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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格怎么玩(九宫格怎么玩视频教程)

时间:2024-01-16 15:07:27 作者:趾高气扬 来源:网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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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速成:九宫格的5种构图技巧,细致、实用、易学!

前些天有读者留言,希望构图君可以多讲解一些基础的摄影构图技巧。本期构图君就跟大家分享一下九宫格的多种拍摄技巧。

九宫格又叫井字格,是黄金分割的简化版,也是最常见的拍摄手法之一。

九宫格是指将画面用横竖的两条直线将画面等分为九个格子,九宫格的画面中会形成四个交叉点,我们将这些交叉点称为趣味中心点,如何利用这些趣味中心点进行拍摄呢?构图君将继续保持垂直、细分、深挖的思维,与大家分享下面实拍的图片。

1、九宫格左上单点拍摄

将被摄主体置于左上方的位置,相对比较符合人们的视觉习惯,在拍摄花卉等较小景物时,朋友们可以多多尝试。如下图中使用了九宫格的拍摄方式,将被摄主体安排在了左上方的交叉点位置,其余的空间留给了被虚化的绿色植物背景,使主体更容易被识别。

2、九宫格左下单点拍摄

将被摄主体安排在左下方的交叉点,这种拍摄方法,往往可以将天空较好的收进画面中,可以有效的拍出广袤天空,增加画面空间感,在拍摄水面、地面上的主体时,也非常适用。

下图将主体飞机安排在了左下方交叉点,云彩作为陪体安排在画面右下方,简单、纯净。

3、九宫格右上单点拍摄

将被摄主体安排在右上方的交叉点,这种拍摄方式的使用也较为频繁。在选择主体下方的景物作为陪体,或者下方可以展现更多细节的时候,是使用右上单点拍摄的绝佳时机,同时这种拍摄方法还可以有效的规避右上方的杂乱画面。

下图将人物安排在右上角的交叉点,干净的背景很好的保证了主体的清晰感,人与船和倒影形成了极佳的意境。

4、九宫格右下单点拍摄

右下单点的拍摄方式的运用相对较少,从视觉习惯上讲,右下角是最后的交叉点,所以这种拍摄方式往往可以带来极佳的艺术效果。

下图将蝴蝶安排在右下方的交叉点,绿叶与蝴蝶形成了一种和谐的美。

5、九宫格对角线拍摄

对角线拍摄是指将画面中吸引视线的两点,或为主体与陪体,安排在左上和右下两个交叉点的位置,这样拍摄可以有效的保证画面的平衡性。

如下图是将最近处的两个气球分别安排在右上和左下两个交叉点,遥相呼应的气球为画面增加了几分平衡。

摄影指导:

九宫格是一种十分常用的拍摄方法,朋友们在使用时不要只根据技法进行拍摄,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想法,所以每一张作品都应有拍摄者自己的想法。

本文由构图君原创、独创编写,1000多种构图技法和实拍作品,持续揭秘、剖析中。欢迎大家有好的构图想法或疑问,与构图君沟通。

转载请务必保留该信息,侵权必究!

她一气之下嫁给了霍修并扬言霍修两年内一定会受不了她,提出离婚

图片来源于网络

1.

  “你不觉得吗,相亲这事儿,就是封建糟粕指腹为婚遗留下来的遮羞布。”

  怀澈澈一想起昨天她爸那副吹胡子瞪眼的嘴脸,气得就连坐都坐不下来,踩着跟高足足十厘米的黑色长筒靴,在包厢里来回跺着脚踱步。

  “你想想,两个互不认识的男女,吃顿饭,看个电影,就谈婚论嫁了,我就看了他一张照片而已。”

  “我还以为我爸再昏了头也不至于这样摧残我,没想到他和那些庸俗的老男人一点区别也没有!”

  “我才二十五、二十五啊,他昨天把我说的就跟五十二了一样,好像再不结婚我立刻就会老死街头,要烂出骨头来了才会有人给我收尸!”

  “好了姑奶奶哎,这有什么好气的,要我说啊,不就是见一面吗,又不是让你们立刻领证,你就当去吃顿饭呗,砚亭楼可不是天天能去的地方,蹭顿饭不亏好吧。”电话那头的唐瑶笑着安慰她说。

  砚亭楼算是庆城最顶尖的粤菜馆之一,这种顶尖不光体现在完全照搬还原本帮菜的极致味道,自然也贯彻到了方方面面。

  从满到明年的超长预约排期,到极致考究的装潢,怀澈澈每踩下去一脚,都能感觉到脚下绵软的纯羊毛地毯稳稳地接住那份带着怨怼的力道。

  她在窗边站定侧头,透过落地窗看外面春寒正料峭,对面走廊穿着单薄的旗袍的服务员袅袅娜娜地走过,身影被近处错落有致的竹林半遮半掩,如月如云,不解风情地嘁了一声:“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没准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那我可以先担保,砚亭楼的菜只要你吃得下粤菜,那就是顶尖的,你也就是前几年不在国内没赶上砚亭楼刚开那阵儿……”唐瑶笑说:“不过你们约的几点啊,这都快六点了,也该吃晚饭了吧。”

  “约的就是六点啊。”怀澈澈被提醒了时间,回头瞥了一眼房间一角古香古色的实木座钟,视线便盯住了座钟表盘,再不移动,喃喃道:“还剩三十,二十九秒……”

  “?”唐瑶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是在读秒吗?”

  “对啊!”她相当理直气壮,“第一次见面就迟到的男人,要来有屁用!”

  “……”

  镂空的细长秒针以永远稳定的节奏感迈过表盘正上方向,怀澈澈已经拿着自己的小手包,从房间的衣架上把自己的外套扯下来披上肩,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霍修开车到砚亭楼停车场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17:57。

  他拎上副驾上放着的外套下了车,却听另一头传来'哐'地一声,随后便是玻璃落地的凌乱声响。

  霍修脚步一顿,就看旁边那辆车慌乱地打起双闪,往前开了两步,停下了。

  车上迅速地下来两个估计刚二十出头的少年,大概是看见了那一侧的惨状,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连连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拿到驾照,倒车还不是很熟练,这情况肯定是我全责,您看怎么赔偿,我都可以接受!”

  刚才那么结结实实的一声,霍修不用绕过去看,大概也能猜得到,他的后视镜应该是已经碎了一地,今晚得坐别人的车走了。

  但来不及皱眉,霍修先看了眼时间,便直截了当道:“不用了,我赶时间,下次小心点。”

  他就近上了附近的电梯,从B2回到一层,迎上迎宾小姐礼貌的笑容,报上包厢名:“砚竹轩。”

  “霍先生是吗,请这边来。”迎宾身上也穿着和传菜员们同款不同色的旗袍,一身樱粉,尽显娇嫩。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多远,迎面来了几个客人模样的人,见到迎宾神色一松:“你们这儿怎么出去啊,是原路出去吗?”

  “可以的!”

  迎宾小姐礼貌地停下脚步,向顾客解释说:“我们这里因为比较大,怕顾客迷路,所以就只有一条路,原路出去是正门,另一头是后门,您无论走哪边都可以出去的。”

  这个设计倒是有点意思。

  霍修侧眸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郁郁葱葱的竹林,礼貌地朝迎宾小姐点点头:“那就不用麻烦带路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谢谢。”

  没走几步,霍修抬眸便看行云流水的'砚竹轩'三字映入眼帘。

  大概是为了把古色古香贯彻到底,砚亭楼的门并没有设门吸,不会自动闭合。

  霍修走到包厢虚掩着的门前,抬手敲门,门便直接被敲开了。

  空气中残留着女孩子明艳肆意的香水味,但暖意融融的包厢却是空无一人。

  桌上是空的,她没点菜,侍者为她泡的茶应该是拿过来随便抿了一口,杯沿边上有一个小小的红印,此刻正在作为镇纸,压在茶桌上的一张小纸条上。

  霍修走过去,拿起卡片看了一眼。

  字形很硬,带着股龙飞凤舞的味道,乍一看有点像是他以前爱练的字体类型,但仔细一看,还是能从撇捺勾折中看出一点柔软感。

  霍先生,你迟到了。

  我比较喜欢有时间观念的男人,所以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很抱歉,我就先走了,祝你有个愉快的晚餐。

  霍修一手拿着怀澈澈留下的白纸黑字,另一手拿手机看了一眼,就看时间正好从18:01跳到了02。

  站在空荡荡的包厢里,霍修还没来得及无奈,抬眸看向窗外,眼神忽然定住,好像想到什么,笑起来的瞬间,已然没了情绪。

  他打了个电话出去:“王瑞,把今天在所里的都带到砚亭楼来吧,嗯,请你们吃顿好的。”

  王瑞是霍修的助理,比他小上两岁,从研究生毕业就一直待在霍修身边,两人比起上下级关系,更确切来说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合作伙伴。

  那头王瑞刚回到律所办公室,本来还想多问一句你不是去相亲吗,但一想那可是砚亭楼,直接就带着一帮人兴高采烈地下楼开车去了。

  一帮子蝗虫来得飞快,霍修看着他们鱼贯而入,大方地将视线从门口甩向一旁的茶桌:“想吃什么菜自己去点。”

  “哇靠,真的吗!”

  “今天砚亭楼畅吃?老大你简直是菩萨转世吧——”

  蝗虫们立刻积极响应,全都围到了旁边的茶桌上。

  倒是王瑞看出了点端倪,先到旁边准备倒两杯茶边喝边聊,看见桌上已经有一杯,想着手底下这帮人真是越来越懂眼色,就先递给了霍修:“不是,你不是来相亲的吗?女孩人呢,怎么今晚就变成团建了?”

  “我迟到了,”霍修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眉头舒展,“所以她被我气跑了。”

  “啊?”王瑞愣了一下,有点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不是,今天你迟到那不是因为……”

  他说到一半儿,大概是觉得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屁用,又看着霍修脸色不像是面都没见就被人甩了的样儿,狐疑问:“你怎么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的?”

  霍修又抿了口茶,双眼含笑:“这么明显吗?”

  “?”

  砚亭楼为了保证观景体验,在每一个包厢朝向竹林的位置,都做了整幅的落地窗,霍修刚才站在茶桌前拿着怀澈澈张牙舞爪的纸条,随意抬眸一看,很快发现刚才迎宾口中的后门。

  而刚才他跟着那个迎宾小姐进来的时候,只碰到了刚才那几个问路的客人,那么显而易见——

  有人纸条写得好像大获全胜。

  实际却是从后门溜走的。

  霍修知道自己不过是凭空想象,但脑海中还是浮现出炸毛刺猬提前把纸条写好,着急忙慌往后门赶,生怕被人从身后叫住的画面,顿时面上笑意又扩大了两分。

  旁边王瑞看他居然还越笑越开心了,表情简直是地铁老人看手机:“霍律师,霍大哥,你到底在高兴什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霍修把茶杯里最后一点茶喝完,放下茶杯,朝他摆摆手表示不想解释,“正好我们也很久没出来团建了,正好今晚吃顿好的,犒劳犒劳大家。”

  虽然有饭吃是挺好的,但王瑞还是忍不住为霍修捏把汗:“那你这第一次相亲,就搞这么僵,怎么办呢,回去也不好交代吧?”

  “没事,”

  霍修却好像并不担心这一点,掌心将小巧的白瓷茶杯拢入,拇指指腹缓缓地将杯沿那一点残留的红色晕揉开,直至那点颜色仿佛融化在他指尖般消失,才轻笑一声:

  “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未落,霍修原本放在手边的手机便'嗡'地一震。

  屏幕被点亮,一个微信消息准确地悬停在时间正下方。

  霍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是怀澈澈发来的微信消息。

2.  “哎,律师嘛,肯定很忙的,尤其人家还不是什么小律师,是名大状,业界传奇好吧?”

  怀澈澈踩着高跟鞋,步子却飞快,连走带小跑,一分多钟的功夫已经从后门成功拦到了出租车,却拦不住耳机里唐瑶的嘴。

  “你别在这道德绑架我啊唐小瑶,”

  上了车,怀澈澈总算安下心来,嘴上警告唐瑶的同时,手却飞快地点开微信,找到那个一牙弯月头像的男人,“他忙可以不出来相亲的,对大家都好。”

  在怀澈澈的印象里,干律师的人,一般不都是身着西装,POSE专业的白底头像,生怕体现不出那种庄严肃穆的专业性一样。

  但霍修的头像却很随意,就像是在某个一时兴起的夜晚对着天空随手拍了一张。

  这张照片甚至感觉都不怎么高清,甚至能从月亮模糊的轮廓与那些噪点中感受到年代感。

  嗯,确实很忙的样子。

  每个头像都坚持不到一周的怀澈澈如是想到。

  俩人之前的一系列沟通都是通过双方父母,直到昨天才加上微信,截止到刚才就两三句聊天记录,霍修问她知不知道砚亭楼的位置,她回了个知道,霍修再说了一句好的明天见,就再无下文了。

  现在怀澈澈点开霍修的聊天界面,也没打算打字,而是用手指戳了两下,给霍修转了三千块钱过去。

  那意思明显得很:我请你吃饭,我们两不相欠。

  而且怀澈澈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自知理亏的,想着吃人嘴软,希望这位霍律师别吃了她的饭再去告她一状。

  “这怎么叫道德绑架,我顶多是被他这张脸收买了!”

