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来世(前世今生来世与你相遇在每一个梦里)

聊斋故事：前世今生与来世

文/慕容梓君

蔡平是山东济宁人，家境贫寒，直到三十岁才娶妻。妻子姜氏长得端庄大方，温柔善良，她也是贫困家的女儿，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蔡秀才刻苦读书，想考取功名为官，但天不随人愿，考了七八年还是一个秀才。

这年又遭遇了干旱，家里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蔡秀才就去私塾馆谋求教书先生，馆长以不需要人为理由拒绝了他，于是他终日在家唉声叹气，感叹自己命运不济。家里的生活只依靠妻子织布纺纱来维持。

这天，蔡秀才从外面回家，身心疲惫，连话都懒得说，躺在床上感叹到：活着真没意思，说着就睡着了。忽然有两个差役来到他的床前说：你是蔡平吗？蔡秀才迷迷糊糊地说：是啊，你们是谁？

一个差役反问他：你不是去应聘私塾先生吗？蔡秀才说是，差役说：阎家的五公子知道了此事，就让我们过来请你去家给儿子当家庭教师，赶紧跟我们走吧。

蔡秀才疑惑地问：这附近也没有姓阎的人家呀？两个差役着急地说：这阎家是大户人家，在我们那，他家说一没有人敢说二，而且给的银两又多。说着就拉着他出了家门，蔡秀才胳膊被拽得疼痛难忍，于是便气愤地斥责他俩说：哪有你们这样请人的，俩人也不再搭理他，只顾拉着他往前赶路。

走了好长时间，两个差役才放开蔡秀才，这时路上也有了行人，大都和他一样，都被两个差役左右拉扯着。路的两边都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的鲜花，但这些花艳的刺眼，花香浓郁，一时令他眩晕。

来到一城门前，两个差役把令牌拿给守城门的士兵查看后，就很顺利地进入了城内。只见这里的人们都穿得是花红柳绿，看见蔡秀才就开怀大笑说：又来了一个，来这好呀，听那笑声很是诡异。

一会儿就来到官府，看上去很像人间的衙门，两个差役这才给他说：这就是阎王殿，因为你生前没有作恶，所以我们才没有给你佩戴枷锁，你暂且在这等一会，我们先进去禀告大王，等着一会喊你了，你进去就会被审问，你也没有什么罪恶，只是走一下过程而已。

蔡秀才这时便明白自己已经死了，他顿时流泪满面，其中一个差役说：你哭什么呢？每个人都要来这报到的，只要有生就有死，这里比人间还好呢，审查完毕后，你基本上就算自由了，如果你还想再次轮回，可以到阴司排队再接受审查后投胎。

两个差役进去后，蔡秀才这才慢慢地镇定了下来，他忽然发现殿堂前左侧放着好几只大瓮，瓮内盛着暗绿色的菜汤，有一个老婆婆站那看管着，凡是从阎王殿出来的人，都必须喝上一碗菜汤才能离开。而西侧只放着两只大瓮，里面的茶水非常清澈，守大瓮的是一位身穿红袍的官员，但没有见有人前往饮水。

蔡秀才就到那婆婆面前询问，谁知他仔细一看那老婆婆，原来是他早已经过世的祖母，祖母看到他便吃惊地问：你年轻轻地咋也过来了？蔡秀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无病无灾的，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便被莫名其妙地带到这里了，然后问祖母这菜汤子是怎么一回事。

祖母说：我看守的是迷魂汤，是给一般人喝的，西侧那两只瓮盛的是智慧汤和元宝汤，一般人喝不到的，所以才让官神守护着。正说着，突然从殿堂里面传来责骂声：你们怎么办的事情，为什么把济宁的蔡平给拘押过来了？不是让你们去拘捕济阳的蔡频吗？

差役似乎还在争辩，守护那两只大瓮的神官赶紧进入殿堂观望。蔡秀才则趁机跑到西侧那两瓮前，祖母似乎要阻止他，但只发出哎的一声，然后又把脸扭到别处，装着没有看见。蔡秀才首先喝了一碗智慧汤，当他在想喝那元宝汤的时候，便听见守护神官的脚步声，他急忙就又回到他原来的位置。

