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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鼻鹞眼(鹰鼻鹞眼人相貌图片)

时间:2023-12-28 00:53:12 作者:孤独是毒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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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 ‖ 大寒至坚

张 潜

很早,早到什么时候呢?早到刚刚发蒙,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海南岛上鲜花盛开,大兴安岭雪花飘舞。这组对比强烈地描绘很形象,因为没能亲身感受,却也只能感觉模糊而遥远。现在推开花花绿绿的地图,纵身跳进五千年中华文明的长河,随便掬一捧水,抓一朵海藻,就发现一切都新鲜灵动,以一种真实的姿态诉说着亲情和生命的力量。

在世界上磨砺蹉跎的时间一长,自然明白各乡一俗风的道理,却鲜有人能够窥破其中的平实和纯真。——它们刻意营造曲径通幽的意境,就是要有一种仪式感,要抵达身体的深处。每个人的家乡都在同化,不可逆转地走向一条通往现代化的道路,可是每个乡村一定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这种怪就成了历史和记忆,成了不可复制也挥抹不去的存在标志和接头密码。比如说我的老家吧,有件事就有点儿特别,一年之中有三个节日和死去的亲人有直接的关联。一家人选在春节上山扫墓挂青,居然不是清明节那天;定在七月十二前后,居然不是七月十五那天烧纸祭奠亡去的祖宗;大寒节前后,无需挑日子就可以随便上山填坟培土。这在信奉死者尊亡者讳的礼仪之邦,是不是有点邪乎呢?

想到这个问题,我便开始了请教和走访,做了类似于田野调查的工作,稍稍梳理一下,也许能自圆其说。总体而言,春节扫墓是因为人员到位较为齐整,农活相对清闲,气候适宜郊游;清明时节天气暖和,人们的心思早已聚集在麦苗孕穗、油菜花开、包谷施肥、红苕插苗、稻秧待移、茶叶需摘之上,生活的车轮已经碾压得泥土飞扬,无暇顾及山坡上护佑自己的祖宗。农历七月称为“鬼月”,七月十五则为鬼节,又称中元节、盂兰盆节,糅合了佛教信仰和道教文化多重因子。据说这个阶段,冷漠的阎王也会略施慈悲应允亡者回来探亲,所以要备下酒菜、纸钱来祭奠亡者,由于此时鬼魂都可自由出动,因此祭祖可以不必上墓。据前人传教,家乡的人之所以选择十二,也有的家族选择十三或者十四,是因为当年湖广填川时,在这个日子挽草为业落地生根,因此做了变通,每个家族到来的时间有所不同,所以过节的节点就有变化。比如我们老张家的,就定在十二这一天。至于大寒敢在坟墓上随便动土,则是源于一年到头,各路神仙都要上天缴旨,尤其是管领土地的“太岁”神走了,只有在这时才能为所欲为,为先祖的坟地填土修补,甚至围石刊碑,也有将其打扫一遍,弄得平平整整,让新年有个新气象的意思在其中。

我们的传统节日,经历了几千年的沉淀和修复,隐藏和掩盖了巨大的秘密。这列超速火车载着我们从北方奔向南方,只够我们从窗口瞄一眼晃动的树木、田野和房屋,剩下的全是想象。大寒来了,每五天都有一个小小的变化,“一候鸡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就是说,这个节气便可以孵化小鸡;敢于远飞的鹰隼,正处于捕食能力极强的状态中,盘旋于空中到处寻找食物,以补充身体的能量抵御严寒;水域中的冰一直冻到水中央,且最厚最结实。征鸟,是古人对能成功飞越大洋之鸟的尊称,绝密武器是一小截树枝,飞行时把树枝衔在嘴里,累时把树枝放在水面上,站在上面休息,饿了就在水里找点食物吃。这是一种历经艰难,却永不言败的鸟。

大寒的天气,富有特征值得关注的事物肯定很多,古人单单挑出地上毛绒可爱的鸡雏、天空凌厉桀骜的雄鹰和水中决绝强硬的坚冰,也不只是水陆空这么简单,在引导我们去观察感受的时候,一定还想告诉我们什么。那不是常规的温度,还有一种风格和精神蕴含其中。

