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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辰年辰月辰日辰时是什么时候)

时间:2024-01-28 14:53:32 作者:作茧自缚 来源:互联网

本文目录一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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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平江不肖生《江湖奇侠传》附作品鉴赏

作者简介

平江不肖生(1890—1957),原名向恺然,湖南平江人。十四岁时考入长沙的高等实业学堂,后因参加而被开除,随即自费赴日留学。1913年回国参加倒袁运动,任湖南讨袁第一军军法官。讨袁失败,再赴日本,结交武术名家,精研武术。因愤慨一般亡命于日本的中国人之道德堕落,作《留东外史》,于1914年出版,初露头角。1915年重又归国,加入中华革命党。袁世凯死后,移居上海以撰写小说谋生,1923年发表《江湖奇侠传》,声名大振,同时又作《近代侠义英雄传》,亦获好评。1927年返湖南,中断了小说创作。抗战期间,任二十一集团军总办公厅主任,兼安徽学院文学系教授,转战大别山区。1947年返湖南,1949年随程潜将军起义,先后任湖南省文史馆员、省政协委员。1956年第一届全国武术观摩表演大会,被遴选任评判委员。1957年正准备撰写《中国武术史话》时,不幸患脑溢血去世。

江湖奇侠传

湖南长沙附近的隐居山下有个读书人柳大成,中年得子取名柳迟。这柳迟自小喜欢与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亲近,后来索性看上了一班叫化子。湖南叫化子的等级森严,最高阶级有九个袋,这柳迟方才混了三年已有驮七个袋的资格。一日柳迟正在弄一只鸡吃,被一个道人引进了清虚观,于是柳迟就拜这清虚道人为师。清虚道人笑口常开,所以又被称为笑道人。隔了半年,清虚道人又让柳迟见到了欧阳净明、朱镇岳、红姑等前辈及师兄杨天池、宋满儿、向乐天等人。在谈论间,柳迟知道他们所议论的都是为争水陆码头之事。

什么是争水陆码头?原来是清朝初年,宝庆人和浏阳人争长沙小西门外的水陆码头,曾聚众大打了好几次。在长沙南门外金盘岭刀枪相对地争杀,连斗三日,双方都仅剩一人,又因功力相当,无法分出胜负方才议和,结成兄弟。从此,凡是两个团体争占什么东西,无论是田地,是房屋,或是坟墓,都顺口叫做争水陆码头。

清虚道人等人所说的争水陆码头是指平江、浏阳两县交界的赵家坪。赵家坪在作山种田的人手里用处极大,春夏两季是天然的牧场,秋冬两季可翻晒农产品和堆放柴草。平江、浏阳两县都存有独霸的心,所以历载相传,不知斗过多少次,亦不知死伤了多少人,但仍年年争打无法解决。这争赵家坪与清虚道人有何关系,待后面慢慢叙述。

欧阳净明见到柳迟后,告诉他柳大成夫妇正在寻找他。柳迟拜别师傅,由大师兄杨天池提着臂膊,御风一般送回家中。

两年后,柳迟遇到一个能驭使双鹰的老叟,柳迟又拜他为师。第二天清虚道人来到柳迟家,并告诉他,这个老叟在江湖上都称他为金罗汉,姓吕,讳宣良,没人知道他的年龄籍贯,更没人知道他的历史,总是独来独往,山行野宿,是天下剑客中的第一奇人,道术亦无从测其高深。清虚道人正与柳迟谈论金罗汉时,金罗汉忽然又来到,他将一本《周易》给了柳迟,命他认真钻研,并约定明年八月十五日在云麓宫见面。同时 他又对清虚道人说:“欧阳净明告我,说你和甘瘤子争水陆码头,你很得了采,事情究竟怎样?”清虚道人赔着笑脸说:“小侄无状,气量未能深宏,喜和人争这些闲气,说起来真愧煞。”吕宣良笑着说:“不妨,不妨,这又何关于气量?这种闲气,我就争得最多。”

争水陆码头与清虚道人又有何关系呢?他们是如何卷入这场纷争的呢?

