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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石将军(吴石将军纪念馆)

时间:2024-01-14 10:11:23 作者:陪你演戏 来源:网友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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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台牺牲的烈士后人今何在:吴石长子正厅级,女儿享受国务院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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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这是吴石烈士纪念册上的一则题词。这两句题词也是吴石烈士一生的写照。

吴石年少成名,又有真才实学,在内部深受器重。

但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位高层,竟会是中央潜伏在台湾的“密使1号”。

最终吴石为了两岸统一,为了主义的伟大事业,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积雪融化,身份大白,1973年国务院追认吴石将军为革命烈士,并为他的子女提供了优待。

那吴石究竟做出了哪些贡献?他的后人又如何了呢?

拨云见日,参与革命

吴石为什么会加入我党?因为腐朽的实在令人失望。

1944年,日军攻打湘桂,眼见日军来势汹汹,吴石致电国民政府请求派兵支援。

远在重庆的政府,收到增援请求不是第一时间派遣军队,而是置若罔闻。

原来中央军和吴石所在的桂系军队素来不和。如今桂系军队岌岌可危,在他们看来正是“南灭异己”的大好机会。

于是国民政府干脆稳坐钓鱼台,不发一兵一卒任战场上的情况恶化下去。

吴石数次来电被拒绝,只得苦苦支撑。

同时中央军下达的军令和桂系下达的军令屡屡发生矛盾。一面是当局命令,一面是战场指挥,军队左右为难。

最终吴石所率领的军团只能仓促溃逃。

那是一个极其寒冷的冬天。

军队失败了,城破了,百姓们流离失所争相逃命。桂黔公路上数不清的百姓拖家带口负重前行,没人知道接下来要去哪。

日寇却没有善罢甘休,他们派出轰炸机和追兵围追堵截,大批难民死在这场逃难里。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吴石悲痛得无以复加。高层只顾着排除异己,哪里看得到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作为一名军人,吴石第一次对感到怀疑。

17岁那年,吴石就报名参加了北伐学生军。后来他又在军官学校里学习了四年接受更加系统的教育。

因为出色的表现吴石被派往日本深造。他先后就读了两所军事学校,都取得了第一的好名次。

1934年,吴石毕业回国担任要职,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可是看着眼前饥寒交迫的难民,想到高层的冷漠,吴石开始怀疑这是否一条正确的道路。

因为这次战败,他辞去参谋长之职,甚至直言,“我再也不干了!”

时间辗转来到1945年,抗日战争终于结束。这场凝结了华夏儿女血泪的战争,最终以胜利告终。

抗战胜利后,吴石受命接收上海。

来到上海,吴石再一次见识到了人的丑恶嘴脸。

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上海的老百姓因为飞涨的物价连饭都吃不上,而官员却还在勾心斗角追名逐利。

他们贪污行贿尸位素餐,对受苦难的同胞视而不见,但吴石不愿同流合污。

同样的情况不只发生在上海,自上而下比比皆是。吴石失望极了,但他也无法改变所以愈加苦闷。

后来被调往南京,吴石希望自己能得到重用改变当前的现状。谁料,吴石被派往国防部但任史政局局长,无缘军队实权。

壮志难酬,吴石很是失落。

更令吴石不满的是,一味重用嫡系军官,刻意排斥他们这些非嫡系。

哪怕过去这些嫡系军官们在抗战中并无战绩,依然可以在政府内被委以重任。

排挤打压,的内部让吴石彻底心灰意冷。

他甚至当着旁人的面直接道:“不亡没天理!”

吴石家隔壁就是住的就是特务毛人凤,这是特意安排的。

因为一直以来,吴石与人有来往,这让他们起了提防之心。吴石对的提防心知肚明,但他毫不在意。

怀疑归怀疑,但到底没有真的查证吴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吴石在不久后就和组织建立了联系。

暗中接触,传递情报

吴石曾读过《论持久战》之类的著作,听过周总理的演讲。他倾向,由来已久。

吴仲禧

吴仲禧是吴石的同乡同学,他一直在暗中为做情报工作。这位好友的所作所为也一直影响着吴石。

获悉吴仲禧的身份后,吴石还曾主动帮助吴仲禧收集情报。

1947年4月,在至交好友党员何遂的介绍下,吴石与华东局书记等人会面。

从那时起,吴石正式开始向我党秘密传递情报。

为组织提供情报近一年后,1948年,吴石秘密入党,成为了一名光荣员。

吴石在党内的身份举重若轻,他为组织做出了不少重大贡献。许多战役的胜利都有这些重要情报的支持。

在提供的众多情报的经历中,有一次他和敌人的“巧妙”极其重要。

在三大战役取得胜利后,解放军战士们士气高昂,只等着挥师逼近南京一举击垮江对面的国民政府。

国民政府岌岌可危,国防部也在紧急转移在南京的重要军事机要档案资料。国防部部长和参谋总长都认为,应该将资料送往台湾。

这批重要的资料多达500箱对我军极其有利,怎么把它拿到手,吴石在心里不停地盘算。

在此之前,吴石得到消息他将被调往将福州任职。

所以他准备先把资料带去福州,然后利用职务之便在福州起兵,最后就可以顺利把资料交到人民解放军手里。

福州此地“进则返京容易,退则转台便捷”,吴石以此为理由,想建议可以先把资料转移至福州。

有理有据,最终同意了这份意见。就这样,大批资料被运往福州。

可吴石刚一上任就遇到了问题,改变主意要求将这批资料马上运往台湾。

吴石不肯轻易舍弃这批机密。他当即表示“军运紧,调船难”,先将军事图书等当作机密运往台湾。

500箱资料,吴石留下了298箱。

他给自己的手下下达了“死命令”,将这批资料秘密藏匿至书库。

而这批资料一直被妥善保管,福州解放后成功被解放军获取。这些档案资料的价值极高,给我军带来了巨大的帮助。

1949年7月,任命吴石为国防部参谋次长,一同败退台湾。吴石没有异议,接受了任命。

吴仲禧闻讯而来劝吴石慎重考虑。没有把握的话就不去台湾,他可以去解放区工作。

好友的规劝被吴石坚决拒绝了。

吴石知道自己在台湾能为组织做更多事,在他心中区区个人风险完全比不上为党工作争取人民的利益。

就这样,吴石带着夫人和两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去往台湾,大儿子大女儿留在大陆生活。

