学生们对这方面的需求很小,来借特殊馆藏书的大多是老教授,一天到头遇不见一个,她绝大多数时候都很闲。

  温盏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虽然收入极其微薄,但她本来也不缺钱。

  她享受这种安静私密的空间,可以容许她一个人

  待着,坐在“肃静”的牌子下,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被要求跟任何人交流。

  老师看她一眼,笑笑:“电脑放着吧,我给你看着。”

  温盏道了谢,拿上学生卡,转头往外走。

  图书馆室内空间空旷,穿堂风极其凉爽,很多学生在大堂里自习,只有沙沙声。

  她快步路过一楼的奶茶店,玻璃门上方小小的风铃轻轻响动,由内被人推开。

  男生们七嘴八舌地笑,音量不高,声音都很清澈:

  “师太可说了啊,这次期中考谁要是挂了,后半学期的课都甭上,直接重修。”

  “牛逼,不过我不怕,我还有商爷,商爷会救我——对吧商爷?”

  “那是。”石一茗低头回消息,随口接话,“我们舟子从小到大成绩好,闭眼都能考第一。”

  温盏脚步一顿。

  她立在柱子后,刚好是一伙人的视觉盲区。

  屏住呼吸等待几秒,果不其然,响起一个男生散漫嚣张的声音。

  “指望我?”商行舟闷笑一声,透出几分轻佻,“老子从来不看正经书。你们不如现在回去,抱师太的大腿跪下哭,求她画重点。”

  他嘴上这样说,可底气很足,分明是自信的。

  又很狂。

  温盏咬住唇。

  石一茗指他怀里的书:“那你现在是要去还什么?”

  商行舟声线低哑,说瞎话不打草稿,莫名有点性感:“黄.书。”

  温盏突然改了主意。

  手指捏住背包背带,她退后一步,转身往回走。

  走几步,

  跑起来。

  熏热的风从脸颊边流过,她憋着股劲儿,一口气跑回第一阅览室。

  老师见她去而又返,纳罕:“怎么?”

  温盏抚平刘海,故作镇定,撒谎:“外面太热了,我等会儿再走。”

  说完,她若无其事地掏出作业,开始做高数题。

  手中笔走不停,她心跳跳得飞快。

  一秒,两秒……

  从图书馆大堂,走到第一阅览室,需要三百四十一秒。

  她默数到三百四一。

  磨砂的玻璃门一声轻响,室外花影和少年修长的身形,一并投到木地板上。

  商行舟单肩背包,迈动长腿走过来。

  温盏心里“嘭”一声轻响,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漫不经心一抬眼,就这么个瞬间,他也看到坐在桌前的温盏。

  她垂着头,系了利落的高马尾,背脊挺得笔直,带弧度的发尾悬在空中,露出纤白脖颈。

  商行舟微顿。

  他走过去,低沉的声音带点儿讶异,尾音慵懒地上扬:“小温同学。”

  修长手指落在她面前的桌面,他轻轻敲敲:“还书,是找你么?”

  反正他也听不见她的心跳。

  温盏面色平静,放下笔,垂着眼将他手里的书都接过来:“嗯,放我这儿就行。”

  她匆匆一瞥,拿过来,压在桌面上。

  全都是金融系课内的相关读物。

  大概是老师要求读的。

  ……也不是黄.书啊。

  温盏余光一瞥,望见压在底下的,自己的草稿纸。

  三百十四一秒,她的演算过程写满大半张纸,仍旧

  算不出题目选项里的答案。

  商行舟没有立刻离开。

  他长身玉立,站在桌前,不紧不慢地环顾一圈四周,撩起眼皮:“兼职?”

  温盏点头:“嗯。”

  想到什么,他手掌压在桌面,微哑的嗓音带着热气,在她耳边散开:“那你帮帮忙,再给我找个书?”

  温盏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下,努力保持清醒:“什么?”

  “我看这本,自助借阅那儿没法借。”商行舟说着,报出一个长得离谱的名字,“是不是得找你亲自弄?”

  温盏手心沁出汗。

  她表面镇定地,放下笔,扣紧。

  然后抬头望他,目光清凌凌:“那本书在资料室里,你找它做什么?”

  商行舟嘴角一勾,直视她:“课业需要。”

  石一茗自助还完书,从旁路过,听见这句,没忍住:“啧,您还有课业呢?”