原来,清虚道人等奇侠剑客之间亦有不少矛盾、恩怨。

当时的奇侠剑客为数不少,且都因师承、地域等原因有不同的派别,不参加派别的也很难游离于争斗之外。当时的派别有哪些呢?江湖上最大的一派是昆仑派,为首的便是金罗汉吕宣良,与他同辈的有黄叶道人、沈栖霞、雪门祖师、田广胜、周廷发等人。吕宣良有三个徒弟,即欧阳净明、刘鸿采、柳迟。黄叶道人的徒弟是清虚道人、铜脚道人等。沈栖霞的徒弟有红姑、赵承规。雪门祖师的徒弟有朱镇岳。第三代人数则又更多。铜脚道人的徒弟有欧阳后成、陆伟成等,红姑的徒弟有陈继志、凤姑。其中清虚道人的徒弟最多,已有三十六天罡之数,著名的有杨天池、向乐山等。他们之间不仅有师徒关系,而且还有亲缘关系,如雪门祖师的徒弟朱镇岳是田广胜的女婿,清虚道人俗名魏壮猷,亦是田广胜的女婿。而在红莲寺的无垢和尚虽处处与朱镇岳作对,但他俗名田义周,他的姐姐田娟娟是朱镇岳的妻子。昆仑派之外又有崆峒派。崆峒派的祖师叫刘全盛,他的两个徒弟一个叫杨赞化,一个叫杨赞廷。杨赞化的徒弟是董禄堂和甘瘤子、陈达,杨赞廷的徒弟是庞福基。甘瘤子又有徒弟常德庆。

除以上两派外,又有以方绍德为主的峨眉派,但他不以一派自居。方绍德的徒弟是卢瑞、兰辛石、周季容。又有欲建邛崃派的哭道人、广泛收徒的长春教主镜清道人。镜清道人的徒弟有李成化。此外还有红云老祖、末底道人、梅花道人、知明和尚、智远和尚、无住和尚、碧云禅师、江南酒侠等人。这些奇侠剑客之间的关系亦错综复杂。如甘瘤子的女儿甘联珠嫁给了桂武,而桂武又是红姑的侄子。欧阳后成原是红云老祖的徒弟,后来又被拉进了昆仑派,成了铜脚道人的徒弟。吕宣良的徒弟刘鸿采因行为不端被逐出师门,又被红云老祖所收留。

各派之间又有矛盾。昆仑派人数最多、势力最大,因此崆峒派处处不服。崆峒派的董禄堂曾与吕宣良相斗,他两颗金丸脱手飞出,即发出两团篮盘大小的金光,一上一下如流星一般直向金罗汉射去,但是金丸近金罗汉的身体时如被甚么软东西挡住了一般直又退了回来。董禄堂知道不是对手,正想逃走,两只鹰比箭还快,一只抓走了两颗金丸,另一只啄瞎了董的左眼。 虽然吕宣良治好了董禄堂的眼睛,可是当时在旁观战的欧阳净明的眉毛和头发却被金丸削去了不少。这亦是两派结怨的原因之一。

至于昆仑派与崆峒派直接卷入争水陆码头一事,是由清虚道人的大徒弟杨天池所引起。

原来杨天池是平江农人万二呆子从河中救上来的一个孩子,取名叫义拾儿。一天义拾儿上蒙馆去走错了路,被清虚道人带到观中,收他做了徒弟,取名杨天池。五年之后,杨天池的剑术已练成了,他提出要去寻访亲生父母,清虚道人同意了。一天杨天池路过赵家坪,只见平江人与浏阳人正在争斗,便存了要帮平江人以报答义父万二呆子的心。当他见到平江人败阵、浏阳人追来之时,便掏出了一把梅花针撒去,只见对方有的倒地挣爬不起,有的呼痛号哭。平江人立即而大获全胜。

浏阳人一败涂地,连首领陆凤阳也中了梅花针。适巧,有一个跛脚叫化来陆凤阳家,认出了这梅花针是修道人所用。他认为修道人不应参与争水陆码头,且下此毒手。于是表示自己要过问此事,否则天下英雄要笑他,天地间也不能存正气。这个叫化自我介绍名叫常德庆。

常德庆年轻时练得一身本领,因此目空一切,三十二岁时押解三十万两丁漕银,谁知船到罗山遇劫镖。常德庆负伤泅水逃去,巧遇故人甘瘤子,讨回镖银。由此拜甘瘤子为师。

甘瘤子是崆峒派剑术中有名人物杨赞化的徒弟,董禄堂是他的师兄。因此甘瘤子对吕宣良等人亦存了个仇视的心思。甘瘤子的女儿嫁给了桂武。桂武逐渐发现甘瘤子并非正经的买卖人而是独脚大盗,为此不寒而栗。一天桂武正为此而烦闷,遇到一个神采惊人的白须老者,一边肩上立着一只大鹰。老者问他:“你既不喜欢做强盗,却怎的久住在强盗窝里?”并告诉他去同自己的妻子甘联珠商量。于是夫妇二人趁甘瘤子不在家时冲出家去,那白须老者派鹰帮助他们而让甘瘤子的母亲在阻挡时死去。甘瘤子原与“白须老者”——吕宣良有仇,如此更发誓不认甘联珠夫妇,亦定要与吕宣良争个高下。