一家人就此分离,大儿子大女儿再也没能见到父亲,再见到母亲也是四十年后了。

1949年10月为了与吴石取得联系,组织立刻决定派出一名经验丰富的党员朱谌之,前往台湾和吴石接应获取台湾的情报。

和朱谌之见面后,吴石拿出自己掌握的《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海防前线阵地兵力、火器配备图》,大量海流资料地理资料等等情报。

这些来自台湾的机密情报被顺利取回,甚至还被毛主席查阅过。

毛主席得知情报来自潜伏在台湾的“密使1号”,当即表示,“一定要给他们记上一功!”

原来吴石在去往台湾之前的代号是“密使1号”。

此外毛主席还写下来,“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意为曙光必将迎来,两岸终会统一。

可惜的是,吴石倒在了黎明前的黑夜里,为这项伟大的事业献出了生命。

身份败露,慷慨就义

大陆时刻盼着解放台湾,而则野心不死,妄想着“大陆”,也从未停止打击在台湾的地下党组织。

蔡孝乾

1950年1月29日,台湾地下党负责人蔡孝乾,被逮捕。

为了能苟且偷生,蔡孝乾竟临阵倒戈,向提供了所有党员的名单。

数百名地下员被残忍杀害,这也很快波及到了吴石。

在逮捕行动中,保密局在蔡孝乾的笔记本上找到了吴石的名字,高层立即秘密对吴石展开调查。

特务套出吴石曾多次同地下党员朱谌之见面。吴宅里,由吴石亲自签发的给朱谌之的《特别通行证》也被搜出来。

在狱中,即便受到酷刑,吴石始终坚贞不屈。

1950年的6月10日,吴石和三名朋友亲信被押往刑场执行枪决。下午四时三十分,包括吴石在内的四名烈士被枪毙。

人生自古谁无死?吴石和其他烈士之死重于泰山。

临刑前,吴石淡定从容。在监狱中,他还作诗一首表明心志,诗的最后两句道,“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

吴石狱中手记

吴石一生自认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心,无愧于祖国无愧与人民。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放不下的是自己未竟的事业和妻子儿女。

吴夫人当年同样被逮捕,吴石牺牲后,众人合力才把她解救出来。

出狱后,她带着年幼的一子一女独自生活。她失去了丈夫,孩子们失去父亲,一家人相隔千里,辛酸苦楚,无以言表。

因为身份特殊,吴石留在大陆的大儿子、大女儿曾因父亲被外界误解,所以他们向中央中央致信申诉。

对此高度重视。最终1973年,吴石被正式追认为革命烈士。时隔多年,英雄的名字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

2000年,吴石和夫人的遗骸被子女迁回大陆安葬,英雄终于魂归故土。

纪念吴石的碑文记道,致力全国解放及统一大业,功垂千秋。

吴石将军夫妻合葬墓

而吴石的千秋功绩,也永远铭记在人民心中。

如果当初跟着,吴石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如果当初前往解放区,吴石可以享受党的厚待。

可是,吴石选择前往台湾。

那是一条最艰难的路,吴石选择在这条路上负重前行,直至最后壮烈牺牲。

后来,吴石的长子吴韶成毕业于南京大学并当上正厅级干部,长女吴兰成毕业于医学院,一直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特殊津贴,成为了一名杰出的研究员。

“父亲戎马一生,未给子女留下寸土片瓦,但其为人、品德、修养、学识,则是我终生享受不尽的财富。”

这是长子吴韶成的回忆。

在收拾父亲的遗物中,吴韶成见到了吴石留下的一封遗书,

“所望儿辈体会余一生清廉,应知自立为善人。”

吴石将军长孙女吴红女士与家人在吴石将军故居

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吴石的事迹无人知晓,作为子女他们非常清楚父亲的牺牲,所幸积雪融化父亲的牺牲没有被辜负。

吴韶成之女吴红在回忆自己的父亲和爷爷时,告诉记者她也为自己的爷爷感到自豪。

吴石一生为国为民赤胆忠心,他是子孙后辈们的骄傲和榜样。

结语

北京西山森林公园有一座无名英雄纪念广场,吴石等烈士的雕像矗立其中。

隐蔽战线在台牺牲英烈,每年都会有纪念活动,英烈们的精神得以长存。

在那个战火硝烟的年代,他们潜伏在黑夜里,为更多人带去光明。他们为了人民解放而牺牲,是民族的英雄。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红色密使”的“家国密码”:“潜伏者”吴石的传奇人生

作者:新华每日电讯记者邹声文、许雪毅、刘少卿

吴石将军广场上,吴石雕像静静立着。均为新华每日电讯记者魏培全摄

周恩来总理逝世前留下嘱托:不要忘记吴石他们……

“吴石”是谁?他是中国高级将领,却从心脏送出大量秘密核心情报,加速了解放全中国的进程。

他从未加入中国,却甘为工作,为了解放台湾而入岛潜伏,不幸暴露,1950年被杀害于台北马场町。

吴石,这位隐蔽战线上的传奇英雄,身上有着太多故事。他为什么愿意为工作?他有着怎样惊心动魄的“谍战”经历?他怎么从大陆接受绝密使命到台湾,又是怎样献出生命的?