不久，就听见大堂里有人呼叫他的名字，进入殿堂，他立即跪拜。只见阎王头戴金冠，身穿金绣长袍坐在上堂。阎王简单地审问他后，便安慰蔡秀才说：拘捕你那两个小鬼错把你当成了济阳的蔡频捉了过来，我已经严厉惩罚他们，蔡秀才连忙说道：不能怪他们，可能是地名和人名都太相似了，所以他们才会出差错，我不怨恨他们。

阎王听了便盛赞他说：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仍让这两个差役把你送回阳间还阳，蔡秀才拜谢阎王后，就随同那两个差役回到家中。只见妻子穿着孝服，拍打着棺木喊在他的名字哀嚎着，小儿子跪在棺木前已经睡着了。

一个差役从棺木缝中进入棺木察看，随即出来对蔡秀才说：不可能复生了，你的身体已经腐烂。无奈，蔡秀才只好又随同两个差役返回阴间。走了很久，他们便来到一农家院落门前，一差役说：我们先到姨母家休息一会吧。

他们进到院落，只见一个老婆婆正在院落洗衣服，看见蔡秀才便惊讶地问：你不是返回人间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原来这婆婆正是他的祖母，这两个差役是祖母的外甥。两个外甥就向她说了实情，祖母赶紧向蔡秀才说，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怪罪他们俩。说着，就赶紧准备了饭菜来招待他们。

于是，几个人就边吃边聊了起来。蔡秀才问祖母：你不是在看护那迷魂汤吗？怎么就回家了呢？祖母笑着说：看迷魂汤的有三十多个人呢，一个月只守护一天，所以，交接班后就回来休息了。看迷魂汤的人也是经过阴司千挑万选的，被选中人一定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所以，我才被任命此工作的。

蔡秀才听了有些惭愧，当他喝那智慧汤时候，当时祖母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如果被发现，祖母必定会失去这份高尚的工作。祖母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便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不让他再为此事纠结下去了。

蔡秀才这才随便问祖母：您认为是阴间好呢？还是阳间好呢？祖母说：如果在人间不愁吃穿，当然还是在人间好，但如果像你这般贫困潦倒，天天还为生计所困扰，因此便生了哀怨与烦恼，但做了鬼就没有这般忧愁。

蔡秀才听了便对祖母说：我也不想再回人间了，就在这做鬼好了，但阎王已经命令我返回人间了，这该如何是好啊？两个差役赶紧安慰他说：阎王明天要去拜会显郡王，可能要在那住一两天，你先去我们这鬼城转转，我们的街市和苏州城一样的繁华。转累了就先住这，你祖母会收留你的，祖母听了，也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差役就把蔡秀才带到了城里，然后给他说道：你自己到处游玩把，我们得回衙门了，如果你有事就先给你祖母说吧。说着两个差役就趁机把他甩开走了。

蔡秀才走到城东时，看见有一座寺庙，规模和造型和人间也没有区别的，于是，他便进去游览。只见寺中的佛殿十分高大，亭中百花盛开，但没有看到僧人。

忽然一个头戴方巾，脚穿白软底鞋的俊俏男子，只见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看见蔡秀才露出惊讶的神色，但随即又和蔡秀才打招呼说：你是蔡平吗？蔡秀才说是，他便自我介绍说：我在家排行老五，你就叫我五公子好了，然后又问他为何在这转悠？蔡秀才便向他述说了来这的过程，就是想在这做鬼，现在还得偷偷摸摸。

五公子安慰他说：这地方也挺好的，我尽量给你想办法吧，正说着，一位女子过来喊五公子：酒宴摆好了，五公子请吧，蔡秀才应五公子邀请也跟随那女子来到街市酒楼。

酒席间，那女子就唱起小曲为他俩助兴，声音清脆悦耳。五公子向蔡秀才介绍女子说：她是这里有名的歌姬张阮阮，今天就让她来陪你吧。蔡秀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暂时住在外祖母家，我是一个贫困的人，哪有能力让姑娘陪我呢？

五公子笑着对张阮阮说：我们先到你那里吧，这里人多嘴杂，有些事情不便在这说。三人就这样又从酒楼回到那寺庙中。原来这张阮阮住在寺庙后面一院落，院落清雅干净，花香浓郁，房间更是干净整洁。五公子就坐了一会儿，他对张阮阮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去办，你招待好我的客人，说完就走了。