大寒这天,我到父亲的坟茔上捧了一捧土,拔掉几棵贼心不死的刺莓。爱整洁的大哥平时就把这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用不着我们多操心,我的这个举动,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果。站在这个平缓的山坡上,伯伯和伯母的合冢就在几十步远的下方,浩荡的湖水对岸,幺伯、幺伯孃、姑爷、孃孃的坟墓,分散在几个山包上。今天前来给长辈捋坟的人不少,一缕缕焚烧纸钱的烟雾升腾,零星的鞭炮打破了山村的寂静。由此看出网络和智能,还没有彻底埋葬这个山水怀抱中的集镇。湖水涨起来,彻底改变了过去的交通状况,土地收归集体以后经过客土改良,种植了很多的果树。几年没去幺伯他们几个老人家的坟墓了,具体在哪个地方,我也没法指认出来,还好,我的心中记得,永远记得那些人和事。

刚硬,睿智,英俊,洒脱。描绘一个男人最好的词语,也不过如此了,但这些都集合起来形容幺伯伯,我觉得也不过分。如果他老人家活到现在,已是九十开外,算算去世也已近三十年,我们这些后辈至今想起他,总会不约而同地用一系列嵌入了“最”这个词汇的肯定句。如,长得最帅气的人,见识最多的人,办事最活络的人,最不怕当官的人等等。当然,前提是局限在我们这个圈子或者说是家族范围之内。

“桃伯伯,真是我们张家最帅的!”我的一位远房哥哥每次见到我,总会如此说,崇拜和追思不言而喻。我猜想,他的心中一定重复过很多次的梦,追随幺伯伯仗剑天涯的梦。

幺伯伯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高挑挺拔,皮肤较白,申字脸,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只高耸而带有优美弧线的鼻子,圆圆的黑黑的眼珠子,眼角略略下吊。——鹰鼻鹞眼这个词往往给人阴毒凶残的印象,用在他的身上,却镶嵌了一股英雄豪爽之气。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小镇上一个当当响的角色。传说他曾经在某个夜色粘稠的晚上,拿着一把匕首,想去刺杀那个省亲回家、临时驻在一个大户的高官,被卫兵发现后恶干一架侥幸逃脱。也有的说他只是尿急,跑到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欲行方便,被哨兵看见了一拉枪栓,吓得搂起裤子跑了半条街。事情久远,已随风散。他跟过一个苗族的师傅,走遍了中国的好多地方。有一次,他到我们家来,拿起二哥的中国地图,遗憾地说全国他还有两个地方没有去过,一个是西藏、一个是台湾。他的苗族师傅,可以随手抓住蜈蚣后掐头去尾,直接丢进嘴巴嚼下去,他一边说,上下牙巴骨不停错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副陶醉和神往的样子,害得我们的喉咙像被狗屎阻住了一样,母亲和妹妹干脆干呕起来。他跟苗族师傅习过武,家里有四五十斤的石锁,还有三节棍和九节鞭。后两样东西都不好学,练得不好会把自己打得青红紫绿的。有时说到高兴的时候,他也会摆个架势比划几下,冲拳、长拳、勾拳、摆拳,白鹤亮翅、金鸡独立,呼呼摆动起来,自然卷起一股烟雾。

哪怕只是走遍全国的省会城市,如果不是常年在外的推销员之类,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至今也很难。何况在那个没有飞机没有高速公路没有动车的年代,所以幺伯伯像神一样地在我们心中闪着金光。这样一个流量绝对很大的人物,大半生就一直困顿在小镇上,做着和他的身份完全不相称的事情,真的让我们无法想象。幺伯伯摆了一个小摊儿,真的小,幺伯伯伸直手,横着量不需两次,竖着量还是不需两次。过年的时候,勉强摆放一张八仙桌子。在店里做什么呢?补鞋,给胶筒鞋补疤,给布鞋掌底;修伞,换骨架,换伞衣;配老花眼镜,修老花眼镜。后来,又学会了补拖拉机、汽车、板板车、自行车的内胎,划开拖拉机、汽车的外胎,做有耳的凉皮鞋;给刚刚时兴的皮鞋挂掌,满大街都是垮啦垮啦的动静,弄得那几年的小偷很难得手。