在建党百年之际,记者走进福州螺洲吴石出生地、三坊七巷吴石暂居处等地,踏访这位神秘福州人的遗迹,探寻这位“潜伏者”的传奇人生。

今年6月10日是吴石将军就义71周年忌日。让我们拨开历史迷雾,走近一个真实的“红色密使”,探寻他背后的“家国密码”。

翻拍的吴石资料照片。

真实的“谍战”

上海愚园路,梧桐摇曳,弄堂幽深,潮店云集。这条富有情调的“网红街”曾见证半个多世纪前的“谍战风云”。

1949年3月,上海愚园路俭德坊2号,地下党员何康的寓所。国防部史政局中将局长吴石依约前来,带着一份绝密情报。

何康惊讶地发现,这是军队的长江江防兵力部署图,“图上标明的部队番号竟细致到团”。

当时,中国人民解放军向长江北岸挺进,通向统治中心南京的道路已经打开,但敌我斗争十分复杂。时任第三野战军参谋长的张震回忆,吴石提供的这份情报让解放军确定了渡江主攻方位,“对渡江作战很有帮助”。

“吴石之所以是我党隐蔽战线功勋卓著的无名英雄,很重要的原因是他在渡江战役等关键节点提供了核心情报,为解放战争战事的加速结束作出了特殊贡献。”《冷月无声——吴石传》作者郑立说。

游客在福州市螺洲镇陈氏五楼参观了解吴石事迹。

党史出版社的《隐蔽战线春秋书系·传记卷》,包括《隐蔽战线统帅周恩来》《隐蔽战线的卓越领导人李克农》《潘汉年的情报生涯》等10册。《冷月无声——吴石传》是其中之一。

郑立介绍,吴石是军事战略专家,判断情报价值驾轻就熟,加上他身居要职,探取情报如鱼得水。“当时吴石是史政局局长,表面看史政局与军事核心情报没法联系起来。但按《史政工作条例》规定,核心军事资料都要送史政局备案。往往重要军事部署研究不久,有关重要军事图表就出现在他的案头。”郑立说。

1949年初开始,吴石经常乘火车往返于上海和南京之间。这两地是特务遍布的“虎穴”。两地间火车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吴石不知道跑了多少回。

“他大多乘晚上8时或9时的列车从南京出发,于次日凌晨三四点抵达上海。”郑立介绍,吴石担当这项极其危险的情报传递工作,有时他亲自递送情报到俭德坊,有时他包好情报,派亲信副官递交。

这是吴石曾住过的福州三坊七巷宫巷22号的“绛雪山房”(5月21日摄)。

2009年电视剧《潜伏》热播,成千上万的观众为剧中潜伏者“余则成”所感动。吴石作为“余则成”原型之一,从历史记录中走进公众视野,引发热议。

郑立说:“余则成是虚构的,吴石是真实的。”这句话成了《冷月无声——吴石传》再版时腰封上的推介词。

1948年9月,在吴石的帮助下,秘密党员吴仲禧深入敌营,顺利获得后来被确认是“淮海战役前解放军获得的最早又比较全面关于徐州一带敌情的情报”——《徐州剿总情况》。

第二年,吴石出任“福州绥靖公署”副主任。他利用这一特殊身份,通过化名吴寿康的中央情报部福建情报小组负责人谢筱迺之手,向提供了包括在福建及台湾的军力部署等在内的诸多重要情报。

中央对吴石提供的情报极为重视。据谢筱迺回忆,他曾按照中央领导指示与吴石核对部队一个番号。吴石问:“周恩来先生看得到吗?”看到谢筱迺点头后,吴石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郑立介绍,在上海、福州、广州、香港,吴石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把《长江江防兵力部署图》《全备部署图》《京沪杭军事部署》《京沪杭失陷后的全国作战部署》等核心情报及时送给地下组织,为南京、上海、福州等重要城市的解放作出特殊贡献。

这是位于福州市螺洲镇吴厝村的吴石出生的祖屋大门外景(5月10日摄)。

“潜伏者”的追求

“吴石已经是高官,过着富足生活,为什么愿意舍弃这一切而冒着生命危险跟着干革命?”林鸿坚问道。

这些年来,作为福建省政协机关关工委常务副主任,林鸿坚经常向党员干部讲述吴石的传奇故事。

林鸿坚曾到福州螺洲镇吴厝村探访。这里是吴石出生的祖屋所在。

绿树掩映的吴石将军广场上,只见吴石雕像静静地伫立着,石壁上镌刻的“吴石生平”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旁边的陈列板,把大多数人最感兴趣的内容做了强调:上面有吴石戎装照与电视剧《潜伏》剧照“对比图”。

吴石故居的内景(5月10日摄)。

走进吴石故居,记者发现这是一座两进的木结构院落。据介绍,院子大部分经过翻修,只有正厅还保持着几十年前的原貌。

1894年,吴石出生在一个寒儒之家。18岁时,吴石参加福建辛亥北伐学生军。21岁时,他以第一名的成绩,从湖北武昌第二预备军官学校毕业。23岁时,他以同期第一名的成绩,从河北保定军官学校毕业,人送外号“吴状元”。37岁时,他考入日本陆军大学,在校成绩优异,因为“能文能武、能诗能词、能书能画”等被誉为“十二能人”。

1934年从日本回国后,吴石任职于国民革命军参谋本部。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全国掀起抗日救亡运动浪潮。武汉会战期间,吴石等将领及军事专家,拟定“包围武汉作战计划”。作为公认的“日本通”,吴石在幕后做着出色的情报工作,很快被提拔。吴石43岁晋阶陆军少将,48岁晋阶陆军中将。

位于福建省福州市螺洲镇吴厝村的吴石出生的祖屋外景(5月10日摄)。

抗日战争中,吴石曾参与策划指导长沙、湘桂、桂南、昆仑关、桂柳等重大会战。1945年,吴石因为在抗战中的贡献获表彰。

人们不禁要问,这样一个才华横溢、身居要职的将领,为什么会成为中国的“潜伏者”?他是何时开始为工作的?