  唐瑶在那头语气夸张地说:“你看看人家这脸多会长,昨天你把他照片发我的时候,我都不敢多看,怕自己心动又染指不上。”

  唐瑶话是半开玩笑说的,评价倒是给的中肯,霍修这张证件照是四五年前专硕毕业的时候拍的,一身黑西装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清隽温润已不必言说,爆杀了不知多少人的自拍和艺术照。

  而霍修的硬件也完全配得上这过于优越的皮囊,家里父母都是红圈所的高级合伙人,他本人硕士在读的时候就跟着导师四处征战,成了导师最得利的左膀右臂,还没毕业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后来独立出来和几个同行一起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头年就在律师圈一战成名。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霍修打的那场传奇官司来着?”唐瑶忽然一拍大腿,“对对对,当时你出国了嘛,我老想着要跟你说,但是时差颠来倒去的我就忘了!”

  “唐小瑶,”

  怀澈澈打断她:“我不喜欢的是相亲,又不是这位业界传奇,而且这世界上厉害的人千千万,我要见一个爱一个,就应该让这位业界传奇帮我打重婚罪的官司了!”

  “哎呀你看你想那么多,我又没那么说。”

  唐瑶本来就只是想分享一个爽文,也没有要给他俩拉郎配的意思,一听怀澈澈语气有点不乐意了,秒换话题:“厉害的人当然多了,但这不都不是你心里的那个……”

  她顿了顿,揶揄地点出怀澈澈的心上人:

  “大明星萧经瑜嘛。”

  提到萧经瑜,怀澈澈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立刻温顺不少:“你说话别那么恶心好不好,我们就是朋友而已。”

  “我懂,我可是太懂了,我微信里现在的曾经的,朋友一大堆呢。”唐瑶颇有深意地说完,又话锋一转:“不过澈澈,你说你就这么走了,你爸那边……你怎么交差啊?”

  “……”

  这一句话,就戳到了怀澈澈的痛点上。

  怀澈澈的爸怀建中是最早跟着改革开放经商潮下海的那一批人,一开始什么都干,倒过光盘,卖过烟,真穷的时候在包吃包住的后厨也干过,后来赚到第一桶金,就跟人合资开了个厂,卖起了槟榔,这些年积累起来了相当一笔财富,目前已经坐上了资本牌桌,开始玩起了投资。

  这种在生意上的成功让怀建中时常有种人生无往不利的膨胀感,对家庭在疏于陪伴与付出的情况下,对怀澈澈还非常自信地实施着古早中国式家长惯用的挫折教育,每次回家必定抓着怀澈澈一通打击,生怕她飘起来就压不回去了。

  怀澈澈小学的时候还会被骂哭,到了初中基本就是怀建中说一句,她顶一句,把对这个常年不着家,回家就找茬的爸爸的不满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还好她虽然贪玩,但人很灵,成绩一直不错,高考时甚至超常发挥,比三模时整整多出三十多分,瞒着她爸悄悄填了个距离庆城最远的985,海城大学。

  当时怀建中已经不搞槟榔专心退居二线玩投资了,空闲时间骤然增多,跟她提好多次,说是不让她去外地,怀澈澈统统嗯嗯是是好好答应下来,后来通知书一来,气得放下狠话说要打断她的腿,还好后来被怀妈拦了下来,说要动女儿一根毫毛就先从她身上跨过去,把怀建中差点儿气进医院。

  不过怀澈澈可不管这么多,满心想着赶紧迎接自由空气,八月底就拍拍屁股动身去往海城,先逛吃玩儿了半个月,九月初正好拎着行李箱报到入学。

  怀澈澈的长相随了妈妈,皮肤白,大眼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时候每一处的轮廓都写着纯净温柔,一开口那眉眼间就全变成了古灵精怪。

  别的同学初到异地他乡,或是紧张或是羞赧,怀澈澈就跟被放回山林的小老虎似的,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跟宿管阿姨都能聊上半小时。

  也就是在那时候,怀澈澈正式认识了萧经瑜。

  他是寒门里出的贵子,席城来的高考状元,学习之余还自学了吉他,在新生晚会上登台,唱了一首月半弯,轰动整个校园。一时之间说他像谁的都有,好像只要是长得帅的男艺人,都可以往他身上代。

  怀澈澈一直不喜欢别人说萧经瑜长得像谁,她觉得萧经瑜就是独一无二的萧经瑜,他谁也不像,也谁都取代不了。

  那天演出一结束,怀澈澈就溜到后台,要来了萧经瑜的电话,存在手机通讯录里,一天改一次名儿,从金小鱼改到小鲸鱼,天天趴在桌上看着傻乐,好像他们之间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一样。

  整个大一,她都见缝插针地去找萧经瑜,萧经瑜去打篮球,她保准到场送水,萧经瑜去图书馆,她凌晨五点起也要占到他身边的座。

  那时候怀澈澈总没话找话地说:“我觉得你唱歌特好听。”

  后来事实证明,怀澈澈说的是对的。

  那时候网红这个概念刚刚兴起,萧经瑜在一次校内演出的时候被拍到了网上,一下火得风头无两,很快顺利签了经纪公司,开始往歌手方向发展。

  中文系的他集唱作为一体,第一张专辑一共十首歌,八首歌都是萧经瑜自己作词,首首精华,叙事性极强,后来在他红的发紫的那几年,那张专辑被粉丝们追封为第一神专。

  萧经瑜出道第二年就成功登上春晚,怀澈澈那天特地请了个假在小公寓里看直播,一边看还一边在打家庭语音,问爸妈觉得萧经瑜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

  怀建中当时一听怀澈澈那语气,心里就门儿清了,但中年男人心里明明关心,张嘴却没一句好话:“帅有个屁用,天天在外面登台唱歌,一年到头能有几天在家陪你,找老公还是要找个实用一点的,能赚钱也能照顾你,长相看得过去就行了!”

  那种'你懂个屁'的高傲语气把怀澈澈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算了,想他干嘛!”怀澈澈刚写纸条的时候爽完了,现在才想起来心虚,“他就没什么看得顺眼的,看萧经瑜不顺眼,看我也不顺眼,反正我喜欢的他都不喜欢,那我也没必要讨他喜欢。”

  “哎,行吧。”唐瑶有两分无奈,“现在相亲这事儿过去了就完了,就你刚那德行我估计也没下文了,你现在到哪了,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吃个饭?”

  怀澈澈刚想应好,转念想起昨天听萧经瑜身边的助理说回了庆城,又改口说:“萧经瑜好像回庆城了,我打个电话问他来不来,要来的话直接今晚组个局呗。”

  “也可以。”唐瑶说:“那你先去找萧经瑜吧,定了地方之后发个定位给我。”

  “好!”

  怀澈澈先打了一下萧经瑜本人的电话,没人接,扭头又给萧经瑜的助理打过去,很快被接起。

  原来萧经瑜就在这附近拍杂志封面,已经忙碌了一下午,马上就要结束,之后就是愉快下班。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怀澈澈直接给出租车司机报了新地址,改弦易辙往萧经瑜那里去了。

3.  大概是性格原因,萧经瑜朋友不多,除去必要的工作关系,其实也就和身边几个贴身助理、经纪人比较近。

  怀澈澈以己度人,一直担心他会太闷,总是想方设法地让他融入自己的朋友圈,只要萧经瑜回到庆城,都会想办法组个局,把自己所有好朋友都叫出来,一起为他接风洗尘。

  到了萧经瑜拍封面的地方,萧经瑜的助理已经准备好热奶茶,直接端到怀澈澈手边,朝她殷勤地笑:“澈澈姐,鲸鱼哥今天状态不太好,估计还得拍一会儿,我那带了个平板电脑,你要无聊了跟我说我就去给你拿啊。”

  助理名叫孟小馨,比怀澈澈小上一岁,在萧经瑜身边也就刚工作一年,不过好在为人相当机灵,萧经瑜忙的时候就是她负责向怀澈澈报备行程,俩人这么一来二去,已经熟成了朋友。

  “他干嘛又状态不好。”怀澈澈肚子正饿,拿着奶茶喜滋滋地把吸管戳进去,吸了大大一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三百天状态都不好。”

  孟小馨咳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镜头前忙碌的老板,想笑又不敢笑:“公司那边儿给鲸鱼哥的Deadline就是这个月底了,现在还有五首歌没有写出来呢。”

  这个月底?

  现在差不多三月中旬,满打满算到月底还有十五六天,那不是平均三天就得写完一首歌。

  再加上萧经瑜又是那种完美主义的性格,确实够呛。

  想着,她也抬起头,跟着孟小馨的眼神,看了一眼正在打光板前笔直站立的男人。

  其实萧经瑜能火,除了他本身长得好看,嗓音条件好,还拥有作词的能力之外,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仪态真的太漂亮了。

  别说已经出道七八年的现在,就当时怀澈澈第一次在个小破酒吧的舞台上见到萧经瑜,完全看不出他和自己那帮子上了好几年仪态课的富贵朋友们有什么区别。

  现在看他一身休闲西装站在镜头前,熟练地摆POSE,虽然已经看那张脸看了这么多年,怀澈澈还是觉得常看常新,百看不厌。

  孟小馨走后,怀澈澈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在群里摇人。

  怀澈澈这个群里的朋友,基本都是和她一样,家里有钱,自己贼闲,一叫出来就不见不散不醉不归的类型,她在群里发了一句,立刻一呼百应,没到半小时,从餐厅到酒吧就全都订好了,一个两个跟报数似的在群里汇报自己的劳动成果,把怀澈澈给笑坏了。

  但怀澈澈没笑多久,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刚从群聊里退出来,退出去刷了一眼微博热搜。

  #闻枫和亓云是真的!#

  闻枫是之前萧经瑜接的一个电视剧里的角色,当时定妆照出来就上过一次热搜,怀澈澈还转了一下。

  刚看见这热搜,怀澈澈还蛮高兴的,想看看是不是剧爆了,或者是萧经瑜的CP爆了,结果一点进去,就看见昨天铺天盖地,都是两人昨天某综艺的同屏截图。

  截图里,萧经瑜和扮演亓云的小花沈翡,俊男美女一对璧人,两人时而相视一笑,时而低头耳语,就差把'我们俩有情况'这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评论里一堆人嗑生嗑死,说是CP从剧里走进现实了,这俩人没有点什么,她们生吃民政局。

  虽然她知道,这就是剧组冲热度惯用手段,更甚者说,这就是剧组选择萧经瑜和沈翡参演的最终目的——捆绑营销,吸引他们的粉丝,不管开嗑还是开撕,都制造讨论和热度。

  看到这里,怀澈澈还能勉强维持理智,但她继续往下翻,翻到萧经瑜和那朵流量小花当晚还被拍到一起吃饭,虽然照片里两个模糊的人影就是简单地并排坐着,但看评论区嗑得那么起劲,总让怀澈澈有种,是不是这俩人还有什么别的,只是她没看到的感觉。

  一杯奶茶很快见底,在孟小馨口中已经进入到尾声的工作却怎么也没法真正收尾,怀澈澈一直在热搜寻找蛛丝马迹,倒也没感觉久,直到怀建中的电话打了进来,才想起现在差不多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

  那她爸这个电话,估计就是来问情况的了。

  怀澈澈不想接,又怕她不接等过几天回家更严重,纠结来纠结去,直到手机的震动声已经引来外围一圈工作人员的侧目,才不情不愿地接起。

  “喂,爸?”她一边接一边往外走,很快摸进安全出口。

  烦死了,万一那个霍律师小肚鸡肠,收了钱还不懂事,就以他业界传奇律师的口才,还不把她爸气得立刻打个飞的过来揍她。

  “你到家了吗?”电话那头怀建中的声音却比她想象中要平和太多,“刚你霍叔叔打电话给霍修,他说刚送你回家,今天晚上和他相处得怎么样,没惹人生气吧?”

  “啊?”

  刚送回家?

  怀澈澈举着电话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这位传奇律师好像,没告她黑状。

  不光如此,他还把她做的,留纸条跑路等一系列事儿,全都隐瞒下来了。

  “啊什么啊,你不会又喝酒了吧?”

  而怀建中估计是真因为她第一次相亲成功而心情大悦,没跟往常似的直接说她像个傻子,“看来你还挺喜欢霍律师的啊,第一次见面就跟人喝上了。”

  “啊……嗯……主要是砚亭楼的菜还挺好吃的……”

  怀澈澈哪儿敢在这个时候再去拆霍修的台,含含糊糊地嗯哦了几声,让电话那头的怀建中难得有些满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约霍修见第二面?这次可以出去看看电影什么的,就别约晚上了,看完时间太晚,不方便。”

  “呃……”

  怀澈澈本来还以为自己就能这么顺利地逃出生天,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的天真,压下那股烦躁,小心翼翼地说,“爸,我觉得霍律师人挺好的,但是跟我可能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

  电话那头怀建中闻言,语气一变:“你说说哪里不合适?霍修我见过面,帮你把过关了,人家成熟稳重,配你个小孩脾气,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又来了又来了。

  怀澈澈就烦怀建中喜欢拉踩——你想夸别人就夸,为什么还要扭头踩我一脚?