  商行舟笑着踢他一脚。

  “但我不知道它具体放在哪个书架。”温盏有点犹豫,“是很重要的书吗?”

  商行舟“嗯”了声:“没有它,我没办法再继续学习了。”

  “……”

  温盏放下纸笔,去值班老师那儿取钥匙。

  商行舟颇有耐心,跟在她身后。

  他垂眼,看到她墨绿裙摆下白皙的小腿,瘦但匀称,像没有瑕疵的玉石,让人很想捏在手里把玩。

  半晌,喉结滚动,漫不经心移开目光。

  他跟着她,停在走廊尽头,标注着“第七阅览室”的门前。

  这是一个平时不供人随意进入的阅览室。

  屋里的

  书架比其他几个阅览室的都要高,书籍层层叠叠,连正午的阳光都不太能透进来。

  商行舟之前也没进过,有点新奇,行走在里面,像一脚踏进哈利波特的学院。

  一个相当光怪陆离的小世界。

  屋里没别人,温盏在门口放下钥匙,转身去拖底部带滑轮的小梯子。

  商行舟给她搭手,目光落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上,慵懒地随口问:“按照你的经验,那本书大概会放在什么位置啊?”

  温盏指指上头:“天上。”

  “……”

  书是按院系分类的,他要找的那东西冷门到近乎邪门,平日无人借阅,肯定在很高的地方。

  她把小梯子放在金融系的区域附近。

  整理了下裙摆,作势要往上爬。

  “哎。”商行舟小臂拦住她,微眯了下眼,笑得有点邪气,“我一大男人在这儿,让你一个女生爬梯子?”

  “主要是。”温盏挺认真地指出,“你应该不知道在哪,你扶着梯子就好了。”

  她出主意的时候,眼睛亮得不像话。

  黑白分明,柔软湿润。

  商行舟扶稳梯子,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没再推让。

  温盏爬的高度不算高,她心里有个大概的范围,就在范围内找。

  “不过。”商行舟头一次仰头看她,这视角也挺新奇,他问,“你怎么会在图书馆兼职?”

  “因为不想做别的。”温盏回应,“我就只想,坐着。”

  最好是一个人,也不要有人来搭话。

  商行舟胸

  腔微震,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姑娘,为什么像一颗蘑菇。

  她是不是有点社恐?

  “你做这兼职,很久了吗?”

  温盏闷声:“是挺久了……”

  “啊。”商行舟有些倦懒地,随意道,“感觉以前没见过你。”

  温盏心里又开始冒带酸气的小泡泡。

  他此前没见过她,可能是因为,他世界里压根儿没有她这号人。

  所以就算她在面前了,他也认不出来。

  “我估计,是因为。”然而下一秒,商行舟自说自话似的,又很嚣张地补充了句,“你商爷从来不来图书馆。”

  温盏心头一跳,看见了他要找的那本书。

  “我找到了。”她回过神,扶住梯子,一级一级踩着梯子,往回退,“我下来了哦。”

  “行。”商行舟一只手臂虚环在她身侧,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他抬着眼看她,微微耸眉,用最随意最不经意的语气,很轻很慢地,在她耳边炸开一道惊雷,“不过,温盏——”

  他问:“你耳朵怎么又红了?”

  温盏脚下一滑。

  早有预料似的,商行舟眼疾手快,手臂落在她腰间,稳稳扶住她。

  有阳光光束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到一排排书籍之间。

  四下寂静,尘埃飞舞。

  温盏一只手还攥着梯子,却几乎栽进商行舟怀里。

  她穿短袖长裙,衣物轻薄,他身上的、来自异性的热气,极具侵略性地,将她包裹。

  温盏脑子里开始放烟花。

  红晕迅速从脖颈开始蔓延,她下

  意识想推开他:“我能站稳,你松手……”

  “我说,小温同学。”可他好像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握着她的腰,侧头过去,慢条斯理地哑着嗓子,压低声音,“一见我就紧张,你很怕我啊?”

如侵立删

被千万人心疼的杭州“小黄帽”找到了!1米85,大二学生!这一次,不再只有背影……

杭州亚运会开幕式那天

一则记录一位全场欢舞50分钟的志愿者的视频

迅速走红网络

“观众心疼亚运会跳舞志愿小哥”

也很快登上了抖音的热门话题

相关视频被上千万网友观看

现场观众说,这小伙子在我前面跳了一晚上!