郑立说,吴石被捕后,为保护其他同志,伪称自己1949年春才开始为工作。事实上,根据有关部门的结论,吴石1947年就开始为工作。而他同高层的接触交往,早在1937年就开始了。

国共合作抗战期间,吴石对有一些了解。他在武汉珞珈山听过周恩来的演讲,与等人有交往。他还研读过毛主席的《论持久战》,认为很了不起。

而真正促使吴石转变的,是他对的彻底失望。后来任农业部部长的何康在口述文章里提到:桂柳战役失利,身处第一线的吴石对“前方吃紧、后方紧吃”的局面深恶痛绝。抗战胜利后,他目睹“五子登科”式的“劫收”(指热衷金子、房子、票子、车子、女子),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的情景,特别是违背广大民众和平建国的意愿,悍然发动内战,感到非常失望苦恼,多次发出“不亡是无天理”的喟叹。

位于福州三山人文纪念园的吴石将军、何遂将军铜像(5月10日摄)。

吴石政治倾向发生变化的过程中,深受与他成为“生死之交”的何遂的影响。何遂与吴石是福州老乡,比吴石大6岁,抗战初期就与发生关系。何遂不是党员,但儿子何康及其他二子一女一媳都是地下党员。

在何遂影响下,吴石渐渐转向我党。1947年,中央上海局开始联络与争取吴石。当年4月,吴石与“确立了某种联系”。之后何康开始与吴石单线联系。

这是在福州市螺洲镇陈氏五楼的吴石纪念馆里拍摄的吴石将军在狱中留下的两千多字遗书全文(5月10日摄)。

海峡有回响

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两声枪响,吴石倒在血泊中,时年57岁。

当时,他的公开身份是陆军中将、参谋次长。

郑立说,吴石将军是垮台、偏安台湾后被的第一位高级将领。

1949年8月16日,福州解放前一天,吴石在清晨乘坐飞机,从福州飞往台湾,从此再未归来。

抵达台湾后,吴石升任参谋次长,继续向提供台湾的重要情报。每周六下午4点,化身来台看望外孙的“陈太太”——华东局特派员朱枫会前往位于台北市青田街的吴公馆,将吴石准备好的情报取回,再经由秘密渠道从香港传到内地。

这条情报链一直安然无恙。不料,1949年底开始,台湾省工委遭保密局严重破坏,波及各级党员干部619人、群众96人。吴石等人受牵连先后被捕入狱。

吴石在狱中遭受反复的酷刑审讯,哪怕一只眼睛失明,他始终坚贞不屈。当局称“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事”。

这是在福州市螺洲镇陈氏五楼的吴石纪念馆里拍摄的吴石将军曾使用的印章(复制品)(5月10日摄)。

在郑立看来,吴石赴台后,因为海峡阻隔,他与的联系已经中断,完全可以安心做他的参谋次长,享受荣华富贵。但他却选择继续战斗在孤岛,与死亡近距离接触。在当时岛内白色恐怖中,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两度只身赴香港,寻找党组织,与在港情报机构建立起联系。回台后,组织情报网,为解放台湾、实现祖国统一殚精竭虑,直至牺牲。

临刑前,吴石将军从容留下遗诗,最后两句是“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

当时,与他一起被杀害的还有朱枫、陈宝仓、聂曦三位烈士。

2013年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建成一座无名英雄纪念广场,为吴石等四位烈士立了雕像。吴石的孙女吴红经常去纪念广场。她说:“每年9月28日,我们四家以及其他烈士后人都会应邀到北京无名英雄纪念广场参加纪念活动,每次去都看到有人给雕像献花”。

吴石赴台时带去了一双小儿女,而把另外两个儿女留在大陆。

作为孙女的吴红记得,1973年,河南省民政厅给家里发放了烈士证,还发放了650元抚恤金。“这在当时算是‘巨款’,但父亲(吴韶成,党员)一分钱都没留,全交了党费。”

1994年,吴石将军及夫人的骨灰安放仪式在北京香山福田公墓举行。“在这个仪式上,我对爷爷有了更多认识。”吴红说。

2019年,应福州三山人文纪念园邀请,吴红来福州参加吴石将军、何遂将军铜像落成揭幕仪式。仪式结束后,她去了三坊七巷——吴石曾在宫巷22号住了一段时间。这座中西结合的砖木大宅一楼长廊上,挂着展板,介绍吴石将军的风云人生。

“人们知道我是吴石孙女后很热情,我能充分感受到家乡百姓对我爷爷的敬仰。”吴红说。

福州人民不会忘记吴石的重要贡献。当时,吴石将福州守军的部署情况提供给了,还竭力阻止修建防御工事,让解放军几乎没打大战,势如破竹地攻入福州城,最大限度地保护了这座千年古城。

令林鸿坚分外高兴的是,今年3月的党史学习教育福建专场宣讲中,特别提到“吴石将军等英雄群体”。

郑立整理了60多万字的《吴石遗墨》,正争取出版。“正如周总理所嘱托的,我们不要忘记那些对人民做过有益事情的人,不要忘记吴石他们。”郑立说。

吴石55岁生日自感时日不多,带妻儿照下最后并不齐全的全家福

南京大学图书馆内,经济系学子吴韶成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静静翻阅着英文报纸《字林西报》,突然,一个豆腐块大的报道刺入了他的眼睛。

一遍、两遍、三遍,他反反复复地盯着这篇短小的报道,每读一遍心里就像是多被投掷了一块巨石,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是不敢相信这篇报道真实性的吴韶成立马前往上海,找到了何康,这才证实了他偶然间在报纸豆腐块上所看到的、那个惨痛的消息:

1950年6月10日下午4时30分,国防部中将参谋次长吴石,被台当局以"为从事间谍活动"的罪名处死——他的父亲吴石,牺牲了。

吴石,台湾隐蔽战线战士,与朱枫、陈宝仓并称台湾地下党"三杰",他54岁时秘密加入中国。

之后一直潜伏于军事机构的最高决策层,将《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等重要绝密情报传送回祖国大陆,57岁时因身份暴露在台北马场町刑场被台当局处死。

在2008年爆火的谍战剧《潜伏》中,男主角余则成深受观众喜爱,深入龙潭的他时常身陷险境,却次次都能够安全度过;而他的原型人物吴石,究竟是因何而身份暴露,才不幸遇难的呢?