  以前就是这样,怀建中一年到头不怎么回家,但家长会每次都要准时参加,参加完回来,就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拿怀澈澈跟班上其他人各种对比。

  成绩比她好的,就说成绩,成绩没她好的,就说特长,反正就生怕怀澈澈觉得自己比别人强了,恨不得拿个锤子给她锤到地里去。

  这种日积月累起来的不服与怨气,让怀澈澈对怀建中的脾气格外难以忍受,每次回家俩人说不到五句话,大概率就已经吵起来了。

  但眼看今晚自己做得过了头在前,霍修仗义帮她兜底在后,怀澈澈自己也觉得有点心虚,只能忍着那股烦躁,好声好气地解释:“他比较忙,我比较闲,时间上不合适。”

  只是这话到了怀建中耳朵里,又变了个味道,中年男人对自己的推测无比自信,直接扬起声调继续批判:“哦,霍修今天是不是迟到了?他都说了今天下午要开庭,估计六点赶不到,要不是你非要这个时间,他怎么可能迟到,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别人?”

  怀澈澈本来就因为萧经瑜炒cp的事儿正烦着,听着电话里怀建中一股脑输出,燥得恨不得直接把手机给扔了。

  可惜怀建中完全不知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好像打定了主意对怀澈澈赶尽杀绝:“我看你就是还对那个唱歌的念念不忘,但是念念不忘有什么用,你追了那死小子几年了,追上了吗,怎么,他工作不忙?你找借口之前能不能先——”

  怀建中这些话也不是头回说,但在今天听着尤为刺耳。怀澈澈再听不下去,直接挂了电话,世界才终于安静下来。

  只是还来不及平复一下情绪,怀澈澈就听见外面喊了一句辛苦了,那是收工的信号。

  摄影棚里方才还井然有序的工作人员们都在忙着收拾手边的东西,乱哄哄一团。怀澈澈跟着萧经瑜的背影来到休息室门口,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萧经瑜的经纪人在说和沈翡那边的微博已经发了。

  萧经瑜余光看见怀澈澈进来,就给了经纪人胡成一个眼神:“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lvz 但怀澈澈已经听懂了。

  这次炒作,不是剧方那边单方面的意思,而是萧经瑜也点了头的。

  想想也是,综艺节目上都有互动了,要没有萧经瑜的配合,怎么可能。

  脑海中刚才怀建中的话变得格外振聋发聩,毫不留情地灼烧着她的耳道和鼓膜,让怀澈澈从耳朵根到耳廓的软骨,全都烧成了一片绯红。

  胡成也认识怀澈澈多年,一看她那脸色,扭头还想帮萧经瑜解释了两句,但看怀澈澈的脸色已是山雨欲来,想了想还是夹着尾巴明哲保身了。

  果不其然,胡成刚走,休息室的门还没彻底关严实,怀澈澈就发作了:

  “萧经瑜,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记得以前萧经瑜是从来不碰花边新闻的,他洁身自好,独善其身,让她,和他的粉丝都非常自豪,自己喜欢的人出淤泥而不染,身处染缸却独为清流。

  一切好像都是从萧经瑜两年前首次登上综艺节目开始,他开始不光作为歌手在圈子里活动,他接电视剧,上节目,国民度与基本盘在急速扩大的同时,咖位也在节节攀升,很快从配角演到了主角。

  期间有些粉丝脱粉,有些粉丝却欣赏他的野心,怀澈澈也问过萧经瑜为什么忽然开始接其他通告,萧经瑜只说想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就需要多方面发展。

  “电视剧需要宣传,”而萧经瑜这次给出的答复依旧简短至极,一双浅琥珀色的双眸中尽显冷淡的回避态势,好似对这件事也完全不想多说,“没办法。”

  “没办法?”

  然而这三个字在怀澈澈听来真是狗屁至极,小姑娘扬起声调:“怎么,谁按着你的头去拍了吗,还是把你嘴缝住了不让你说不要?这种需要靠炒作才有人看的破剧,有什么好拍的?”

  闻言,萧经瑜脱外套的动作一顿。

  他扭头,对上怀澈澈的目光,两人皆不避不让,眼中的锐利如针尖与麦芒一般,在空气中对撞在一起,划出一道冷光。

  “怀澈澈,”半晌,萧经瑜才稍微往上带了带嘴角,“你以为我是你?”

  怀澈澈顿了两秒,随即明白了萧经瑜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没有一个有钱的爸,没有和她一样的退路,所以在事业面前,没有选择权。

  “哦,你的意思是,你出道这么多年,没赚到钱,你缺钱,你穷,所以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是吗?”

  她是真的被气笑了,语气也越来越冷,手抓着包带,指关节已经泛起了白,扭头出去之前只丢下一句:“我真后悔今天跑来接你,听你放屁。”

  夜幕降临,怀澈澈很快和唐瑶他们碰了头,饭桌上就先叫了几瓶起泡酒过来助兴。

  她跟萧经瑜这点事儿,在朋友圈里早不是什么秘密,一群朋友从她一个人来就看得出,估计又和萧经瑜吵架了。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来龙去脉,但一群人在她借着酒劲说要把萧经瑜微信删了的时候,纷纷还是象征性地阻止了一下:“哎呀,算了,澈啊,删了又加,怪累的。”

  “就是啊,萧经瑜嘛,他就是这德行,你别跟他计较,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不。”

  怀澈澈却很坚决,甚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头顶着餐厅顶灯的光,颇有指天誓日的意思:“我就要删,我再加回来我是狗!”

  一众人:“啊是是是……”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当狗了。

  他们这群人,有男有女,一共十来个人,都是学生时代就认识了怀澈澈,也是一路看她追萧经瑜看过来的。

  这俩人日常相处的模式,就是怀澈澈过去找萧经瑜,然后萧经瑜总能精准地踩到怀澈澈的雷,然后俩人吵架,删微信,拉黑,过上几天,不知怎么又好了,循环往复。

  其实删微信都还算轻的,这些年怀澈澈跟萧经瑜生气,什么事儿没做过,大一那年因为跟萧经瑜赌气,说是下定决心不要再联系他,跑国外读书去了,可这书读了不到半年,不就又见上了。

  所以现在怀澈澈叫嚣要删微信,别说萧经瑜了,就连这帮子人也没当回事儿,跟看小夫妻吵架似的,最多在私底下猜测猜测,这次能气几天。

  吃完饭,一群人依照先前的计划去了酒吧,喝得酒过三巡,聊到待会儿散场怎么回去,不知谁提了一句,叫怀澈澈把萧经瑜喊过来帮忙接,他那保姆车能把他们全装下。

  他们这么说,当然不是家里没司机,也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萧经瑜,主要是给怀澈澈一个台阶,一个找萧经瑜的借口。

  毕竟俩人之前吵架,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在他们看来是真犯不着生那么大气,所以能给俩人哄好,也乐意当这个和事佬。

  怀澈澈从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在喝,现在整个人都已经晕晕乎乎的了,跟一坨泥一样陷在卡座里,听见有人这么说,脑袋还空白着,手已经快一步点进了微信。

  CHECHE:[定位]

  CHECHE:过来接我

  CHECHE:半小时

  CHECHE:过时不候!

  旁边几个人见怀澈澈成功顺坡下驴,立刻管旁边的服务生要了个计时器放在桌上,说萧经瑜这回要迟到,他们一起帮她讨伐他。

  怀澈澈一开始还答应,盯着计时器上的时间走了快两分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不对,她好像刚在餐厅的时候,就把他的微信给删了。

  那她刚才发给谁了?

  怀澈澈意识迷糊,手也软,解锁解了三次才解开。

  好不容易点进微信,看见顶端那个月牙头像的时候,顿时吓得酒都醒了一半——

  这不那个相亲对象吗?

4.  怀澈澈又花五秒钟,才想起这个相亲对象名字叫霍修。

  而为什么会发错给他,大概是因为霍修给她回了微信,所以他的顺序被顶到了微信最上面,紧挨着之前被她置顶的萧经瑜的位置。

  怀澈澈看了一下,这个霍修先是把她的转账退了回来,然后发了两句话。

  霍:今天迟到了,不好意思。

  霍:你找到地方吃饭了吗?

  有一说一,要是霍修六点多的时候把钱退回来,加一句这个,怀澈澈说不定会以为他在阴阳。

  但刚接了怀建中的电话,知道霍修帮她打了掩护,现在再看人家好声好气的道歉,还关心自己有没有吃饭,怀澈澈反而觉得自己留个纸条扭头就走,好像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其实她确实没必要直接走掉,留下来吃顿饭再好好说清楚自己有喜欢的人,霍律师有钱有颜,肯定也不会对她死缠烂打。

  况且相亲这事儿,也未必就是霍律师自愿,也有可能是和她一样,被家里人逼着来的。

  怀澈澈感觉自己这酒是真白喝了,居然都可以开始设身处地帮霍修考虑了。

  不过霍修回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前,最后那三条微信他还没回,不知道看见了没有。

  但她试了试,已经过了两分钟,撤回不了了。

  旁边朋友看她脸上越来越红,本来还以为她是在因为刚说删没删而难为情,笑着凑过头去调侃:“干嘛啊,澈澈小朋友,被我们发现虚张声势不好意思啦?没事啊……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谁不知道你舍不得萧经瑜……”

  “不是!”

  怀澈澈一直觉得被逼着去相亲是件特别丢人的事儿,除了唐瑶谁也没告诉,现在看着其他不知情的朋友,一时之间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不是萧经瑜!”但总归她还是先否认了一句,以表自己这次立场真的非常坚定,“哎呀,烦死了!”

  她越说烦,旁人越好奇,转眼,一堆人兴趣盎然地把她围起来,盘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最后还是唐瑶从另一边凑过头来看了一眼,立刻没憋住笑,这才让怀澈澈漏了馅。

  怀澈澈感觉这帮朋友是真损友啊,她都这么难过了,他们居然还一边听一边笑,而且她表情越难过,他们笑的就越开心,到最后一个两个前仰后合的,甚至有几个夸张的已经跌坐在地了。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直到怀澈澈是真快气哭了,旁边那几个损友才笑着安慰她说:“主要是,相亲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去也就算了,毕竟相亲对象嘛,谁把谁当回事儿啊,留个纸条放别人鸽子比较厉害。”

  唐瑶一手搂着怀澈澈的小肩膀头,一边也在笑:“这不,一开始她想去来着,后来到了之后怕人家直接把她架去民政局。”

  怀澈澈越听越烦,抬手想把服务员拿来的那个计时器关了,却忽然从身后被人夺了下来,她一回头,又看见一张好事儿的欠揍面孔:“你们说,怀澈澈这个相亲对象,真的能来吗?”

  这人叫张跃,平时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爸妈吵架他拱火,最后终于成功把自己拱成了单亲家庭,平时处着觉得人还挺逗,但放到今天来看就格外讨厌。

  怀澈澈抬手想打,被张跃躲过去,手里拿着计时器走到卡座另一头,另一个朋友瞥了一眼时间问:“这就剩二十来分钟了,你这相亲对象住哪儿啊?”

  旁边一女生想了想,说:“除非他住城西那边,要不然开车的话足够了。”

  “你看看,你就是那种典型没有时间观念的女的。”张跃立刻嬉笑着反驳:“现在都几点了,你以为都跟我们似的,白天不上班晚上不睡觉啊,就算不睡觉,万一在洗澡呢,万一在玩游戏呢,万一又在跟别人相亲呢——看见怀澈澈的微信,不知道多烦呢。”

  怀澈澈心说你才烦呢,但又不得不承认张跃其实说的有道理。

  她赶紧低头给霍修补发了两条过去。

  CHECHE:不好意思,你别来了

  CHECHE:我刚发错人了

  霍修从始至终一条都没回,怀澈澈也不知道他看见了没有,想给他打个语音电话,又觉得万一看见了,只是和张跃说的一样,觉得烦不想回,她再打过去强调一次别来,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怀澈澈看了眼时间,22:46,这时间还挺尴尬的,说睡觉吧,有点早,这要是霍修已经躺下了,看见这消息,确实挺烦的。

  “我看看现在,哦,已经过去六分钟了。”

  张跃还在那讨人嫌的报时,怀澈澈实在不想理他,又开了几瓶酒,跟其他人玩儿起了酒桌游戏。

  玩了两把,张跃也把看热闹的事儿给忘了,把服务员的手机往桌角一放,跟着加入进来,连着被怀澈澈灌了好几杯进去。

  时间就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然流逝,直到唐瑶瞥了一眼桌角方向,说了一句“半小时马上到了哎”,才将这群人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回计时器上。

  张跃慨叹一声:“估计是没戏喽,没事啊澈,待会儿你要怕没人送你回家,叫我声哥哥,包给你纹丝不动地送回去。”

  “我呸,”唐瑶闻言直接抬腿踹张跃一脚:“你这醉的舌头都大了,别来祸害我们家澈澈!”