桂武夫妇逃出甘家,找到了桂武的姑母红姑。红姑不到三十岁时死了丈夫,只有一个儿子陈继志。红姑好穿红色服装,因此被族人告她不贞节,于是离开陈家。后来被女剑侠沈栖霞收为徒弟,练得一身本领。

甘瘤子为了与吕宣良作对,一方面去游说师叔杨赞廷,一方面又收了常德庆这个徒弟。常德庆苦练十年,已尽得了甘瘤子的本领,于是终日装作叫化,到处踩盘子,做眼线。恰好这日在赵家坪争水陆码头,知道昆仑派的杨天池帮助了平汇人用梅花针打败浏阳人,便决意向师傅甘瘤子报告,以与昆仑派作对。于是这些剑侠们卷入了水陆码头之争。

崆峒派屡次与昆仑派寻衅,但都没占着上风,便决定联络天下修真炼气之士来做帮手。昆仑派以为崆峒派所请帮手均不足惧怕,唯有红云老祖尚需小心防范。因为红云老祖的道力虽不及清虚道人的师傅黄叶道人通彻,但是黄叶道人的道法又不及红云老祖厉害。为此就派了铜脚道人将红云老祖的徒弟欧阳后成收到了昆仑派门下。这样红云老祖在争水陆码头之时便不再帮崆峒派。

且说柳迟自从得了那部《周易》,日夜钻研,不久就能占测天气阴晴风雨,三日之内,异常准确。柳大成夫妇急于要柳迟娶妻生子,便打算定柳迟的表妹细姑为媳,于是就让柳迟去新宁姨母家相亲。柳迟到了新宁心里十分高兴,终日只到丛山深谷去盘桓。

一日柳迟入山,猛觉得脚底下一软,便跌入了陷坑,手脚马上被绳索捆缚,由此而结识了方绍德及其弟子卢瑞、蓝辛石等人。

方绍德是什么人?相传是四川一个富贵人家的私生子,被抛在荒山之中由一只母猴养大。后来被峨眉山伏虎寺的开谛长老收养授艺,十二岁时,将他送给了富绅方维岳,取名方绍德。方绍德自小由猢狲养大,天赋武功已非小可,再加开谛长老的训练,武艺已是登峰造极。等到方维岳夫妇去世,便凭着一副侠义心肝,一身过人本领,闯荡江湖,结交天下奇士。

方绍德一日来到河南嵩山,在一块岩石旁睡觉,忽然一块斗大的石头落在头边,一看原来是一只绝大无比的黑鹰在戏弄他。方绍德伸手向空中一招,足有千斤的吸引力,但那鹰在空中打了个翻身而逃去。方绍德对空笑道:“我不嫌你们是异类,愿意收你们为徒弟。”正在此时,忽听一声长啸,其声幽扬清脆,山谷生风,两只鹰流星般地飞去。方绍德心里想:这人能驯服这两只鹰,不待说本领是高强到绝顶了,我不可失之交臂。但是他追随那鹰而去,仍然不见人影,两只鹰却又飞回戏弄他。方绍德决定抓住这两只鹰,两手向上一指,从食指尖上发出两道剑光来。只是剑光缭绕,并不见两鹰所在,无可击刺。方绍德满腔忿怒,两手忽东忽西的乱指了几下,那两道剑光,便如游龙绕空,横扫过来,竖扫过去,将山顶上所有树木都拦腰斩断了,才将剑光收敛。正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问方绍德是否说过要收两鹰为徒的话,并说:“我这两个小徒,仗着八十年前在伏虎寺与开谛和尚是同门弟子,就心雄胆大,不把一班后辈看在眼里。老哥高兴管教他们很好,但是得留意些,须不错了班辈才好。”方绍德受此奚落,身体一晃,就借土遁走了,但心中总是不甘。后来他方才知道这老者是“金罗汉”吕宣良。不久他游览到新宁县附近的苗峒,收了蓝辛石等人为徒,便在苗峒隐居不出了,并不敢自居为峨眉派的开派祖师。