《捉放曹》

"你本是下山虎把路来走错,既擒虎焉能够放虎归窝,擒住了你反放你必来伤我,擒虎易放虎难你自己揣摩……"

京剧有出经典的剧目叫作《捉放曹》,说的是刺杀董卓未遂的曹操被陈宫擒得又放走的故事。在令人震惊的吴石案中,这个被捉了又放的人虽不是吴石,但吴石身份暴露却与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蔡孝乾,曾任台湾省工委书记,是台湾最高负责人,在他被捕之后,台保密局也给蔡孝乾唱了一出《捉放曹》,这最终导致台湾隐蔽战线遭遇了灭顶之灾,吴石也因此殉难。

蔡孝乾出生于台湾彰化县,来到上海念书后,受教员瞿秋白、任弼时等影响而走上革命之路,他是唯一参加过长征的台湾籍党员。

1946年蔡孝乾奉命返台,之后积极配合解放军解放台湾展开工作,据他的说法,如果算上即将入党的积极群众和可动员的普通群众,台湾组织的规模可达五万人之多。

但也因组织过快的扩张,鱼目混杂,导致蔡孝乾第一次被捕的原因便是被人供出了居住地址。

逮捕和审讯蔡孝乾的谷正文也曾加入,担任过林帅的八路军115师侦查大队队长,却在被捕后随即叛变,成了一名手段狠辣的军统特务,人称"活阎王"。

作为老革命的蔡孝乾尽力和谷正文兜圈子,谷正文当时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油头粉面、被叫做"老郑"的男子,正是台湾最高负责人。

但凭着在内工作的经验和特务的敏感,谷正文判定这一定不是个普通人,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我直觉他若不是台共的头号领导人,至少也是领导人的左右副手"。

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已经被认定为台共大人物的"老郑",提出要去一家高档西餐厅吃牛排、之后会带特务去抓一位联络人的请求竟然被允准了。

特务跟着"老郑"在台北街头左拐右拐时,"老郑"突然跑进一间木材行,消失的无影无踪。费尽力气捉到的"老郑"竟然就如此轻而易举地跑了。

这更像是台保密局的"捉放曹"计谋,以此顺藤摸瓜,准备用蔡孝乾将台湾一网打尽。

吴次长

蔡孝乾人虽然跑了,毛人凤却在搜查他的住处时有了不小的收获,1950年1月,毛人凤在蔡孝乾的记事本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名字:吴次长。

小小一个岛上,姓吴的人虽然是数不胜数,但姓吴的次长却只有一个,那便是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

吴石青年时期便参加过辛亥革命,当他从保定军校以全校第一名毕业时,陈诚还尚未入学;吴石后又远赴日本留学,毕业归国到陆军大学任教时,他手中拿着的,也是日本炮兵学校和日本陆军大学全校第一的成绩单。

吴石很受的器重,但他自己却逐渐对国共两党产生了不同的看法。1938年,吴石奉命在武汉开办战地情报参谋训练班。

周总理和叶帅常到这里来授课,吴石被他们的个人魅力所感染,便找了一些有关的书籍文章来读。

尤其是读到主席的《论持久战》,从事军事研究的吴石如见到了知音般;他的挚友吴仲禧在秘密入党后,一直隐蔽于军队上层从事地下工作,也给了吴石很大的影响。

这渐渐使得吴石对的看法大为改变。抗战胜利后,就在国内物价飞涨、经济陷入困境时,却坚持打内战,吴石很是愤怒,且他在内工作很是怀才不遇。

虽然给他高官,却从未给过他一兵一卒、让他领兵打仗。于是吴石心中积压的不满变成了行动,他加入了反蒋的。

并且哪怕住在他隔壁的是毛人凤,他也照样在家收听解放区的广播不误,还主动给吴仲禧的地下工作提供帮助。

1948年,吴石由吴仲禧介绍入党,正式开始了他的潜伏生涯。解放战争期间,吴石帮助吴仲禧将淮海战役的情报送到了潘汉年手中,又利用职务将298箱价值连城的重要军事机要档案资料留在了大陆。

1949年吴石赴港,此时他已经被任命为国防部参谋次长,手谕急电要他立即携家人赴台就任,吴仲禧曾劝他要不要回到解放区去。

吴石说自己不怕人和危险,要多为人民做贡献,毅然携带妻子和两个年纪小的儿女潜入台湾,只把在读书的大儿子和大女儿留在了南京。

以为能跟自己来台的必然是忠心耿耿的死士,却怎么也想不到,诸多绝密情报是从国防部高层送回到大陆的。

丹心永存

对台共的大剿灭早已令吴石感受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了,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通过朱枫把重要情报送回大陆。

1949年10月,吴石在55岁生日时带着妻儿到照相馆留下了最后一张并不齐全的全家福,年底何遂在吴石的多次催促下由他本人掩护离台,吴石对何遂说:"我不要紧,有国防部参谋次长这块牌子掩护,你快走!"