网友回答道:“不!他跳了几十晚!”

这个被千万网友心疼的“小黄帽”

我们找到了!

他叫黄博远,今年19岁

是浙江警察学院的大二学生

中国代表团出场,他笑着哭了出来

“为了这套舞蹈动作,我们练了80多天。开幕式那天,中国代表团是最后入场的,这也意味着我在亚运会开幕式的工作要结束了。”黄博远说,“当时心里五味杂陈,既感慨这两个多月的辛苦排练,更为强大的祖国感到自豪。”

网络上流行的,是他舞动背影的片段。“我当时被《歌唱祖国》的旋律一激,眼泪不由自主地下来了。”如果有正面的视频,众人将看到一张欢笑着却泪如雨下的脸庞。

今年五月份的一天,黄博远按集合令的要求,与八百余位同学一起集合到了操场上。当时他并不知道,杭州亚运会开幕式的一位副导演,正在操场边观察同学们的出操状态。

“不久后,我就接到通知,自己被选入了‘标兵组’。任务就是担任入场式的气氛舞蹈。”黄博远说。“7月1日那天刚放暑假,我就和同学们开始接受训练了。”

进训练营的那天,黄博远的心情是轻松的。因为他被告知整套舞蹈动作只有30多个八拍。

“听起来并不难完成。”可是为了这套“简单”的动作,他们练习了80多天。两个月的暑假,他们只休息了两天。

傍晚开练,凌晨结束

回宿舍倒头就睡

训练营在杭州师范大学下沙校区,距离浙江警察学院有近1个小时的车程。

由于开幕式的表演分为好几个组,黄博远所在的“标兵组”,被安排在每天的17:30开始训练。

在黄博远背影的短视频里,让人们共情的焦点,是志愿者们不停舞动50多分钟、汗透全身的景象。“其实,我们每次训练完成后,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是干的。”

志愿者们的训练场景

欢舞打头的,是一组双手挥舞再打开胸怀的动作。挥舞要有活力,张开怀抱时,双臂要呈一条直线,与身体垂直。

“光是这个动作,一练就是一个多小时,力量全都吃在了肩膀和手臂上。手臂稍有下沉,导演和教练就会指出。”这与拿着哑铃练肌肉几乎无异。

接受采访时,身高1米85、体型偏瘦的黄博远拍了拍自己并不粗壮的胳膊,“练完以后,双臂肌肉酸痛,想抬一下都很难。”

再看回放,这组动作,从升旗仪式结束到代表团入场,大约只持续了47秒。

接下来便是欢舞旋律,这套动作的核心要领,是脚下左右欢跳,上肢随着旋律变换动作。这套动作,志愿者们循环舞了50多分钟。

脚踝、膝盖,是承受压力最大的关节。“在刚开始训练的那段日子,不仅手臂酸到抬不起来,走路时都因为脚踝和膝盖的疼痛,需要直着腿挪着走路。”

操场的聚光灯,常常过了24:00以后才会熄灭。完成当天训练的“黄博远”们,要再坐近1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回到自己的宿舍。“那段时间,我回宿舍稍加洗漱,倒头一睡就能到中午十二点。”

练了一个月,大半的动作被替换

刚开始,黄博远是兴奋的,因为可以以志愿者的身份,亲历这场盛会。

一个月后,他们遭遇了一次泄气。“导演刚开始跟我们说,中间会给我们安排十天左右的假期。”黄博远说,“这套动作是边排练边修改的,刚刚练熟的动作,可能在第二天傍晚就要调整重练。所以假期又大大缩水到两天,我心里是有些泄气的。”

“八月初,我就用这两天回了趟老家宁波。”从小到大,黄博远从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回到家里,我几乎是‘躺平’状态,只有晚上出去散了个步,抽空去了一趟亲戚家。爸妈看我疲劳的样子,都很心疼。”

生活中的黄博远

再次踏进训练营,黄博远的手臂张开得没那么直了,也用脚下轻跳应付身体摆动了事。

除了操场的聚光灯,还有一组灯是朝着志愿者们的脸上打的。导演就是为了看清每个人脸部的笑容是否到位。

“朝我这里看的时候,我笑着把牙齿露出来。眼睛扫过以后,我感觉自己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了。”