  怀澈澈刚才又喝了好几杯,脑袋重新开始迷糊起来,听张跃叽叽歪歪的,接了一句:“他不来才好好吧,要不然我尴尬死了,你们别在这乌鸦嘴!”

  她话音未落,就听酒吧门被人从外拉开。

  这酒吧门是实木做的,很沉,颇有质感,却没怎么被好好保养,金属关节缺了点油,无论推拉都会发出一点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咯吱'声。

  “哇,姐妹们姐妹们,十二点钟方向,极品!”

  “我去去去,真的,这长相也太斯文了吧,他刚推门进来我还以为他是来看画展走错了呢。”

  “不会是澈澈的相亲对象吧?”

  怀澈澈还低着头在喝酒,身旁这群人倒是先窃窃私语了起来。

  她笑着想说怎么可能,侧头望去就正好对上了男人搜寻的目光。

  男人看着跟刚从办公室直接过来的一样,白衬衫黑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长呢风衣,开襟两侧的金属圆扣被做成了磨砂质感,猛地迎上酒吧内的光,也折射不出刺眼的芒。

  一如此刻他身上的气质,温和内敛,仿佛被雾气笼罩的阳光,让人望进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和煦,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只见过霍修一张照片,对他五官的认知还属于不太清晰的阶段,再加上喝了酒,这一打眼看过去,也不太确定。

  直到旁边的唐瑶给了她一肘子,怀澈澈才意识到——那真的是霍修本修。

  “我去?”旁人从两人的互动中立刻读出信息,“不会吧,还真是啊?”

  张跃立刻从卡座里一跃而起:“看看看看,时间多少了?”

  “牛啊,二十八分钟,开飞机来的吧!”

  “哦天呐这脸完全是我的菜啊,澈澈你要不喜欢让给我得了,我喜欢啊!”

  张跃不愧是人中搅屎棍,就在此时,眼珠子一转又是计上心来:“哎哎哎你们都别说话了,你们猜猜这男的能不能从你们这一群女的里认出她来?”

  这也太损了。唐瑶已经憋不住再次喷笑出来,怀澈澈有点无语,但又不得不承认,还真不一定。

  毕竟两个人都只看了对方一张照片,虽然霍修父母给的是一张儿子的证件照,但她爸可是自作主张把她的精修艺术照给发出去了。

  想想自己现在醉醺醺的,蓬头垢面的样子,怀澈澈觉得和那张照骗不说判若两人,至少也能说是毫不相关了。

  就在其他人还在谴责张跃这招损的时候,坐在怀澈澈左手边的女孩已经直接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正大光明面不改色地冒名顶替:“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来了,是来接我的吗?”

  女孩名叫林静姝,名字挺斯文秀气,却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胆大爱玩,只要有局,她场场必到。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林静姝和霍修两人之间,怀澈澈捧着手上的直口杯,一时之间被这状况外的情况搞懵了,不知作何反应。

  霍修刚从侍者口中问到卡座位置,走过来就对上一个陌生面孔,也有些意外。

  但下一秒,他看见女生身后,有颗脑袋就像是从洞里查看情况的小耗子一样,稍稍地探出了头来。

  然后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猛地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你应该认错人了,我是来接怀澈澈的。”

  怀澈澈就听霍修礼貌地朝林静姝点头致歉,目光从她身旁往后落到她身上,如同从旁踏风而来的一柄钩子,直直地将怀澈澈的视线抓了过去。

  那是非常短暂的一瞬,怀澈澈一身酒劲好像一下如退潮般消退下去,她感觉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从身体与沙发接触的位置蔓延而起,男人目光中似有若无的温度就像是一只温暖的手,一把将她从酒酣耳热的瘫陷中扯进了一片光天白日里,无处可躲,避无可避。

  林静姝看了看前,再看了看后,感觉自己简直亮成了一颗太阳。

  她玩得开,自然输得起,见自己被识破,很大方地回到怀澈澈身旁坐下:“好吧,你是怎么发现的?不过小哥哥你真行啊,说半小时就半小时,真有时间观念啊。”

  “没办法。”

  他走到怀澈澈面前,先用眼神询问她还能不能站起来,回答旁人话时绕开不方便回答的部分,语气则是温和中带着一点难察的调侃:

  “不敢迟到了。”

5.  话是回答给林静姝听的,但霍修的眼神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怀澈澈,已经不是隐晦,而是可以称得上明晃晃裸的隔空喊话了。

  这里的人刚才都已经听说过了她的一分钟壮举,一时之间所有人几乎都同时看了过来,眼神或明或暗,都有些暧昧。

  怀澈澈感觉更臊得慌,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是恼还是羞,总之是借着酒劲起了股无名火,瞪着霍修用眼神质问他瞎说八道什么。

  霍修看小狮子眼刀子已经过来,眼看凶相就要毕露,赶紧先把她手上的酒杯夺下,另一手拿起她的外套往人身上一裹,再随手抓上她的小手包,微笑着朝旁人礼貌地点头致歉:

  “她喝得有点多,我先送她回去,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怀澈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扶着站起来,等出了酒吧门,才想起来要反抗,奈何她腿脚都使不上劲,只能口齿不清地冲着霍修发脾气:“我都说我发错了,你干嘛啊……你都看见了还要来干嘛……”

  怀澈澈真觉得自己是很凶的,但有六七分醉的小姑娘,再凶又能凶哪去。

  尤其本身嗓音就偏细偏软,喝了酒嗓子还比平时更哑,一扬起声调跟快哭了似的,霍修一回头,就看她眼眶还真浮起点薄红,眼珠在里面看着干净清透,到外面光线一暗,反倒是像含着层泪,一副受了委屈别别扭扭的模样。

  “我说我要走了吗,你还拉拉扯扯的,被人看到多不好啊!”

  霍修手握在她手腕的毛衣外,看她肩头的短羽绒快掉了,才伸手帮她拉了一下,语气温和,立场坚定:“你先把衣服穿好。”

  三月中,倒春寒正盛,怀澈澈刚从酒吧暖意融融的场子里出来,也确实被风吹得一个哆嗦,再看霍修一副对她脾气油盐不进的好好先生的样子,思忖了两秒还是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把胳膊塞进了袖筒里。

  见她把衣服穿好,霍修才继续好声好气:“走吧,我送你回家。”

  穿好衣服,体温回升,怀澈澈直接把拉链拉到顶,仿佛在用实际行动表示与眼前男人割席。

  “不要。”

  瞪着霍修,怀澈澈一字一句囫囵又铿锵:“我还没喝完呢,我朋友都在里面,到时候随便谁都能送我回去……”

  她说着话就准备往回走,却没注意脚下,刚一回头就被楼梯绊了一下,眼看就要在酒吧大门口摔个屁墩儿,霍修索性心一横,直接把她拉住,打横抱起——

  “你干嘛你干嘛,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敢动手动脚的你!”

  怀澈澈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手先出于求生本能,扶住了霍修的肩膀,两条腿却在空中踢来晃去,以示反抗,“我就知道你根本没这么好,你肯定是在我爸面前装的,原形毕露了吧!”

  话音落下,半晌没有回应,怀澈澈觉得霍修肯定是被她刺痛,定睛一看却看他嘴角上扬,顿时好像被刺破的气球干瘪下去,只剩下声音还在虚张声势:“你笑什么?”

  霍修没有立刻回答,怀澈澈整个人却在刚才一番闹腾透支了力气,现在整个脑袋都晕得厉害,浑浑噩噩间,没有了距离的意识,头已经倒在了霍修的肩膀上。

  女孩子温热的鼻息在这样春寒料峭的时节,最是清晰,仿佛深冬时蹭着皮肤过去的细小雪花。

  霍修垂眸看她一眼,看怀澈澈抬起头,眼周确实有点发红,但眼珠也一如他刚才在里面看见的那样,没有眼泪,干净中透着一丝动物般天真的懵懂。

  面对这样的眼神,霍修好像也被剥夺了掩饰自己的权利。

  “笑你觉得我好。”他说着,笑容略微加深两分。

  霍修回答得坦诚,怀澈澈却走了个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感觉他的步伐很稳,一双手臂仿佛被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让她有一种自己好像不是百来斤的人,而是一根羽毛的错觉。

  这种稳定的滞空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最大地模糊梦与现实的分界,怀澈澈歪着头看着人行道旁,路灯的光从叶片的间隙中,营造出一片如梦似幻的细碎斑驳,被耳畔忽然响起的一声海鸥鸣叫带回了刚到海城的那个夏天。

  怀澈澈当年因为太迫不及待,直接拎着行李箱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提早半个月,准备先把海城逛个遍。

  她先订了海城当地最著名的海景酒店,逗留了小一周,把酒店附近所有大大小小的街基本都去了一遍,然后在一家小酒吧里,遇到了也是提前来海城,却是为了赚取学费而出来卖唱打工的萧经瑜。

  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她还不怎么敢喝酒,就端着杯橙汁儿坐在台下听了全场。

  虽然怀建中基本不在身边,但他的意志却一直贯彻在她妈李月茹对她的管束方针里,怀澈澈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酒吧,而她就读的私立高中虽然为了升学率,以优厚的条件和奖金挖了一些寒门子弟进来,但在怀澈澈印象里,他们都没有什么才艺,也不怎么说话,每天都在以一种背水一战的姿态拼了命的学习。

  换句话说,怀澈澈从来没见过像萧经瑜这样,从清贫中来,却自由又坚强的灵魂。

  她连着去了好几天,酒吧的酒保都已经对她熟悉了,戏称她为小橙汁儿,大概是看出她就是奔着萧经瑜来的,总明里暗里地想帮他俩认识一下,但萧经瑜总是来去匆匆,到了点就拎着吉他走了,让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后来,开学前的一个晚上,萧经瑜最后一次登台演唱,整个酒吧的人都在为他践行,玩笑地大喊着苟富贵莫相忘,怀澈澈也不知不觉待到了很晚,后来老板大手一挥,让萧经瑜送怀澈澈回酒店。

  回去的路程不短也不长,路上还有很多和她一样出来旅游的游客在散步。路灯的光从棕榈树的叶子里透下来,微咸的海风一点没有八月底的燥气,空气中充满让人舒服的湿润凉意。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萧经瑜在前,怀澈澈在后,她看见男生的手一直在往自己的裤子上蹭手掌心的汗,好像和她一样紧张。

  那时候他们确实都太过青涩,一路上怀澈澈跟他聊了好多不重要的话题,萧经瑜也一一回答,直到目送男生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的时候才想起,电话学校,她一个也没问。

  后来她回去懊恼了好久,直到后来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重新遇到,她感觉这可能就是天意,是注定的缘分。

  可是现在想来,当时的阴差阳错,会不会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天意呢。

  毕竟她肉体凡胎,只能凭感觉办事。

  但老天爷一定清楚地知道,那天晚上所有的朦胧与梦幻,都不过是她的错觉。

  萧经瑜不喜欢她,从来都没喜欢过她。

  霍修把人扶进副驾,自己绕回驾驶座准备开车的时候,才发现怀澈澈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两行泪,而她本人好像并未察觉,只目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空调出风口,偶尔眨眼。

  他当然知道现在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伸手出去帮忙擦眼泪,但他不动,怀澈澈也不动,任由泪珠子把卷密的睫毛变成好像被雨水压弯的细枝丫,在风雨中瑟缩颤动。

  悬挂不住的雨水很快只能在重力影响下簌簌滴落,每一滴都好像在无形之中撩动他非理性的神经,与他大脑中用来克制行为的脑前额叶展开拉扯。

  显然,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霍修迅速落败,伸出手去,拇指把她脸上的眼泪往旁边揩,粗糙指腹接触到女孩子滚烫而细腻的脸颊,皮肤与皮肤的摩擦间被灌进眼泪,细滑到几乎没有了触感。

  怀澈澈不知道是没发现自己哭了,还是没想到霍修会突然伸手过来,整个人懵了一下,也忘了反应,只呆愣地看向驾驶座方向的人。

  “别哭了。”

  她能听见,但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男人声音很沉,就着这片漫无边际的夜色听着,如同热带丛林中,被湿热的夜风带到跟前的,遥远的嘶吼。

  眼前全是眼泪,怀澈澈什么也看不清楚,在停车场暗淡的灯光下,就连男人的身形都是模糊的,仿佛此刻天地之间唯一的清晰就是不断在她脸上摩挲的微凉指腹。

  她从脸到耳根全都被酒精着了色,吹着车载空调的暖风,原本整个人已经逐渐趋于昏昏沉沉,直到此刻,皮肤上交叠的触感与温度让她如梦初醒,一把打开了霍修的手。

  男人手指修长,指节骨微突,整条小臂犹如钢浇铁铸,怀澈澈一巴掌打过去几乎没怎么撼动他的位置,手心却被力的作用震得一阵发麻。

  怀澈澈终于借着这点疼,想起此时此地不是十八岁那年的海城,身旁的男人也不是萧经瑜,而是别人。

  “抱歉,”

  霍修被挠了一爪子,好脾气地把手收回去,“你突然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喝酒的好处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原本应该如山呼海啸而至的情绪因为夹杂着混乱的记忆,对痛觉的感应也变得迟钝。

  怀澈澈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大概是想看清楚眼前的是什么人,捋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但眼前无论怎么擦都是模糊,到霍修那儿,只剩下了直勾勾的目光。

  她头发有点乱,尤其穿了外套之后没捋出来,刚还跟条鱼似的在霍修怀里折腾了一阵,现在好多根都半出不出地蜷在那儿,看着像一只炸毛小狗。

  眼睛红着,鼻头红着,嘴唇也有点肿,一抽一咽哼哼唧唧间,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霍修这车本来是冲着空间大买的,开了两年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这一刻,才发觉它的前座的空间其实相当逼仄,车内暖气也热得让人发躁。

  手背刚被她挠过的位置应该是破了点皮,在这种温度下好像着起了火,搅着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疼,演化成一场滔天钻心的痒。

  车里安静得像是被冻住的湖面,霍修的喉结也顶在脖颈中间,线条僵得仿佛凝固。

  他抬手拉着衣领往外松了松,稍微活动了一下肩颈,顺势避开了怀澈澈直白的目光。

  但下一秒,怀澈澈的一句话,却让他再无法平静下来。

  “霍律师,”

  她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大梦初醒的喃喃自语,又因为带着哭过之后瓮声瓮气的嘶哑,像是被一股蛮力撕破的布料边缘细小的碎毛。

  “你想跟我结婚吗?”