显然,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要抓紧时间为祖国大陆和党、为亲友多做些事情,吴石的预判是准确的。

毛人凤根据蔡孝乾所记下的"吴次长",已经把目标牢牢锁定在吴石身上了。1950年2月的一个深夜,吴石寓所的大门被保密局特务敲开了。

他们只说自己是国防部技术总队的人,便带走了吴石的妻子以此作为人质。第二天夜晚来的人更多,吴石心里也明白这次就是冲他本人而来的。

临走前他对哭泣的小女儿交代:"孩子,别怕,爸爸走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照顾好弟弟。"女儿从此再也没有机会迎接爸爸回家了。

杜聿明曾怀疑郭汝瑰为地下党的依据,便是见他家里连沙发都打着补丁,由此认定勤俭到这个地步的也只可能是员。

特务把吴石的寓所搜了个天翻地覆也是同样的情况,除了一根金条,再没有什么值钱的了,但他们搜查到了吴石给朱枫批的离台证,这便成了证明吴石为地下党的重要证据。

朱枫被捕时瞬间曾吞金企图自杀,在保密局的档案中就有了这样的评述:"匪干此种维护重要工作,不惜牺牲个人生命的纪律和精神,诚有可取法之处。"

吴石也是如此,参与吴石案的审讯人员曾说:"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事情。"吴石的狱友也曾讲,自己在狱中极度害怕,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命运而忧虑,一方面是担心亲友和同志的情况。

然而吴石在狱中相当镇定,每次遭到凌虐、被用了重刑,最终导致一只眼睛失了明,他依然能在受刑后坦然回到囚室阅读《中国文学史》,并在画册后写下两千余字的遗书。

1950年6月12日,《星岛日报》在头版发了一篇文章,题为《轰动案,四要角同被处死》,文章详述了1950年6月10日下午4时30分,在台北马场町刑场吴石等四人被处死的过程。

这篇文章的副标题是《吴石临刑前从容作诗,朱谌之也一并枪决》,多年之后,这首绝命诗才被吴石的夫人找到,它其实就是吴石遗书的结尾:

"天意茫茫未可窥,悠悠世事更难知。平生殚力唯忠善,如此收场亦太悲。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嗟堪对我翁。吴石丹心永存,无愧于中华民族,无愧于家乡父老,无愧于列祖列宗!"

在台北马场町纪念公园的平地上,耸立着一个小山包,坚不供认的吴石、朱枫等烈士的鲜血就是洒在了这里。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今这个小山包已经长得郁郁青青。与吴石等烈士相对的是,蔡孝乾二次被捕一周后彻底叛变,根据他供出的名单,四百余名台共干部被捕,其中数人也倒在了这个小山包上。

文/史海观复

吴石将军最后的日子

1949年10月6日,农历中秋节,吴石和夫人王碧奎以及小儿子合影留念。这是吴石的最后一个生日。 供图/党史出版社

吴石将军最后的日子

文/郑立

本文首发于总第855期《中国新闻周刊》

1949年10月6日(农历八月十五),“国防部”中将参谋次长吴石将军度过了55周岁生日,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生日。

吴石与妻子商议,到台北照相馆合影留念。这些照片成为他与家人在一起的最后影像。在照片中,仅吴石和夫人、小儿子3人,明显不是全家福。或许在他心里,不久后一家人就会团聚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当时,在他和很多人看来,台湾的解放只是时间问题。很多人都相信,将不惜代价通过军事手段解放台湾。

有材料称,吴石进入台湾后地下组织给他的代号为“密使一号”。这种说法纯属虚构。也有资料称,吴石是战斗在台湾的中国党员,而且是特别党员。这种说法也纯属演绎。事实上,吴石没有在组织上加入中国,但他的确自觉选择了中国。

吴石的好友、员何遂之女何嘉后来充满深情地回忆:“(1949年)8月在台北,父亲和吴伯伯接触密切。为了人民解放事业和避免祖国的,吴石甘冒斧钺,同意继续为工作。我们并在香港协助吴石和党组织接上了关系。”

10月初,吴石再次来到香港,与华东局对台工作委员会驻港负责人、人称“小万”的万景光会面。会见后,何嘉受万景光的委托,送他到启德机场,目送他离去。没想到,这一别,竟成永诀。

“横的联系”导致暴露

对吴石提供的情报的重要性,参与过吴石案审理的李资生在《台湾大间谍案破获始末》文中写道:“吴石是一个忠诚过度的情报员,他以参谋人员的立场,猜测目前需要的情报,而加以有意的收集。他并且懂得情报的要次,特别注重数字、图表,使得朱小姐(朱谌之)转送过去的资料,都对具有极大的价值。”

后来,保密局在“吴石案”档案的“综合检讨”中,对华东局派遣来与吴石联络的朱谌之颇多分析。“检讨”评价朱谌之“党性坚强,学能优良”,被捕瞬间吞金企图自杀,证明其早有应付事变的准备。“匪干此种维护重要工作,不惜牺牲个人生命的纪律与精神,诚有可取法之处。”

“检讨”还认为,这次之所以能破获吴石案,皆因朱谌之与蔡孝乾等联络,暴露身份,犯了“横的联系”的严重错误。

1950年1月29日晚,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在住处被埋伏的保密局人员抓获。蔡孝乾的公事包里有一个记事本,上面留下了“吴次长”的记录。这成为致命破绽,使保密局将目标锁定在吴石身上。

3月1日晚,吴石被捕。保密局二处处长叶翔之亲自出马,负责主审。叶翔之后来升任台情报局局长,成为台湾情报圈极具影响的人物。从吴石的狱中手记可以看出,他3月5日到4月7日遭到频繁提审,“随时被讯问,均是使人神经异常紧张,心境异常刺激”。

比吴石晚一个多星期入狱的著名报人龚德柏以狱中见闻写了一部《黑狱亲历记》,其中对“吴石案”有关的人和事也有零星的记叙。

龚德柏所住的4号牢房就在吴石所住的3号牢房隔壁。保密局监狱前身是日据时期的军人监狱,一间5平方米不到,空气流通很差。这样条件恶劣而狭窄的地方,因为抓人太多,而人满为患。第一晚睡了4人,第二晚增至6人,第三晚又增一人,以后均为七八人,有时曾至10人。睡的问题非常严重,至5月10日,他被他人挤得连坐都不能坐,只得站立3小时。“幸而只一星期,救星下降,即国防部次长吴石经医生检验,血压高至二百余度,非得安眠,有即日脑溢血而死之危险。但吴为要犯,非明正典刑不可。”那之后,牢房进行了调整,一间只住七八人了。