“就这几个动作,反反复复修改,练了又练,身心都很疲惫了。”黄博远说。

直到八月中旬左右,经过数番调整的欢舞终于定下动作方案。泄气几天的黄博远,很快在一次竞争中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动作到位的人

才可以背靠主席台正对代表团

随着训练的深入,一张开幕式当天的站位蓝图在志愿者们脑中形成了。代表团步入运动场后,将面向主席台,横穿操场。

欢舞者会分成两批,一批是在入场通道两旁围出两个半圆。一批是绕体育场一周,贴近观众席带动气氛。

而姿势标准者,则能分配到第二组中最靠近主席台的位置。

“我想,已经练了这么久了,我要去争取表现最优的序列,不能让自己的辛苦白费。”黄博远说,“虽然几天前爸爸因为心疼我给我发消息,劝我可以‘划划水’别太辛苦,但我决定拿出最好的状态来。”

后来几天,在分组挑人定站位的过程中,导演看中了后排那位1米85的高个小伙子,“因为他笑得自然,挥得朝气,蹦得有活力。”

“这个小伙就是我!就这样,我被安排在了主席台斜前方的位置。”黄博远带着自豪说。

9月23日上午,他们进入了“大莲花”。即便经历了数次全要素彩排,但在盛会即将开幕时,他还是有一种特别的兴奋。前一天晚上,他入睡很迟、睡眠很浅。

“甚至在进到‘大莲花’后,还感觉肚子不舒服。”黄博远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再过十个小时,我就要展示这80多天训练的成果了!”

他们没有再踏进场地,也没有场地让他们再排练一次,其实再排练一次也没有太大意义。黄博远拍拍腿和手臂说:“动作都刻进肌肉记忆里了。”

入场式如约而至,黄博远奔了出来。他的出场路线,没有一点点看向主席台的机会。“可我知道,就在我后脑勺七点钟左右的方向,就是各国政要和贵宾。我要把最活力的那一面展示出来!”

此刻,距他的视频开始点燃抖音热门话题,大约还有两个多小时。

从背后看,他的汗水已经把皮肤和衣服紧紧地融在了一起。但是每个抬膝和摆臂,都能在几乎相同的高度停顿住。

“这是80多天的努力,没觉得酸痛,也没觉得脸上僵着。因为我的确在欢跳,的确在欢笑。”

这样的状态,一直保持到中国代表团入场的前一刻。

黄博远正前方的巨幕上,出现了“中国”二字,全场欢沸声中,中国队进场了!一直循环的旋律,刹那间变成了《歌唱祖国》。巨幕、语音、旋律,刹那间重重地砸中了黄博远的心脏,“那一刻,忽然就觉得全身的血液激涌,热泪一下子就冲破了泪腺。”黄博远回忆起那一刻,依然难抑激动。

休整几天之后,黄博远马上要加入新一轮的训练。

“暂时保密,但我会为下一个任务好好做准备的。”黄博远说。

黄博远是这样被找到的——

杭州亚运会开幕式当晚,网友“张南雁”随手拍的一条21秒短视频,吸引了11万网友的点赞。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位头戴黄色帽子,身穿白色T恤、黄色短裤的男志愿者,对着各国代表团队伍,用简单的几个动作,跳着舞蹈。

视频配文写道:看你们这几个动作跳一整晚了。

让张南雁没想到的是,他的这段视频,让抖音上千万网友看了又看,一整个晚上刷屏了。

评论里,有一句话引发了很多人的共鸣——你以为他跳了一整晚,其实他跳了一两个月。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光看他的背影,几个简单且重复的动作,都能让大家感受到了阳光和快乐!网友们开始好奇,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生,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于是,我们在杭州日报抖音号发布短视频,寻找这位志愿者,视频一发出,后台私信不断。一位叫“糖妈”的网友给我们发来私信,“你好,是要找跳舞小哥哥吗?”

小编:是的呢,你认识吗?

糖妈:我外甥,浙警的。

此处省去中间沟通的几百字……

9月28日下午,我们和这位志愿者联系上,马上就要国庆放假,得知他还在学校里,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记者立即赶到学校,进行了采访。

转自:杭州日报

来源: 浙江FM996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