一个可以成为美男子大丈夫的人,窝在一个小铺子里摸摸索索做些针头线脑的小事,我们都替他窝囊,你说他自己觉得窝囊不窝囊?幺伯伯不说,我们虽然能感觉到也说不透彻,爸爸说当年幺伯伯可是在父母的严厉命令下,才心灰意懒回到这个弹丸之地结婚成家,为家庭传宗接代的。这一来,就捆住了手脚和脑袋。他和幺伯孃一起生活的几十年,都在争吵中度过。夫妻俩找不到共同语言,谈不上交流和感情,他的一腔心思,只好寄托在眼前的小事和门外那些流动的人口,以及宏大的社会主题之中。1986年,幺伯伯患了肝癌,漫山遍野寻找苏麻子蒸鸭子吃,也没能成功狙击病魔,拖了半年,终于在不甘心中紧闭双眼。那年,他刚过花甲,接近三十年之后,已经完全痴呆的幺伯媲才撒手西归。

幺伯伯是我大爷的儿子,血缘上分了一股叉,和爸爸的关系反倒亲近一些。我嫡亲的伯伯,和爸爸年龄差距不小,有十三岁。年轻时候的伯伯,也风光一时,当过保长,娶上了员外家的小姐,提着文明棍,带着博士帽,很洋气地在懒肠子样的街道上耍威风。幸好没做多少过恶的事情出来,不然解放了够他喝一壶的,但也让他倒了威,公私合营的时候带着家当加入集体,成了一名纺织工人。

记事起,伯伯就好像是个病号,一年四季都用一块帕子捆着头,夏天是白的,冬天是深蓝色的。据说是一次机器事故,砸中了他的脑袋,成了脑震荡,也就顺理成章地让他们家二哥接了班。伯伯自己就在家倒腾些小生意,开轧面坊,做烧碱,卖百货,等等。他老人家总是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很多人生疑。一家人不分老少,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逮着一点儿小事儿就要大声吵架,经常让顾客感到很尴尬,他们自己却习以为常。生意也还做得将就,这主要得益于伯伯把“无商不奸”的古训,发挥得淋漓尽致。比如说他们家的烧碱,对天王老子都不说原材料的进货渠道,更不谈勾兑、铸块的窍门儿,虽然质量比别人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但价格刚刚让人觉得占了一点儿便宜,销路也一直上升,也就乐意让他的独门绝技独占了近十年的鳌头。20世纪90年代,所有制改革出现波动,供求关系紧张,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莫名其妙地疯涨,善于把握商机的伯伯,囤积了大量的食盐、铁钉、肥皂、火柴、铁锨之类,笨重而生活不可或缺的用品。一时间也发了一笔财,可惜等到加碘盐的涌入,打火机的盛行,铁器的不断生锈,伯伯曾经笑得合不拢的嘴巴,再也张不开了。一直到2005年前后因三峡移民搬迁房屋时,床底下和屋里所有的角落,都还有不少过期的发霉的或者生锈的商品堆码着,让伯伯失望了后悔了很长一段时间。

伯伯的身体越来越好,精蹦得像个壮小伙儿,最明显的标志是他们家吵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声音越来越大。伯孃虽非出身名门,员外千金的地位也是很高的,气势上绝对不输于任何人。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哥哥和姐姐也加入了这个战线,于是父子、父女、母子、母女、夫妻、兄妹之间的争吵,还原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场面。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连横也好,合纵也好,总得在转弯抹角之处勾兑清楚。

在局部战争频繁的环境下,伯孃和伯伯都很长寿,伯孃活过了八十多个春秋,伯伯干脆活到了九十三岁。他们的肺活量都很大,可能这是重要的长寿因素。关于这一点,我只是猜测,不敢申请专利。

从高祖、祖祖和爷爷算起,孃孃是三辈人里唯一的千金,虽不是万千宠爱集一身,但比起那些生下来发现是女儿就直接摁进尿桶的家庭,地位有天壤之别。所以她出嫁时,就把骄横和强悍当作了嫁妆。姑爷背脊有点驼,在孃孃的强大攻击面前更加伸不直腰。他是个中医,公私合营的时候到了一个场镇的小医院,一年回来的时间,也不过三四十天,乐得躲在远处享受耳根清净。实在躲避不了的时候,就会笑眯眯地望着孃孃,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稀疏却又黑又硬的胡须,有节制地颤动。