“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

在当局看来,“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事”。

据李资生《台湾大间谍案破获始末》一文记叙:“当他初来的时候,他一度想用参谋次长的威严来吓人。可是,当主管人员把一切情况暗示给他以后,他马上改变态度,从此,他就很诚恳、很明白地说明自己的经过。但他一贯的老脾气,就是吞吞吐吐,不肯直截了当地讲,除非把一切证据都提出来,他很难得承认,尤其是牵涉到第三者的时候,他总带着‘好心’来替别人洗刷。所以,我们说吴石‘诚意’‘坦白’,是在侦讯人员有计划的盘问中,使他不能不诚实,不能不坦白。严格地说,对吴石的侦讯是最困难的事。”

迟于吴石10天入狱、和他共处一室一个多月的狱友刘建修在2009年8月的口述,让我们读到了吴石在狱中最后的细节。

刘建修说,1950年3月10日,他因“邮电案”被逮捕,关进保密局的看守所“南所”。

牢房的面积很小,里面已经关了两个犯人,年纪大的那人就是吴石,只是当时刘建修还不知其名。吴石有些胖,身材不高,脸形是圆的,头发很短,像个光头。

被关在“南所”的犯人,一天吃两顿饭。吃饭时,他们三人围着坐下,饭菜放在中央。从第一天起,刘建修就发现,吴石可能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因为每次都会送来一个小盆子,装着别的食物,是专门给他吃的。盆子里有肉有鱼,比一般犯人的伙食要好很多。

吴石整天都很安静,几乎是从来不讲话。在他脸上,刘建修看不出什么表情。“他也没有明显忧愁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当镇定。吴石能够这样,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我对自己的命运就感到害怕,也担心家人和同志的情况。”

在白天,吴石通常一半时间在看书,其余时候就躺着,看书时就坐到光线照得到的地方。他一直在读同样的书,刘建修看到,有《中国文学史》《中国史纲》《世界史纲》。

房里另外一个人大约40岁,个子高大,听口音是山东人。刘建修进来两三天以后,听到那山东人说,他是上校,在国防部某单位工作,因为金钱方面出了问题,所以从半年前起就被关在这里,不过他的问题已查清楚,没有事了,大概一星期后就可以回去。那人还说,如果吴石和刘建修有事要向家人交代,他可以帮忙传话。

刘建修始终没问山东人姓什么。当时他心里恐惧,也害怕有“”,所以任何话都不敢讲,只是用耳朵听。有时看守会把山东人叫出去,这种情形发生好几次。

大约过了几天,山东人和吴石互相在“咬耳朵”。刘建修觉得,是怕他听到。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这样讲话。

两三天后,看守喊山东人的名字。他收拾几件衣服,弄成一个小包袱,就走了。

又经过两天左右,吴石在晚上被叫出去。整晚只有刘建修一人在房间睡觉,直到天亮,吴石都没回来。他的书堆在地板上,刘建修看到,那本《中国文学史》封面有毛笔写的“吴石”两字,字很端正,刘建修这时才知道他的名字。

直到第二天下午,门才被打开,两个特务很粗暴地把吴石丢进来,那门又立刻关上。刘建修去查看他的情况。吴石被凌虐得很厉害,躺在地板上不动,也不讲话。他没有穿长裤,身上到处是伤,皮肤是红的、紫的,腿也肿得很大。

吴石一直躺着,过了一两小时,才慢慢坐起来,靠着墙壁,仍然没有开口。之后,饭送来了。吴石指着他的那盆菜,很虚弱地对刘建修说:“吃吧,吃吧。”可是他自己并没有吃东西。刘建修问吴石的情形,吴石说:“我被用刑了。”刘建修问:“什么事啊?”吴石说:“没什么事。”

在那以后,看守每天会叫吴石出去擦药。不管是白天、晚上,他都躺着不动,也不看书。

三五天后,吴石好一点了,有时坐起来看书,读的还是那本《中国文学史》。刘建修觉得吴石看着不像“坏人”,很同情他。刘建修自己是个社会主义者,台湾曾发生“2·28”事件,所以很痛恨蒋家。他猜想,吴石应该也是反对的,但他不敢多问。

吴石也问他是哪里人、在哪里工作等等,他说了,吴石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蔡孝乾的案子?”他说不知道。他后来觉得,吴石判断得不错,但他当时真的不知道蔡孝乾是谁。

过了一两个星期,有一晚上,吴石又被叫出去,也是第二天下午才抬进来。这次吴石更加痛苦。他睡了一天一夜,没有动,眼睛闭着,一直发出呻吟的声音。刘建修不敢打扰他,而且很害怕,觉得这也是他将来的遭遇。每次饭菜送进来,他都会劝吴石:“还是要吃一点,不吃不行。”吴石勉强爬起来,吃一点点,喝一些汤。刘建修看到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又过一阵子,吴石的身体有些恢复。

一天,看守把门打开,喊刘建修的名字,说:“出来!”这次轮到他了。特务分成3组,每组两个人,轮流审问,2至4小时换班一次。用刑是非常可怕的。“那些特务没有人性,不是人,简直是禽兽、魔鬼。”他被抬回牢房时,也是不能动,只能躺着,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吴石自己也很虚弱,但会对他说些鼓励的话,并且叫他吃自己那一盆食物。刘建修没有吃,实在是吃不下。但他还是很感谢吴石,因为从吴石的眼神、口气,他觉得吴石是关心他的。

吴石在保密局监狱度过了3个月零11天的痛苦岁月。因为遭受酷刑,一只眼睛失去光明。

他心里知道,几乎没有指望走出这深牢大狱。他断断续续草就了遗书,遗书写在《元赵文敏九歌书画册》的背面,为行草所书。多少年后,他的亲人好友读到了这2000多字的遗书。