6.  沉默。

  寂静。

  怀澈澈惊雷似的一句话,到了霍修那,好像就直接给砸进了一团油盐不进的绝缘体里,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这下怀澈澈脸上挂不住了。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吓到了?不至于吧,不就是结个婚,有这么可怕吗。

  不想结婚你出来相个屁的亲啊!

  沉默在密闭的空间发酵,暖风不断从出风口徐徐而来,让怀澈澈的脸上开始发烫。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好像都在这一刻冲上了脑门,燃烧着里面的酒精,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算了,当我没说。”

  她的耐心迅速在这种难熬的死寂中消磨殆尽,侧过身甩下这句话的同时,手已经扶上了车门的把手,准备直接开门下车。

  “想。”

  霍修的答复持续到怀澈澈已经在一片昏暗中摸到车门开关,拉下瞬间,机械扣动,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响,才从旁传来。

  比回答更快的,是他直接一把扶住了她的椅背侧边,身体迅速欺上,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背,声音落地之前,已经将她开门的动作拦住。

  而后,才又重复一次:

  “想。”

  霍修上半身越过车座,这一刻想说话只能低下头来,声线不自觉被压低,显得磁性的颗粒愈发清晰。

  怀澈澈整个手几乎是在片刻间就完全被男人包进了掌心,她抬眸,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

  近到怀澈澈好像能感觉到男人双颊皮肤的温度,他温热的吐息从她毛衣的针织缝隙中无孔不入地钻进来,降落在她的皮肤上。

  是凉的,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却又在那阵凉意过后,燃起后知后觉的火,迅速地沿着她的侧颈灼烧起来,本能地抬起手,抵在男人的胸口上。

  他应该有健身的习惯,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上手摸,是有线条起伏的。

  而且还不小,不是那种隐隐约约的起伏,是十分分明的轮廓。

  酒精没有让怀澈澈失去思考的能力,却让她因为过度感受和思考,将注意力分散开来,以至于这一刻防卫式的动作下,想的却是这么心猿意马的东西。

  她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没有多少心满意足,只剩下一种类似于,想买的东西已经售罄,但不能空手而归,所以随手买了另外一件东西的空虚感。

  怀澈澈抽回手,小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有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

  “好,那明天就去结婚。”

  清晨,怀澈澈躺在床上,意识已经清醒,但眼睛还有点睁不开,只能皱着眉头躺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声音。

  看来她昨天是真的喝过头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没动,都感觉头疼欲裂。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怀澈澈艰难睁眼,伸出手准备去够床头的手机,这才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是她熟悉的房间。

  这卧室比她的房间要大,也可能是因为收拾得很干净,东西不多的关系,家具基本是棕灰色系与黑白色系的混搭,都是非常经典的款式,横平竖直,线条硬朗,看起来有一种冷淡的克制感。

  不像酒店,因为有明显的生活气息。

  好像是霍修的家。

  她低头,昨天穿出门的白色打底毛衣还完好地穿在身上,倒是外套被脱了下去,挂在一旁的深棕色实木衣架上。

  怀澈澈想起了昨晚突然求婚的事情。

  其实她昨晚虽然喝了不少,一开始出酒吧门的时候也确实晕晕乎乎的。

  但后来哭了一场之后,脑袋里的思路一下就打开了。

  很显然,现在她爸,怀建中先生是上了头了,按照她对她爸的了解,怀建中在她顺利结婚之前,都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就算她和霍修黄了,那明天还能有林修,李修,以及各路被他'把关过'的优秀男士,跟排排坐吃果果似的,一个也逃不掉。

  那说到结婚,萧经瑜会跟她结婚吗?

  怀澈澈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不会。

  怀澈澈和萧经瑜认识六年,死缠烂打地追了他六年,萧经瑜始终对外宣称他们的关系,是普通朋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萧经瑜没有喜欢过她,也没有借着她的喜欢做一些逾越朋友界限的事情,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边界一向清晰,他的冷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期间他们无数次闹掰,她也因为想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萧经瑜身上转移开,做过无数荒诞的事情。

  扔过手机换过卡,接近过其他男生,出国留过学,兜兜转转到头来却发现,认识越多的人,不光对她脱离萧经瑜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只会让她更清晰地明白,这些人都不是萧经瑜。

  怀澈澈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是个死心眼子,贱得慌。

  而且不说萧经瑜根本不喜欢她,就是喜欢,他现在忙着炒CP,扩大国民度,提升咖位,哪儿有空恋爱结婚啊。

  她追在萧经瑜屁股后面跑了六、七年,差不多也应该自己知情知趣一点,别当个挡人财路的绊脚石了。

  然后就是最后一个环节。

  对于她来说,结婚对象除了萧经瑜之外,是谁有区别吗?

  好像还真没有,反正如果一定要结婚,而又不能跟萧经瑜结婚的话,怀澈澈觉得其实跟谁都差不多。

  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确实就显而易见了。

  不过霍修都三十出头了,估计家里也是真的催得很急吧,一个蓬头垢面的醉鬼求婚都能答应,也太狗急跳墙了,但转念一想,那不就是她可以预见的未来吗?

  真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怀澈澈忍着头疼,龇牙咧嘴地从床上下来,找到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昨天晚上被带走之后未读的微信消息。

  唐瑶昨晚估计也是醉晕了,到后半夜才发来一条微信问她人哪儿去了,不知道是在哪睡醒了忽然良心发现,怀澈澈回了条人还活着,就看霍修的微信消息进来。

  霍:醒了吗?

  是来问她早饭想吃什么的。

  怀澈澈看了眼时间,是还挺早,八点多钟,就顺水推舟回了个随便。

  没过多久,霍修就拎着早饭回来了。

  怀澈澈顶着鸡窝头出了房间,看他一身运动打扮,应该是刚健完身回来,一副生活规律健康,心态积极阳光的模样。

  相比之下,怀澈澈好像是另一个极端,代表着城市的黑暗面,一身酒臭,灰头土脸,顶着一头乱发坐在人窗明几净的大厨房里狼吞虎咽吃稀饭。

  她甚至是有点故意表现得邋遢又不驯的感觉,一顿饭吃完自己都感觉自己仿佛一条饿了三天的野狗,吃完饭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在无声地向霍修传达出一个信息——朋友,趁现在还没领证,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不过霍修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平和包容,甚至在她吃完饭之后还给她递了张纸,然后体贴地来了一句:“吃饱了吗?”

  怀澈澈只能擦了擦嘴,说:“吃饱了,我先回去洗个头和澡,下午三点,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语气随意到好像只是在约下一顿饭。

  霍修笑着嗯了一声:“走吧,送你回去。”

  下午两点五十,霍修到了民政局门口,远远地就看怀澈澈已经到了。

  小姑娘一点妆没化,小脸儿素面朝天,外面套了个白色的面包服,底下就是最舒服的粉色运动裤,站民政局门口两手揣兜,后脑勺扎了个高马尾,透着一股青春洋溢。

  她眯着眼睛站在人来人往之间晒太阳,就像一只路过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的小白猫,小脸儿被晒得皱皱巴巴的,满脸痛苦。

  霍修找了个车位停好车走过来的功夫,已经看见三个男生上前搭话,问的什么没听清,倒是怀澈澈的声音清清楚楚:

  “我是来结婚的,大哥!”

  他走过去,看男生满脸尴尬地说着不好意思迅速走远,有点好笑地问:“怎么了?”

  “想加微信,说愿意等我办完离婚手续。”怀澈澈感觉这些人都是在嘲讽她的苦瓜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往民政局大门口走了一步:“走吧。”

  结婚和离婚的都在同一个大厅办,但分成左右两边,两两一组,各办各的。乍一走进来,怀澈澈倒是觉得离婚的队伍看起来更热闹,相看两厌的两个人,恨不得走一步和对方拌上两句,让别人知道对方有多惹人嫌恶,各有各的不幸与悲哀。

  相比之下,结婚这边反倒是无趣了很多。

  不过结婚这事儿,本来就很无趣,细想一下,跟成年是一样的。

  就感觉人生的阶段,被很明确的用一条线划分了出来,过了这条线,不管本人有没有准备好,都会在社会层面被强硬地推进到下一个人生篇章。

  但拿着红本子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怀澈澈就像一觉把十八岁的生日给睡过去了的小孩,没有一点人生已经开启了新篇章的自觉,结婚证都没往包里放,就先掏出手机接了个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怀澈澈目前是一个全职自媒体人,专做高端探店,衣食住行全都涉猎,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经常拍自己吃喝玩乐的视频。因为高端探店成本大,做的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怀澈澈长得好看,嘴又伶俐,还不打广告不卖货,随便做做就已经积累了一些粉丝。

  后来国内有个MCN公司主动联系她,在微博上跟她聊了足足半年之久,说能给她配备专业的后期团队,再也不用自己剪辑自己加字幕,甚至她不想拍摄还可以找助理跟拍,她只需要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怀澈澈的需求完美地被对方的这套理论击中,去年回国后,爽快地和这家名叫蘅舟的公司签了约。

  只是签公司这事儿,哪怕是个靠谱公司,也是有利有弊。

  譬如怀澈澈有了更新压力,不能跟以前一样想什么时候出去吃就什么时候更新,有的时候情绪不高什么也不想做的时候,也要硬着头皮找一家店来尝上一尝。

  “后期那边跟我说,你之前拍的东西,更新到本周五就没了,但过两周清明要到了,小长假就是流量小高峰,你最近得赶紧抓紧时间攒素材了,要不然到时候人山人海,拍都不好拍。”

  怀澈澈的经纪人名叫方红,年纪上比她大了一轮,是蘅舟传媒里最有经验的网红经纪人,手底下所有人都管她叫方姐。

  毕竟是带着流量进来的,蘅舟内部准备对怀澈澈重点培养,资源对她倾斜的比较厉害,方姐和她关系自然也不错,俩人偶尔还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怀澈澈现在刚从民政局出来,手上还捏着红本子,哪儿还有心思探店吃饭,听方姐催更,一时之间胃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含糊地应声,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现在自己多了个合法丈夫,回过头看了眼霍修,抬手握着结婚证随意地跟他挥了两挥,以示道别。

  “嗯,我在外面逛街呢,哦就中山路这边儿……我知道,我今天就看看私信里有没有观众推荐的店,嗯……”

  庆城是典型的南方城市,三四月份最是多雨,但今天却难得露出了个艳阳天。

  四点多的下午,民政局所在的街道一片敞亮,霍修也抬起手跟她挥手道别,两人手上一模一样的红色本子,好像被他拉着,在街道的两端牵起了一条无形的红线。

  霍修看着怀澈澈快步走到路边,打了个车钻了进去,迅速消失了踪影,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打开结婚证,看民政局的钢印将两个人的照片牢牢地留在了结婚证里,证件照上两人头靠在一起,怀澈澈的笑容漂亮,标准——她已经很习惯面对镜头,知道怎么调度面部肌肉才能将笑容显得真诚又亲切,熟练地将她拍照时那点敷衍藏得干干净净。

  手机震动,霍修接起的同时,脚步往另一个方向的停车场走去。

  “在民政局。”

  “不是,来结婚。”

  但无论如何。

  总之,他们结婚了。

7.  “真结啦?”