柳迟八月十五日来到岳麓山云麓宫,亲眼见到方绍德的大徒弟卢瑞因为破了淫戒而自焚。此时吕宣良又来到,并命柳迟去干预一件事。

原来,在平江、浏阳争水陆码头时,浏阳队首领陆凤阳之子陆小青,小时亦学得一身本领,父母双亡后,独自带了些盘缠外出游览。一日游到一座山岭,忽见一座庙宇,便想到,自己父母双亡时曾请红莲寺的和尚做道场。那夜用许多桌子搭了一座高台,方丈和尚上台放焰口,突然“哗喳”一声响,高台倾倒下来,在台下的年轻人有好几个被压伤了,但那五六十岁的方丈和尚却安然立在那儿,连惊慌的神色都没有。那和尚法讳知圆,知识高妙,品行端方,最喜与人方便。那红莲寺的清规亦是再严没有的了。他走上前一看,这庙宇便是红莲寺,便进去要求住宿一夜。知客和尚接待了他,安排下了菜素和宿处。

陆小青睡下不久,见那月光射进房中,便有赏月的想法,于是翻身走出房来。他走到廊房下看到一口大铜钟,刚要伸手摩挲,猛觉得一股怪异的风吹来。陆小青不禁回头向佛殿上望去,那庄严宏伟的佛殿上,别无灯火,仅佛座前面点了一盏悬挂的琉璃灯正在摇晃不定,灯底下的黑圆圈也跟着忽明忽暗。更使陆小青吃惊的是,在那忽明忽暗的圆圈里,有好几个妇人在齐向佛像叩头礼拜。陆小青以为自己是见了鬼,再近前一看,还有妇人从那莲花座下不断走了出来。正在此时,猛听得“喳喇”一声,佛殿上的瓦,好像被猫儿踏碎了一片,那些妇人一听都往莲花座下闪去,一时一个人都没有了。陆小青走到佛像前,见有一片莲瓣很光滑,他用力一摇,只见莲座移动,露出一个洞门,冲出一股臭气。陆小青明白,自己已识破了红莲寺的机关,不是当耍的事,急忙回到自己的睡房。谁知,那知客和尚正在等自己。知客和尚说:“你借宿便借宿,谁教你多管闲事?”并提出要陆小青剃度出家,除此无第二条生路。知客和尚见陆小青拒绝时,便持刀扑了过去,但又“哎呀”一声,夺门而逃,将陆小青关在这密不透风的房中。陆小青正在走投无路时,忽见房顶上有一个窟窿,两脚一垫蹿了出来,陆小青方才站稳,便被一人拉了衣袖疾跑。原来救陆小青的人便是柳迟。

柳迟为何而来?却要从红莲寺的来历谈起。

这红莲寺,表面上是无垢和尚募化十方得来的银钱盖造的,实际上是张汶祥拿出钱来造的。无垢是谁?原来他俗名田义周,是田广胜的儿子,只是因与朱镇岳闹些矛盾一气而出走,当了和尚。但算起来,仍是昆仑派的人。

张汶祥刺杀马心仪,前人笔记上有不少记载,但都是曾国藩一手遮天捏造出来的。真实情况,只有刑部尚书郑敦谨知道得最清楚。这部奇侠传加进这段情节,就是为了替屈死专制淫威下的英雄出一出气。

原来张汶祥是无垢和尚的徒弟,是四川枭匪的头目,武艺高强,性情豪爽。在四川他带领的私盐贩子力量最强,攻城夺地,从来不曾打过败仗。张汶祥这一帮私盐贩子以张汶祥为首,但张这祥又听计于大哥郑时。这郑时才高八斗,足智多谋。老三施星标是个毫无主意的人,但为人诚实。这三个人在四川虽然声名赫赫,但认为干这一行的简直没有一个能善始善终,所以三个人都有得好休时便好休的心思。盖造那红莲寺,也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了后路,除此之外,他们又在时时注意寻找其他退路以便洗手不干。

过了一个时候,张汶祥等人攻破一座府城,将知府全家拿住了。这知府马心仪,品貌才情当时四川全省的官场中没有能及得他的,有能员的声望。马心仪知道这班枭匪特别凶悍,因此只有一死,并不存幸免的心思。但是郑时在审讯马心仪之后,感到他谈吐相貌很不寻常,料他将来发达不可限量。于是兄弟三人商量之后,对马心仪说:“我等之所以甘触刑章,拼死要做私盐买卖,全是迫于生计。如果有贤明官府,怜悯我等是出于无奈,设法安置我等,我等是情愿效死的。”并且告诉马心仪可以帮他宦途平坦,一路升迁上去,但需在马心仪升之后,再尽力援引自己。马心仪出于无奈,与郑时、张汶祥、施星标点烛焚香结拜为兄弟,马心仪做了大哥,其他人都降了一级称呼。计议一定,当夜马心仪“逃出”城去,招募团练,回头将张汶祥等人杀得“大败”,狼狈而逃。于是人们均知马心仪有胆有略,从此官运亨通,不到一年工夫便升了山东藩台。