五公子走了一会儿，张阮阮这才对蔡秀才说：其实这五公子就阎王的五少爷，阎王对他的儿子管得很严，五公子是偷偷地把我藏这寺庙中，他喜欢听我唱曲，但他从来就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越礼之事，你不要误会了五公子。

蔡秀才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五公子一见他那么热情呢，原来是五公子让那两差役把他招过来的，怪不得那两个差役被打还不服气。现在又被阎王知道了真相，所以这才给他找地方暂时住下来。

蔡秀才又问张阮阮为何在这里当歌妓，张阮阮哭着说道：我生前是县令的女儿，因父亲贪赃枉法，被阎王惩罚，我也受到了牵连，所以就被沦落了歌姬，我只卖唱不卖身。

正说着，突然一个丫鬟过来说：小姐，范太守的公子过来了，他已经向阎王揭发五公子把你藏这寺庙中，张阮阮顿时气得说不出话，原来那范公子多次向张阮阮求婚，让她去给他做妾，张阮阮死活不答应。

范公子家仆强行冲到房间，看见蔡秀才就二话不说，连同张阮阮一起被带到了阎王殿，蔡秀才心想，那两个差役不是说阎王要外出两天吗，这才半天的功夫阎王咋就回来了。阎王首先审问了那张阮阮，张阮阮一口咬定，是她自己找清净到寺庙居住的，与阎公子无关。阎王让差役把她送到阴司接受审查，然后让她投胎轮回。

阎王又审问蔡秀才：不是让你回阳间复生了吗？为什么在一歌姬家中？蔡秀才便说自己不想再做人了，他并没有说自己无法返回人间的原因，也没有把祖母和五公子给招供出来。

阎王说：你本是被抓错才来到这的，我暂且绕过你这回，你先住在府中代理文书之类的事情吧，但你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

深夜，蔡秀才刚躺到床上，忽然，一个僮仆过来喊他说：你赶快起来躲躲吧，王府起火了。说着，僮仆就一把把他拉起来，然后两人跑到天台上，僮仆趁他惊魂未定，就把他推了下去。等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轮回到汾州一农家，看上去家境还不错。

因为蔡秀才喝了智慧汤，他一出生就神清气爽，他刚满月的时候，就开口向父母说道：我的前世是济宁的蔡平，父母听了大吃一惊。父亲说：这孩子是妖怪吗？把他扔出去吧，以免将来祸害我们，蔡秀才听了便闭口不再敢说话。

这家主人姓李，也是集善之家，嘴上说是要把儿子给扔出去，只是吓唬他而已，并给他起名叫秀，小名叫勿言，意思是不让他胡乱说话。

李秀快三岁的时候，他的祖父没事就领着他玩耍。这年年底，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他的父亲请人写了一副春联，回家就把春联给贴上了，李秀看了那春联笑着对父亲说：爹爹，你把春联帖反了。

父亲不信，就请村里面的私塾先生过来查看，先生过来一看，便笑着对李秀的父亲说道：你的确把这春联给贴反了，所以这联语就不连贯了。当先生知道的三岁李秀指出父亲的错误时，他便认为李秀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果然，李秀十一岁就考上了秀才，十七岁中了举人，十九岁考中了进士，被朝廷派到陕西做了县令。后来他娶妻生子，妻子貌美贤惠，儿子们也很孝顺，又把父母和祖父接到家中赡养，直到他们去世。

在李秀任县令第二年，他就派人到济宁去寻找他前世的妻儿，而且他们还都活着，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但他不孝顺。于是蔡秀才就把前世妻子姜氏接到陕西，然后给她买下一宅院，找了一个老妈子伺候着，直到姜氏去世。

李秀在八十多岁的时候，突然病倒了，临终前他对妻子儿女说：我其实不愿来世再做人，情愿做鬼。但阎王一直不答应，我马上要轮回投胎到太原姓武家去，而且这武家非常有钱，哎，我感觉这两世光阴过得可真快，弹指一挥间啊。

儿子问他三世有何不同，李秀伤感地说道：第一世我贫困潦倒，第二世我因为喝了智慧汤，所以就年纪轻轻地考取了功名做了官，一生荣华富贵。十六年之后，我会再次少年科举得意，和我今生一样飞黄腾达，你到时候去武家和我相认吧。

后来，李秀的儿子并没有去太原打听父亲是否有轮回，说起原因，儿子说那是父亲临终时说的胡话而已，他自然不会当真的。

故事素材参考《夜雨秋灯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