  “真结了啊。”

  “牛啊……怀澈澈,你现在真是……厉害爆了……”

  “还行吧,普通厉害。”

  领了证当天晚上,怀澈澈就拍了一张结婚证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一般怀澈澈发朋友圈,至少图片都是九宫格,然后花个小几百字,给这些照片逐个说明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这条,言简意赅到只有三个字:结婚了。

  下面配图,一个红本儿。

  再往下,五大排点赞的,还有一串儿问什么情况的,怀澈澈一个也没回。

  唐瑶今天一觉睡到傍晚,睡醒刷了一下微信,看群里已经99+,赶忙给怀澈澈打了个电话过来。

  “不是,你昨天不是还在嗷嗷叫着,不想被别人左右命运呢……”她带着蓝牙耳机打电话,手又点开朋友圈,翻到刚才怀澈澈发的那一条,“然后扭头就这么嫁了?”

  唐瑶说完,又好像想到什么:“不会是昨天晚上他把你带走之后……看不出来啊,霍律师一脸温文尔雅,其实是个衣冠禽兽?那我昨天看着他把你带走,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什么啊!”

  怀澈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唐瑶说的是什么,立刻大叫了一声不是,“你在想什么啊唐小瑶,我就只是单纯的结婚了而已,超级单纯好不好!”

  “?”

  唐瑶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单纯'和'结婚'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正语塞,就听怀澈澈又开口:

  “其实吧,我就是突然感觉烦了。”

  怀澈澈一开始还想嘴硬一下,但架不住旺盛的倾诉欲,索性一拍大腿都跟唐瑶说了。

  唐瑶是越听越大呼离谱,想说的话堆积成山,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个惊呆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出来。

  “随便找个人结婚,我亏你想得出来……”过了五分钟,怀澈澈都已经开始找别的话题了,唐瑶才回过味来,又追问:“你想想,那你们都结婚了,总不能还分居吧,你什么时候住到他家,那你住过去了,总得有夫妻之实吧,到时候你是给还是不给?”

  怀澈澈正整个人都窝在沙发上,双腿蜷起,一听唐瑶裸的问题,脸已经开始红着往膝盖后面藏,但语气还硬着:“怕什么,我二十五岁了还没享受过,已经很亏了好不好。”

  因为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和萧经瑜那边纠缠着,怀澈澈虽然对这件事儿揣着好奇,但因为找不到实施对象,一直没能接触过。

  有的时候听朋友圈那群女孩讨论,她都只能红着脸听,然后再被她们围起来进行一通理论知识吸收。

  唐瑶一听怀澈澈是这态度,倒是放下了点心,在电话那头肯定了她的想法:“可以啊姐妹,早该这样了,要我说啊,你就是被萧经瑜给耽误了,你知不知道在这花花世界里,你已经错过了多少?”

  说完,她又想起一个问题:“现在萧经瑜知道你结婚了吗?”

  “不知道,关我屁事。”怀澈澈一听萧经瑜三个字,轻轻地往上翻了个白眼:“他老人家忙着炒CP,哪儿有功夫管我干什么。”

  哟,听听这话说得。

  唐瑶嗅到熟悉的酸味,毫不留情地笑她:“你这朋友圈发给谁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啊,怀澈澈小朋友,就你这点小伎俩,瞒得过谁啊。”

  怀澈澈哼了一声没否认,电话那头的唐瑶大概是又考虑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你说你这事儿做的吧……真的太冲动了,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们不合适,婚姻不幸福怎么办吗?”

  “那就离呗,都什么年代了,离婚也能算个事儿?”怀澈澈的语气倒是轻巧得跟说要去买一块巧克力似的,“要是到时候闹得难看才好呢,让我爸知道知道,婚姻这条河不是谁都能趟的。”

  唐瑶:“……”

  合着你结婚就是为了给你爸长教训是吗?

  庆城那头,孟小馨拎着大包小包来给萧经瑜送午饭。

  萧经瑜想吃的餐厅没开外送,只能人力送达,孟小馨吃的是助理的这口饭,当然也得干助理的这点事儿。

  看自家老板没心没肺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就开始用餐,孟小馨颇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地问:“鲸鱼哥,有个事儿……”

  “说,”萧经瑜头也不抬,心里却对孟小馨要说的话有了数:“怀澈澈又干嘛了?”

  “澈澈姐她……好像结婚了。”

  “?”

  话音未落,萧经瑜握着筷子的手终于悬停在了空中,抬头向她重复确认:“结婚?”

  “对……昨天在朋友圈发的,你没看见?”孟小馨心说你可算有点反应了,随即掏出手机来翻开怀澈澈的朋友圈,给萧经瑜看。

  “没,”

  萧经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报以怎样的心情和语气,伸出手接过手机,“她把我微信删了。”

  他说完,扫了一眼这乏善可陈的朋友圈,紧接低声骂了句:“扯淡。”

  孟小馨没听清,啊了一声,萧经瑜紧接着说了句没什么。

  她想点开大图让萧经瑜看看清楚,但他已经转过了头去,懒得再看。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萧经瑜和怀澈澈作为当局者,很多时候看不出来,但孟小馨作为旁观者,拥有更多视角,当然也比他们两个人都能看得更清楚。

  昨天晚上怀澈澈走了之后,胡成本来说晚上安排大家一起去吃一顿,但萧经瑜说不想吃,就直接回去了。

  孟小馨当时没多想,因为萧经瑜经常不参加聚餐,但刚送饭过来,她才知道,萧经瑜从昨晚到现在,没吃饭没睡觉,该打的新歌歌词也一个字没动,荒废了一整夜。

  刚才她用密码开门进来,就看见萧经瑜坐在电脑前,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本来觉得自己不该多说,但走之前实在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鲸鱼哥,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去跟澈澈姐道个歉呢,你不要那么强硬地说没办法,女生都不爱听这个……”

  “过两天吧。”萧经瑜看不清自己,却比她要更了解怀澈澈,“她现在气头上,听不进去。”

  这两个人,看着好像是一个追一个跑,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但想想也知道,如果萧经瑜这边就是铁板一块,再怎么执着的喜欢也该放弃了。

  在孟小馨看来,他们两个其实根本不是没有感情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性格太像,谁也不肯服软,就像是矛和盾,一边是尖锐,一边是固执,撞在一起,就是两败俱伤。

  他们这帮人其实偶尔聚餐的时候也会聊到萧经瑜和怀澈澈的事儿,但这个团队除了她全都是男的,提起怀澈澈,第一反应都是摇头:“漂亮,有钱,但这性格太难搞了。”

  “对,就看那张脸是真的很难不喜欢,但这性格……我估计鲸鱼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没有松口和她确认关系吧。”

  “这还没确认都作成这样,要真成男女朋友了,那还不得把男朋友绑家里谁也不让看啊,这种女的再漂亮再有钱也没用,太窒息了。”

  萧经瑜满打满算出道已经五年,因为对身边人比较好,人员流动并不快,孟小馨作为加入这个团队最晚的成员,每次听到他们这么说,心里都不太舒服,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当作没听见。

  “鲸鱼哥……”

  和男同事看法不同,孟小馨能感觉到怀澈澈根本不像他们描述的那么极端,她也很喜欢这个大方又直爽的女孩,当然希望她和自家老板能修成正果,但眼看这一盘棋伴随着怀澈澈的领证已经成了死局,孟小馨也只能讪讪地收回手机,无助地问:“现在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萧经瑜重新拿起筷子,“你以为她是认真的?”

  “?”

  孟小馨这回啊的声音更大了,“不会吧,这可是结婚哎,结婚还有闹着玩的吗?”

  “别人可能没有,”萧经瑜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汤,“但她是怀澈澈。”

  估计是还在生昨天的气吧,萧经瑜想。

  毕竟这么多年来,只要跟他吵架,怀澈澈总会想各种办法逼他主动去找她,其中闹得最凶的一次,她直接随便拉了个男生谈恋爱,还似的把照片发在了朋友圈,让两边共同的朋友传话给他。

  和那副单纯温驯的皮囊截然相反,怀澈澈的性格充满了尖锐的幼稚,以至于她就算是在做这些报复性的行为,也都简单到让人一眼就能识破。

  同样的,相处这么多年,萧经瑜当然也知道做哪些事会让她生气,知道她看见那条炒cp的热搜一定会爆炸。

  只是人想往上爬,就必须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像是这种大家都明明白白的合作已经是付出最小收益最大的操作,但怀澈澈好像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一点。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没办法'三个字,哪怕大小姐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帮她摘下来。

  回想起昨天她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问题,萧经瑜也是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

  现在再想起怀澈澈结婚的消息,萧经瑜更是气得想笑。

  哪有人结婚消息是那么发的。

  就一张结婚证,孤零零地往桌上一放,跟个道具似的,充满摆拍的味道,生怕他看不出来是吧。

  气人的招数层出不穷,到底什么时候能真正懂点事。

8.  方红那边人做事很快,没几天就把怀澈澈当前的私信列表整理了个大概,把庆城市内呼声最高的前十个店铺,从名字到地址,全部都发到了她的微信上。

  怀澈澈抽空去了两家店,之后就实在挤不出时间,原因无他,就是又被怀建中抓了。

  事儿也简单,她领证的事情被她爸知道之后,气得一个电话怒骂了她半个小时缺心眼,骂完挂了电话,就跟霍修的父母约见,准备正式谈谈两家孩子结婚的事情。

  正巧,霍修父母那边正准备休一个长假,四个人一合计,那就干脆直接把两个当事人也带上,去度假区一边玩一边把婚事谈了吧。

  出发那天,怀澈澈重新想起了读书的时候被早自习支配的恐惧,整个人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和行李箱一起被拖出了家门,塞上了车。

  她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坐在后座趴她妈李月茹怀里听爸妈聊了半路,才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渝城那边一个茶山庄园。

  怀澈澈从小到大对茶半点兴趣也没有,一听什么茶园,茶料理,整个人更萎靡了,剩下半路直接睡了过去。

  到渝城的时候正好下午两点多,下了飞机,怀澈澈才知道原来霍修一家人昨天就已经到这边来了,房间和车都已经全部打点妥帖,就等他们今天过来。

  一共两辆车,怀澈澈当然被赶上了霍修开的那一辆,小姑娘被渝城的阳光晒得睁不开眼,飞速地窝进副驾。

  但来的路上已经睡饱了,她现在是真不困,上了车之后一会儿看看窗外风景,一会儿看看大众点评上,附近有什么值得一探的店。

  看了半天,没什么收获,刚想打开微博问一嘴,就被大数据推送进萧经瑜和沈翡的各路CP剪辑,烦得她赶紧把微博退了。

  短暂的百无聊赖,怀澈澈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一刻正在开车的合法丈夫身上。

  其实那天领了证出来,怀澈澈就发现,唐瑶那天说霍修条件好,其实评价的还挺客观的。

  霍修确实长得很好,而且这种好,是不带有任何客气的成分,是看见他之后可以立刻在心里毫不犹豫地做出评判的好。

  就像现在,下午日头逐渐有些西斜,从另一侧的树林缝隙中穿插而来,偶尔会给霍修专注的侧脸勾上一层光边,更加强调出他五官硬挺干净的线条。

  而且让怀澈澈很羡慕的是,他眉骨很高,显得眼窝深,不像她,眉骨平平的,五官的立体感就没那么强,显不出他那种气场和成熟的味道。

  “我脸上有东西吗?”

  怀澈澈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霍修看了好一会儿,才看他过了一个急弯之后抬手松了松领口,一双眼睛依旧目不斜视地关注着前方路况,只很短暂地回了她一个带着点笑意的眼神。

  “呃……”怀澈澈本来想说没有,但脑子一堵,忽然冒出一句土味马屁:“有点?”

  “哪里?”

  “有点……帅气?”