吴石的狱中手记。供图/党史出版社

吴石写道,自己就读保定军校与留学日本,均得以第一人卒业。任事以还,忠慎勤清,绝不丝毫苟且,一息偷安。朋友多以“十二能之人”看他,因为娴熟中外古今兵学,通文学,能诗、能词、能书、能画,会英语、日语,能骑、能射、能驾、能泳。“不图今日竟陷此悲境,不能自保其身,亦可痛也。”

他回忆了自己29岁与夫人王碧奎结婚,壮年气盛,家中事稍不当意,便辞色俱厉,但碧奎对他忍让有加,亲切相待。30年夫妇,极见和睦。此次累及碧奎,感觉真是有负于她。

“提及儿女,至为伤心。”他最钟爱的小儿子才6岁,从未久离膝下,朝夕拥抱调笑,让他忘忧。春天刚报名入私立幼稚园,还没见到他入学就被捕。“不知父子尚有见面之日否?思之不禁泪涔涔下矣。”

他写道,自己一生清廉,生活简朴,唯一的资产就是书籍。希望诸友好能为他设立小规模图书馆,以作纪念,让他爱书与好读之美习传诸后人;希望儿辈知自立,为善人,谨守清廉俭朴家风。

最后他写道:“十余年来风尘仆仆,又因抗战八载以迄于今,戎马关山都无闲逸之境,致读书养性功夫,大大欠缺,而有今日失足。夫复何言,夫复何言!”

就义马场町

1950年3月底至4月初,随着对吴石等人侦讯的结束,对于“吴石案”相关人员的最后处理也提上了日程。

4月7日,“国防部”参谋总长周至柔签报,提出审判人员组成的架构,请示如下:“奉:交办本部中将参谋次长吴石等叛乱一案,业饬军法局侦讯终结,依法应组织高等军审庭。陈派该局简二副局长曹秉喆、简三军法官宋膺三为本案审判官外,拟请指派战略顾问、二级上将蒋鼎文为审判长,战略顾问韩德勤、刘咏尧为审判官。当否,签请示遵。”4天后,批示“可照办”。

由此,对吴石等人进入审判程序。经过1个多月的审理,6月初,蒋鼎文、韩德勤、刘咏尧呈文周至柔,提出对吴石、陈宝仓、聂曦、朱谌之给予重判,但免于死刑。周至柔转呈。6月7日阅后大怒,严厉地批示:“蒋鼎文、韩德勤、刘咏尧审判不公,并为罪犯说情,殊为不法之至,应即明该三员革除原职为要。”就此,审判意见发生逆转。

1950年6月10日,一个阴霾满天的日子。下午4时,由蒋鼎文上将任审判长,韩德勤中将、刘咏尧中将等任审判官的“特别法庭”在国防部军法局开庭。审判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贴墙站着一溜头戴钢盔、全副武装的军警。

整个审判时间很短,审判长匆匆问过四名“要犯”的姓名、年龄和籍贯后,就匆匆宣读了死刑判决,并称死刑已经最高当局核准,立即执行。实际情况是,亲自“核准”的《总统宁高字390084号》杀人密令已于开庭前一日送达军法局。

刑车从青岛东路的军法局开出,一路经过上海路、南海路几个街区时,阴霾了大半天的台北下起了连绵的六月雨。沿途不少军民冒雨观看。

一刻钟后,刑车抵达“马场町”。这是河边的一片坡地,空旷而荒凉,早在日据时代,就是处决犯人的场所。四人在此就义。

当时情形,唯有香港《星岛日报》第二天在头版显要位置做了报道,在当时颇为轰动。报道的大标题为《轰动案四要角同被处死》,还特别加上一个意味深长的副标题《吴石临刑前从容吟诗》。

报道说,6月10日下午4时,国防部军法局高等军法审庭长蒋鼎文升庭,依据惩治叛乱条例,将吴石、陈宝仓、聂曦、朱谌之4人判处死刑。四人闻到,默无一语。

随后,书记官桑振业走近被告席,通知四人:如有遗言,准许当场书写。吴石、陈宝仓和朱谌之都留下了简单遗嘱,聂曦则“迷惚不复书写”。10分钟后,遗嘱写完。

四人在庭上饮酒颇多,旋由宪兵押登卡车,抵马场町刑场。四人经行刑宪兵扶持下车,“举步已见艰难”。4时30分,四人自左至右跪于刑场坡地。一声“执行”的命令,四宪兵执枪行刑。枪声齐响后,四人同时倒地。吴石惨叫一声后,其心脏缓缓自伤处突出。“吴石中两枪毙命,朱谌之中六枪始毙命,血流遍地,事后分装入四具薄棺掩埋。”

报道透露,吴石事前早知难免一死,遗书早在狱中草就,当堂只写诗一首。至于这首诗写了什么,《星岛日报》未透露一字,之后也无后续报道,把悬念留给了读者,也留给了历史。

几年前,我从吴石中将家人手中看到吴石最后的手迹,读到这首用生命凝结成的诗句。这首诗是吴石在狱中就写在遗书之末的,庭上再书写了一遍。诗写道:

天意茫茫未可窥,遥遥世事更难知。

平生殚力唯忠善,如此收场亦太悲。

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

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

又过了两个月,1950年8月10日,因“吴石案”受牵连的吴石副官王正均、作战参谋林志森就义。至此,因“吴石案”遭杀害的人士达6人之多。因“吴石案”受牵连者逾200人。总数字有多少,只能期待时间来给出答案。

1994年,吴石将军遗骨回归大陆,和夫人合葬于北京香山公墓。一座汉白玉纪念碑上写着:吴石将军、王碧奎夫人之墓。墓碑背面记刻着:胜利后反对内战,致力于全国解放及统一大业,功垂千秋。1975年,人民政府追赠革命烈士。

(经授权摘编自党史出版社2018年4月出版的《冷月无声吴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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