姑爷有个嗜好,很令一般的人恶心。他割来新鲜肉打牙祭时,会把肉挂在潮湿并且能招来苍蝇的地方,等到肉上爬满了蛆的时候才取下来,直接把蛆和肉一起剁个粉碎,做成丸子。他把蛆叫作“肉笋"。看他老人家驼着背,挥舞着菜刀,对着肉滚滚白生生在案板上一拱一拱的蛆,叮叮梆梆地剁个不停,很想笑,可笑不出来。姑爷会拉住我们的手,挽留我们和他一起享受美味,说实话,我们看都看呆了,哪敢舍命尝试咧。肚子里早已百味杂陈,生怕把苦胆吐了出来,赶紧一路捂着鼻子跑了。

孃孃自己的生活简单得像反复洗刷的被单,早上炕两个红苕,中午一碗面条,晚上要么不吃,要么煮一碗稀饭。可她好客,只要在街上遇到不管哪个地方来的表姐表妹表哥表嫂表舅表姨,都要请他们到家里来吃饭,每一次都反复叮嘱他们到时候一定莫客气,千万要给个面子到家里。可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不是铁将军把着门,就是孃孃坐在堂屋里,和客人东扯西拉一摆几个时辰,厨房里一点儿动静都没得。一来二去,再也没人把孃孃请人到家里吃饭当一回事了。她热情洋溢地接过的客人,没得一万,也有八千,真正到家里能吃上碗热饭的,把十个指头掰一遍就够了。

据风水先生说是姑爷家的屋场有问题,所以当家人的寿元都不长。姑爷果然也去世得早,大概只有五十六岁,还是因为肝癌,记得腹水肿起来的时候,他的肚子鼓起来像一口水缸。没过两三年,孃孃也撒手西归,同样没闯过六十大关。那几年,我们这个大家庭每隔两年就要死去一个人,而且都是在差不多的季节,先是幺伯伯家的琼姐姐,然后是姑爷,接着是孃孃,再后是幺伯伯,弄得爸爸惶惶不安。他惦记着当年某个算命先生说的打不过六十岁的话,坚持要在六十那年做个生冲冲喜。不知是否这个原因,自此家族厄运算是打住,后面的几个老人登仙时,都已超过国人平均寿命。

一张张轮廓分明的面孔,逐渐模糊在凛冽的寒风中,一个个和蔼慈祥的亲人,已经变成了山峁上的土堆。尊敬的亲人,我无法到你们的坟前一一捧土除草,请允许我把一捧土撒在空中,希望风能感受到我对你们的思念,借此慰藉你们的灵魂。你们都是我的恩人,在我成长的过程中,给过我精神的鼓励,以及物质上的接济。记得我在读师范的时候,每次放了寒暑假,都要到幺伯伯、伯伯和孃孃家报到,他们总会把我当大人和贵客招待,请我吃一顿正儿八经的饭,开学前,我都要去辞行,无一例外都要给我两块零钱。那时候,这么一张薄薄的蓝色纸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够在街上肉摊上割两三斤肉了。有一年正月的早晨,中码头的河滩上薄雾冥冥,船老大即将调头行船的时候,伯伯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在船上找到我塞给我五块钱:“你孃孃早上拍着我的门板说你要去上学哒,她还给了你三块钱,那我就给你五块吧!”在几十年的生活中,孃孃和伯伯一家都在相互比拼,受害者和受益者都可能会有。这一次,受益者就是我,直接收获了八元钱,超过了半个月的生活费。

大寒,是二十四节气的收官之作。寒冷的时候,身体格外冷静,思维也更为理性。这些长眠的长辈,他们生前选择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幺伯伯唯我独尊,嫌弃和冷淡了幺伯孃一辈子,从没动摇过老子天下第一的认识,也没正视过幺伯孃的优点和功劳;伯伯和伯孃棋逢对手,一起切磋了六十多年的演讲和谩骂技术,日子从不缺少疙瘩,也不缺少花椒和辣椒;很受病人和同事尊敬的姑爷,在孃孃的眼里一文不名,孃孃吃饭和骂人一样粗糙,好在药房里待久了的姑爷七窍相通,可以凝神屏气充耳不闻。

在婚姻和家庭的路上,他们像踩着大寒时期的冰块,跌跌撞撞,溜溜滑滑,但从没想过放弃,也没有出局,很多时候相互搀扶,一起转弯。他们肯定知道,比脚下的冰块更加坚硬的,是自己的内心,而今天的寒冷之后,必定是温暖的春天。

(2019年1月20日,农历十二月十五,大寒)

作者系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巫山博物馆馆长,县人大办原副主任。

 主  编/刘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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