  这话说完,怀澈澈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真是太尴尬了,迅速不自在地别开眼,眼神像只张皇的小耗子似的逃向窗外迅速被甩至脑后的树林里,转眼无影无踪。

  下一秒,怀澈澈脑后传来男人的笑声,不多,就几声,而且很轻,几乎就是气声,听得出已经经过了克制,但还是没有躲过她的耳朵。

  笑屁啊笑,不会连短视频都没刷过吧,这梗现在火得要死好吧。

  怀澈澈咬着下唇非常倔强地准备当作没听见,却听霍修从容又愉快的声音:

  “谢谢。”

  怀澈澈本来想说这就是个梗,你也不用当真,结果直接被霍修那一句谢谢给整不会了,红着耳朵低着头刷了一路手机,好不容易上了茶山,终于看见了山上梯状的茶园。

  时间已经接近晚六点,怀澈澈跟在两家父母身后进了餐厅,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虽明知三月下旬是旅游淡季,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你看吧谁会喜欢茶料理'的小学生想法。

  席间,怀澈澈看她爸和霍爸俨然是老相识,两人熟练地推杯换盏,她爸喝了两杯又开始数落她,说她领证这么大个事儿都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就做了。

  霍家父母自然是也跟着数落了霍修几句,但毕竟两个人的婚事也算是两个家庭乐见其成,说了几句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聊起了婚礼和彩礼。

  菜不好吃,怀澈澈就偶尔敷衍地下一筷子假装进食,实际专心听长辈聊天儿。

  她家这对父母,性格大相径庭,怀建中强势到在家说一不二,李月茹则是典型的主内贤妻,一般怀建中要干的事儿她都插不上话。

  但霍家这对父母不一样,虽然两人看着都非常温和有礼,一如普通恩爱夫妻,但实际上除了这份夫妻关系外,还有一个合伙人关系,两个人的眼界和高度几乎相差无几,往那一坐,就有一种你来我往,琴瑟和鸣的感觉。

  而且让怀澈澈有点意外的是,霍家比她想象中要殷实得多,这边怀建中说给霍修买辆好车,那边霍爸就拍板给他俩置办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谈笑间,连婚礼一桌几瓶茅台都快定好了。

  “那个……爸……我还不想……”

  怀澈澈一开始结婚完全就是觉得被催婚麻烦,现在一看这结了婚还要办婚礼,办完婚礼生孩子,生了孩子找小学,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怕自己再不说话就直接给推进月子中心了。

  一时间,四位家长的眼神都朝她投来,怀澈澈别的倒不怕,一对上怀建中那双写着'你要说什么先掂量清楚'的眼,顿时心头一怵。

  但下一秒,她身旁的男人很自然地将她的话头接了过去:“爸妈,叔叔阿姨,是这样的,关于这件事我们商量过,现在澈澈刚回国不久,我的事业也还在上升期,本来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好时候,也是想着让你们放心才先把证领了,但毕竟生活是我们两个人来过,后面的事情,还是希望能让我们自己决定。”

  怀澈澈刚想问什么时候和他商量过,但刚侧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霍修微含笑意的双眸,就好像在跟她说:别慌。

  霍修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帮她讲话——刚才在开口的时候,怀澈澈已经做好了要和这饭桌上,包括霍修在内的五个人舌战的准备。

  而他这话,说的也确实太讨巧妥帖了。

  怀建中的面色一下就和缓下来,给了怀澈澈一个'你学学人家'的眼神,语气也柔和下来:“哎呀这个,没事的,我们就是建议建议,具体的事情你们小两口商量就行了。”

  霍家父母也双眼含笑,有些骄傲地看了儿子一眼,“不过房子可以先买,你们先住着,要不然就有点委屈澈澈了。”

  一顿饭吃下来,怀澈澈唯一的感想就是,大家都长了嘴,为什么霍修的那张这么强?

  霍爸霍妈就不说了,她那强势的爸在他面前,都跟个老好人似的,说什么是什么,那副相亲相爱的画面强烈地冲击了怀澈澈的神经,以至于后续的房间分配与明天的行程安排,她一直没怎么听,一路“嗯嗯嗯”敷衍了事。

  反正不就同房吗,就像是之前和唐瑶说的那样,怀澈澈领证的时候就有觉悟,婚都结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但真的走进房间的时候,怀澈澈才发现,她好像真的有点想少了。

  这房间其实别的地方都挺正常的,装修走的是简约田园风,家具大多用实木和藤编,胜在取景很好,往窗外看,近处灌木矮树郁郁葱葱,远处繁茂茶园接天连地,四面八方都透着一股清心寡欲。

  可就是这么清心寡欲的房间,谁能想到,它的浴室竟然和卧室就只有一面玻璃墙,是的没错,一面高透高清的,玻璃墙。

  这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啊!

  想象了一下待会儿自己得在这全透光的浴室里洗澡,怀澈澈感觉这比直接发生点什么还过分,但刚分房的时候她没有意见,现在再跟霍修说“待会儿你不许看”,也确实有点做作。

  霍修往里走了两步,才看见怀澈澈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某个方向,他顺着看过去,立刻明白她耳朵红透的原因。

  他笑着走回她身边,说:“水汽起来之后,什么都看不清楚的。”

  “哦对,你昨晚就住在这里是吧。”

  怀澈澈恍然大悟,看着浴室的玻璃墙,眨巴眨巴眼,忽然热情地朝他提议:“那你先洗?”

  也好让她观察观察到底什么情况。

  “好。”

  霍修倒是答应得坦荡,把她的行李箱放好之后,就直接脱下外套,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怀澈澈给自己倒了杯水坐进斜对着浴室的沙发上,本来是想看看浴室的水汽到底足不足以掩盖一切,但霍修当然不可能一进去就打开莲蓬头。

  他还要脱衣服的。

  当下,他背对怀澈澈刚脱了衬衣外面的毛线衫,正开始从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开始解。

  纽扣一颗一颗地被他推出扣眼,开襟的白衬衣很快失去了固定,从原本挺括的状态松弛下来,让霍修胸腹精壮的肌理轮廓通过镜子的反射,让坐在沙发上的怀澈澈得以一窥。

  碰到那抹肉色的时候,怀澈澈感觉自己的眼神好像被烫了一下,立刻心虚地别开眼,还十分掩耳盗铃地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渝城当地电视台的财经节目,怀澈澈看了半分钟,什么也没看进去,又把声音略微调大了些。

  “我们当地的这个茶庄啊,从种植,到炒制,全部都已经形成了一条龙……”

  发言人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介绍着渝城的茶业情况,霍修也在怀澈澈的余光里解下了手腕处的机械表放进洗手台的置物篮里,转身走到花洒下,拧开了热水开关。

9.  房间里有暖气,但在霍修拧开开关,线状的热水落地的瞬间,依旧与瓷砖碰撞出大量的热气,滚滚蒸腾起来,将男人腰部以下的位置,全都赋予上一层朦胧。

  借着那层朦胧,怀澈澈的视线也终于得以自由。

  怎么说呢,身材确实挺好。

  隔着一层水汽,比较明确的是肩膀很宽,一个漂亮的倒三角,再往下,就模糊了,但隐约能看见——

  屁股挺翘。

  结合上次在车里摸到的,怀澈澈不用细看,脑海中大概已经有了霍修整个身体的全貌。

  她迅速地窝进沙发的角落,两条腿蜷缩上来,双手捧着热水,抿了一口才发现,这和她在家庭影院看电影的时候,好像是一个状态。

  所以,她居然在用看电影的心态,在看一个男人洗澡?

  虽然这个男的,现在从法律角度来说,是她老公,怀澈澈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可这位老公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这背练的,就一个云雾缭绕的背影,是不是有点太香艳了。

  热水下落,划过结实的背肌,精壮而不浮夸的线条犹如与生俱来般嵌合在他的皮肉之下,附着在他的骨骼之上,伴随着他的动作,或起,或伏,或舒展,或紧绷,与他的肩颈连成一片,浑然天成。

  再往下,是劲瘦的腰,线条紧致,微微内收,一眼看去,是饱满的力量感与爆发力。

  因为有萧经瑜的存在,怀澈澈一直自诩不是消费男色的主力军,以前也跟唐瑶去国外看过成人秀,感觉也就不过如此。

  但就此时此刻而言,怀澈澈觉得她要说'不过如此',那确实是有点嘴硬了,很难过自己良心的这一关。

  她就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浴室里的霍修也完全没有要展现更多的意思,每一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洗澡流程,打泡沫,冲洗,擦干,不等雾气消散,已经套上了衣服。

  回过神来的时候,怀澈澈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完了。

  而她并没有感觉自己口渴的情况有所缓解。

  霍修身上穿的是一套青灰色的睡衣,与窗外山里的夜色颇有些不谋而合的味道。

  走出浴室的时候,手上拿着毛巾,在擦被打湿的碎发,侧头看过来的一瞬间,怀澈澈立刻成了不自在的那个人。

  “洗完啦?”她开始干巴巴的废话文学,“怎么样,水温还好吗?”

  霍修走到沙发旁,没有坐下,只站着,然后用安全无害的目光看着她:“还好,这里水偏热,你记得多开点冷水。”

  那确实是得热,不热哪能激起那么大量的水汽。

  怀澈澈很理解地点点头,然后也不知道是在征求谁的意见,讪讪地问:“那我去了?”

  霍修笑了一声:“好。”

  其实理论上来讲,她不去也不是不行,毕竟霍修不可能逼她去洗这个澡。

  但从实际层面出发,她不去是真不行。

  看个洗澡能把自己看成这样,真有你的怀澈澈。

  怀揣着对自己的怒其不争,怀澈澈从行李箱扯出一条睡裙就进了浴室。

  这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水汽,她一边脱,一边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外面霍修的位置。

  只是霍修没有停留在沙发附近,更准确来说,他没有停留在室内。

  在怀澈澈进到浴室之后,他只是走到衣架旁边取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身上,就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去了阳台。

  茶园的灯光很远,外面夜色正浓。

  霍修的身影很快半融进那片黑暗中,打火机的火光一明一灭过后,就只剩下被他衔在指间的一点。

  他有一部分刻意回避的意思,但更多还是想出来透口气,不过浴室里的小姑娘很显然因为他的举动放下心来,动作开始变得快速而流畅。

  霍修后腰抵着阳台围栏,又抬手轻吸了口烟,放下,用手掌撑着顶部金属的扶手位置,任由山上一入夜就开始略显凛冽的夜风将烟气拉长,带走。

  他读研的时候压力大,烟瘾很重,现在好了很多,只偶尔需要克制情绪的时候才会抽上两根。

  不过现在说克制情绪,霍修觉得不是很对,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克制欲望。

  刚才进浴室之前,霍修也没想过,怀澈澈会就那样光明正大的,甚至捧杯水在那看。

  而且眼神里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更像是一种欣赏,目光的追逐就只是她表达喜欢的方式,她不遮掩,坦荡到就像是一束从舞台顶上打下来的强光,直白热烈,又滚烫。

  山里的夜风比市中心要冷得多,霍修站在室外阳台上,一根烟自己没抽上几口,全喂给了路过的风。

  他抬头想往上扫一眼星空,视线的余光却不合时宜地碰到了正站在花洒下的白影——当下外面暗,里面亮,霍修想不注意里面的动静都很难。

  好在怀澈澈洗澡慢,小小一块儿浴室里已经满是水汽,腾云驾雾似的。

  霍修往里看,但目光克制得很好,只看她一头长发被扎成个小揪揪顶在脑后,前面套了个自己带来的粉色发箍,把额角一圈胎毛给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双颊因为冲着热水,浮起一层绯红。

  等怀澈澈洗完澡出来,霍修已经抽完了第二根烟。

  她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裙出来,从锁骨严严实实地包到了小腿,只露出一小节脚踝,好像一小块被捏成条形的年糕。

  不知道是不是看霍修没有从阳台进来的意思,怀澈澈也有学有样,抓了自己的外套裹在身上,就直接推门出来了。

  刚刚度过一次洗澡危机,但怀澈澈现在的表情却称不上明亮,“你在这干嘛?”

  问完,怀澈澈就看见了霍修手上还剩最后五分之一的烟,了然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霍修往旁边让了一步,把距离门最近的这一格让给她,才问:“冷不冷?”

  “还好,不冷。”

  怀澈澈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关心霍修在干嘛,她站到霍修身旁,手肘撑在围栏上,朝前倾身:“刚刚饭桌上,我爸妈和你爸妈说的那些话,你怎么想?”

  刚才霍修人去到阳台上之后,怀澈澈在浴室里,整个人放松下来,脑袋里就开始想刚才饭桌上两家父母聊的那些东西。

  她本来结婚就只是为了躲麻烦,但没想到结了婚之后更麻烦,刚洗着澡的时候,就有点越洗越丧气了。

  之前唐瑶说她想得少,怀澈澈还不承认,现在一想,她确实是想得太少也太简单了。

  彩礼,嫁妆,婚宴,一系列因为结婚而起的麻烦事虽然已经被霍修往后推迟,但并不代表不再存在。

  更何况这些结束了,后面还有更多事情等着要做,备孕,生育,哺乳……

  一想,更是心烦意乱,现在满脑子都是,烦了,毁灭吧。

  霍修没立刻回答,两人之间沉默下来,只剩下他指间的烟雾在无声地与夜风缠绵。

  怀澈澈盯着他手上还剩大概三分之一的烟,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能给我抽一根吗?”

  闻言,霍修愣了一下,而后很干脆地打开烟盒递给她。

  怀澈澈抽了一支出来,两根手指夹着,从霍修手上接过打火机,试了几次终于把烟点着,送进嘴边尝了第一口,然后立刻别过头去,闷着咳了好几声。

  霍修没说话,面色温和地敛起笑意,适时地把烟灰缸送到她手边,暗示她随时可以把烟掐灭。

  小姑娘好容易从上一口烟里咳嗽完,抬手先把烟拿远了点,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劲来,哑着嗓子说:“不用,我只是很久没抽了,忽然有点不习惯。”

  她说完,又瞥了一眼霍修:“你不会讨厌抽烟的女生吧?”

  怀澈澈这话问的,其实和上次在他家野狗式吃饭时候的心态差不多。

  带着一点故意挑衅的味道,好像就等他接一句什么,她正好能顺坡下驴,闹一场,把婚离了。

  要霍修回答不讨厌?也无所谓,反正她不信,再找下一个机会就好了。

  但霍修没直接回答,只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为什么?

  因为怀建别讨厌女人抽烟,曾放下狠话说怀澈澈敢抽,就打断她的腿,但他自己多的时候一天能跟个加湿器一样,吞云吐雾一整天,将双标贯彻到底。

  “哦……”

  怀澈澈没想到霍修会反问,但总不能说是因为周围的男的都讨厌,所以一叶障目以偏概全吧,她想了想:“因为嫌亲起来有味儿?”

  这答案是她周围那些富贵的男性朋友们给的,怀澈澈想起来还想翻白眼,一个两个顶着一身臭烘烘的烟味,女友想尝一根跟要他们命似的,说接吻的时候会有味道。

  这种人怀澈澈看多了,就感觉这世道对女的要求是真多,大家都是人,没有违法犯罪,怎么男人能做的事情,换到女人身上就好像十恶不赦似的。

  后来她到国外,怀建中天高皇帝远管不着她了,立刻偷着试了一次,结果呛得死去活来,抽完对抽烟这事儿很失望,就没再抽过。

  “哦,其实讨厌也没事,我这人毛病很多的,也不单单是抽烟一件事。”

  不过就这些她从来不理解的想法,放到当下倒是正好用上了。

  怀澈澈故意用一种轻佻傲慢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企图让霍修知道,她和传统思维下所谓贤妻良母有多背道而驰,别指望她能按照刚才餐桌上,父母们的想法,生儿育女过日子。

  “而且我比较倔,改不来。”

  说完她又侧头抽了一口,为了不被呛到,只把烟雾吸进口中含着,再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吐出去。

  做到这一步,怀澈澈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余光看着霍修把烟灰缸放回旁边的茶几上,俨然是已经有了想法的模样。

  烟灰缸是瓷制,落在玻璃的茶几上,哪怕再轻拿轻放,也会发出一声轻而脆的响声。

  怀澈澈忽然有点紧张,开始猜测霍修马上会说的是什么,是怀建中语录中的哪一句。

  但霍修放下东西之后,顺手把自己手上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头摁了进去,转身直接将她压在了阳台的围栏上,就那么低头吻了下来——

  怀澈澈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展开,没拿烟的那只手立刻扬起准备推他,却又在空中被霍修稳稳地抓进了手心里。

  男人掌心滚烫,嘴唇亦然,将她唇齿撬开的瞬间,被含在口中还没来得及吐完的烟气就在两人唇舌的纠缠中全部飘然地散进了风中。

10.  他吻得不深,舌尖探入她的牙关并没有太多纠缠,就好像只是为了尝一尝她嘴里的烟味,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让怀澈澈几乎还没来得及沉溺,就已经结束。

  霍修松开她的手,撑着怀澈澈身后的护栏拉开与她的距离,喉结滚动,声线低沉:

  “我不讨厌。”

  舌尖还残留着点滚烫,抵在牙关,热痒难当。

  她的指尖不知觉间已经微微紧绷蜷起,将烟嘴夹得几乎要干瘪下去,顶端的烟灰还颤颤巍巍地保持着烟管的形状,看起来随时都将要坍塌。

  霍修的手还停留在她侧腰的位置,隔着她的外套扶在她的腰上。

  他眼眸低垂,直直地看着她微红的双眼——从刚才被呛到起,怀澈澈的眼眶就一直是红的,一开始还弥漫着层雾气样的薄泪,偶尔瞟他一眼,叫人心痒。

  尤其她刚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企图用这种很拙劣的演技,诠释出她心目中离经叛道的形象。

  这一刻却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他。

  怀澈澈手中的烟是彻底抽不下去了,清薄的白烟在风中犹如一条飘舞的纱,穿过两人狭窄的距离,轻巧而过。

  ʟʋʐɦօʊ她浑身都僵住了,只剩下被他抓在掌心里的手不断颤抖着收拢,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长指甲深深地陷入了霍修手掌侧面的肉里。

  但霍修好像感觉不到疼,只想再稍微延长一下刚才那一瞬间的温软。

  他低下头,重新啄吻她的双唇,从嘴角,到下唇,带着试探,却没有犹豫,浅浅几下,加深的时候再不满足刚才那样的浅尝,唇舌深切而密实地与她展开了纠缠。

  怀澈澈口中最后一缕浅淡的烟气在这一刻,在彼此口中水融,她回过神来想躲,身体却还没来得及朝后探出护栏外,就被霍修一把扣住了后背,将她拥了回来。

  她再也没有逃跑的退路,甚至双脚都微微踮起,拖鞋的鞋面拧巴地皱出好几道褶,一如此刻风中滚动的裙摆。

  回过神来的时候,怀澈澈手上的烟灰已经不知何时落了地,被夹在指间的只剩下一个干巴巴的烟蒂。

  而她两脚发软,双颊滚烫,烫到不用照镜子也知道里面的血在沸腾,滚成一片绯红。

  她一双杏眼瞪得溜圆,耳根处的红写作恼羞成怒:“你干嘛啊,我没说你可以亲我!”

  表情凶着,但声音却软得好像没有支点的棉花团。

  霍修看着她,目光沉沉,声线低哑:“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不会讨厌。”

  “你放屁——”

  小姑娘气得头上为洗澡扎的揪揪都快要炸起来了,正准备发作,又听霍修开口:“关于他们在饭桌上说的话,因为你问得很突然,所以我刚花了点时间想了一下。”

  “?”怀澈澈一口气被堵回来,大脑也跟着空了一下,张了张嘴,硬是没接上话。

  霍修让她先靠在围栏上,自己转身去拿了烟灰缸过来,让她把烟头扔进去之后,才说:“都听你的。”

  说完,他又好声好气地补上一句:“别生气了。”

  这人好会避重就轻啊!

  怀澈澈刚被强吻的那一口气顿时上不去下不来的,哽在了喉头,一时之间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气得威胁说:“我不办婚礼!”

  霍修很爽快:“那就不办。”

  “我也不会跟你住的,你想得美!”

  “那先不一起住。”

  “行啊,到时候你跟我爸说去!”

  “好,我去说。”

  “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

  “嗯,是我说的。”

  眼看她说什么,霍修是什么,怀澈澈更没话说了,憋了半天,直接把人往旁边一推,扔下句“你今天睡沙发!”就嘭地一声甩上了阳台的门。

  次日,怀澈澈一大早就被怀建中一个电话叫醒,开始了一天的神游。

  他们停留的时间不算多,好在茶山上需要走和逛的地方也不多,参观完采茶和制茶的过程之后,下午时分,一行人回到酒店附近的茶庄,亲自品茶。

  怀澈澈对这一整天的环节就没有一个感兴趣的,就连掏出手机拍照都懒得,等到了茶庄,她环顾四周,感觉就对门口那匹铜制的马雕塑比较感兴趣。

  跟着进门,怀建中问她想喝云雾还是毛尖,她盯着茶单看了一会儿,果断道:“可乐。”

  气得怀建中把她赶出了包间。

  怀澈澈出了包间反而自在,直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下午,日头西斜,隔着层玻璃照在怀澈澈身上,只剩下温暖。

  她舒服得几乎睁不开眼,一边伸懒腰一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微博。

  这完全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怀澈澈就是喜欢刷微博,最近还喜欢上了一个风靡一时的短视频APP,叫颤音,一有时间就刷,刷得停不下来。

  但刚点开微博图标,她想起来昨天被大数据推送了萧经瑜和沈翡的cp照,赶紧准备往外退。

  为时已晚,微博已经被打开,并自动刷出了新内容,顶上第一条就是来自萧经瑜超话。

  小鲸鱼女友粉1999:呜呜我就知道,萧经瑜不可能和别人炒cp的,他最洁身自好了,你们看啊我老公发微博说没有了,他就是个安心唱歌安心演戏,拼得要死的男孩子而已,也不是什么顶流,麻烦流量不要再往他身上贴好吗,求求了![流泪][流泪]

  怀澈澈扫了一眼,还没怎么看清楚,手已经先不受控制地点开了那条微博的截图。

  截图里,正是萧经瑜的微博,时间是今天早晨,凌晨四点。

  萧经瑜:就是一起合作过,人很好,别想太多,晚安。

  他这微博没说什么事,没说什么人,但结合这两天如火如荼的热搜,谁会不知道呢。

  底下的女友粉们已经疯了,纷纷说爱他一辈子。

  怀澈澈手指往下划,嘁了一声的同时,嘴角已经开始上扬。再点热搜,那个#闻枫和亓云是真的!#,以及其他相关热搜,都已经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话题#萧经瑜不炒cp#。

  她点进那个#萧经瑜不炒cp#的话题里,看了一会儿,里面其实没什么东西,就是把萧经瑜昨天发的微博,和沈翡今天发说'剧的质量才是王道'一起截了进来,做了个拼图,说是两大主演都否认了这一说法,希望cp粉们冷静,嗑剧中人的糖就好了,别带真人。

  怀澈澈看了一会,又哼了一声,点进微信,就看通讯录图标上一个红色的1。

  萧经瑜来加她微信了。

  这才是怀澈澈和萧经瑜两个人这么多年相处过来的真正模式,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吵完了过一阵,等她情绪差不多冷静下来,萧经瑜也会适当地展现出退让姿态,让一切回到原点。

  怀澈澈点了通过之后,才发觉转眼他们已经冷战一个多星期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冷战,被结婚和度假接二连三地打乱情绪,怀澈澈没感觉到和之前冷静情绪的过程一样难熬,好像吃了一碗没什么味道的泡饭一样,稀里糊涂地就咽进去了。

  俩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删除好友的那天,怀澈澈随手发了个打人的表情包过去,萧经瑜估计是一段时间前发送的好友请求,暂时没有回复。

  这时,身后传来服务生道欢迎光临的声音,怀澈澈回头,就看见刚被停车耽误了时间的霍修走了进来。

  他今天一身休闲打扮,但和私底下喜欢运动风的萧经瑜不同,里面一件米色高领毛衣,外面驼色毛呢大衣,显得斯文且挺拔的同时,或多或少还是带上了一点通勤的沉稳感。

  衣品倒是还行。

  两人对上目光,霍修先去柜台要了一份菜单,才走到怀澈澈对面的位置坐下:“我刚看门口,这里有甜点下午茶,你要不要吃一点?”

  因为不喜欢带茶的菜,从昨晚到现在,怀澈澈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全靠早上吃了两个包子续命。

  但霍修的话也提醒了她,“霍律师,你能帮我用手机拍个视频吗?”

  距离清明小长假近在咫尺,怀澈澈想想与其回到庆城再开始无缝探店吃饭,弥补这段时间带来的空白,不如从现在开始,边吃边拍,努力自强。

  不过她什么都没带,只能有什么用什么了。

  霍修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伸手接她递过来的手机,“怀小姐,如果你考虑给我换个称呼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

  怀澈澈眼珠一转,索性不客气道:“那,老霍,帮我拍个视频。”

  老霍,看来是有点嫌他老。

  霍修从善如流地接过她的手机,界面已经被切到了照相机。

  “你先录一段,我看看什么样,这里光有点太亮了,我怕过曝。”

  怀澈澈说着,先打开了手边的可乐喝了一口,霍修将手机镜头对准她的时候,就看见顶端连着进来了两个微信消息的推送。

  前后两句几乎是同时进来,好在句子短,只一瞬间的捕捉也足以看清。

  Whale:祖宗

  Whale:气消了没?

  Whale,鲸鱼。

  是萧经瑜。

如侵立删

玩九宫格有什么技巧?快速数独解答法

数独九宫格是一款益智小游戏,简版的是3×3九个格子的,进阶就是9×9的数独九宫了。3×3的这里就不说了,下面就来看看9×9的一些小技巧吧!

方法

1基本交叉排除法(Cross Elimination) :利用同一排和列的三个九宫内,两个相同数字找出另一个相同数字的位置。(数字5)

2有时候利用两个位置的交叉排除,也能得到答案。(数字8的位置)

3三连数空格的利用(Blank Triples):正中央的九宫内有一整排的三个空格,称为三连空格。位在同一排其他两个九宫内的数字,应该会在本九宫内的其他位置。(数字4与7)

4正中央九宫内的其他数字,应该要出现在其他九宫内与三连空格同一排的位置。(数字2与3应该在另外两个红筐位置,因而这三连空格的数字为4,6,9,蓝筐内为4。)

5三连数满格的利用(Full Triples):中下位置的九宫内,上排已全有数字,针对右侧九宫的数字4,只能在本九宫的下排位置,以及左侧九宫的上排位置。

6单排数字的交叉排除(Straight Line):中间横排数字2的位置只能在最右侧。(由于没有相同两数的交叉,很容易被忽略)

7双位交互排除法:这是很多难题的唯一破解方法(第3点定位)找寻数字7的位置。上排的3个九宫,7的位置应该在A7或A9。中排的3个九宫,7的位置应该在F7或F9。那么右下角九宫的位置只能在H8。

8双位交互排除法----再试一次:找寻数字2的位置。上排的3个九宫,2的位置应该在A2或A3。下排的3个九宫,2的位置应该在G2或G3。那么左中侧九宫2的位置只能在D1。

9双位交互排除法----双次的第3点定位:找寻数字的位置。左排的3个九宫,4的位置应该在G1或I 1。右排的3个九宫,4的位置应该在G8或I8。再看中央九宫4的位置,只能在F4或F6,那么上排中央九宫4的位置只能在A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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