谁知张汶祥等在被马心仪“杀败”之后,却交上了否运,连打败仗,最后逃上一座深山。于是便派施星标去山东找马心仪。

施星标到了山东见了马心仪,马心仪强调绝不能透露四人结拜兄弟之事,并将施星标的名字改为施四,住在藩台衙门里。又过了几个月,马心仪又迁了山东巡抚,教施星标当了一名巡捕。施星标不知官阶大小,并不以巡捕卑微,兴高采烈地留在马心仪身边。施星标自己不能写字,因此无法将到山东的情形通知郑、张二人,所以到了山东一年多,不曾给二人一个信。

郑、张二人在四川的势力一日薄弱似一日,又不见施星标消息,便遣散了部下,二人改了姓名乘船顺流而下,准备闲游几处名胜,然后亦到山东来找施显标。

郑、张二人平安地到了湖北,这天正是七月初七,将船泊在黄鹤楼下,二人走上黄鹤楼不觉心旷神怡。正在此时,又闻长笛之声悠扬清远,郑时懂得音律,说:“吹得很好,只是听这音调凄凉抑郁,估量必是两个有心事的女子。”郑、张二人循声寻去,果然就在邻船有两个吹笛的女子。从谈话中听出是官宦人家的女儿。郑时再细听,又知道她们是绵州知府柳儒卿的女儿。柳儒卿是在绵州被攻破时,被郑时亲手所杀,所以郑、张二人实在与这二个女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郑时这人对于一切事都极精明强干,惟一遇到美色妇女,心里就爱慕得有些糊涂了。此时又见了这么两个娇美可爱的女郎,仿佛害了相思病一般。

船行到第三日,忽然刮起了大风,一艘重载船被风打沉,其余的船也便抢入背风的汊港里停泊。睡到半夜,忽听邻船有人扑通落水。郑、张二人忙过去抢救,赶走强人,一看所救的正是柳儒卿的两个女儿。于是在一阵交谈之后,这姐姐柳无非对郑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愿以终身相许。张汶祥不满意郑时的举动,但亦无奈。郑时与柳无非商量,又将妹妹柳无仪许配了张这祥。四人便一起向山东进发。

四个人到了山东,先见了施星标。施星标知道有了两个嫂子,也急不可耐,于是又由郑、张二人做主将柳氏姐妹的丫鬟春喜嫁给了他。

马心仪得知郑时、张汶祥二人到了山东,并听施星标说柳氏姐妹如何美丽之后,便让他们搬进了离上房很近的西花厅。

郑、张二人搬进抚台衙门后的当晚,马心仪夜间安排筵席款待了他们,马心仪的六个姨太太与柳氏姐妹亦十分亲热,使柳氏姐妹艳羡不已。

马心仪是个纵欲无厌的人,见春喜年轻貌美,不久就由六姨太出面引诱,勾搭成奸。马心仪与春喜通奸一两个月,厌故喜新的毛病又发,他与春喜商量准备勾搭柳氏姐妹。那日,六姨太生日,按风俗六姨太二十七岁,要过暗九,所以她请柳氏姐妹来过一个通夜,要闹到天明才罢。柳无非在席间不胜酒力,被六姨太引进一间挂着春宫画的暗室,于是被马心仪。不久又用相同的方法去引诱柳无仪。柳无仪原不愿嫁张这祥,再加张这祥不愿接近女色,所以柳无仪空得了一个嫁人之名,夫妻之乐领略得极少,不久亦被马心仪。马心仪觉得自己做得人鬼不知,谁知不久便被郑时发现了。

郑时最有心计,虽然心中明白,但不动声色,打算与张、施三人逃离。可是尚未等他三人逃走,一天夜里马心仪请三人去,告诉他们四川总督衙门特地行文来拿办郑时。郑时已看出这公文系马心仪所伪造,但他亦想趁此机会逃走,与张汶祥一起去红莲寺出家。张汶祥才出去买逃走用的衣服,郑时已被人当做江洋大盗捉去杀了。张汶祥无奈,暂时回了红莲寺,但他不肯听师父无垢和尚削发出家的意见,执意要为郑时报仇。无垢和尚亦无可奈何。无垢和尚不久就死了,张汶祥不肯出家,众僧人就推文武兼全的知圆当家。

张汶祥在红莲寺住了两年,马心仪已由山东巡抚升了两江总督。那天马心仪下校场看操,回衙时得意之极,不肯坐轿执意步行。他挺着肚皮大摇大摆走时,忽然从身旁跳出一个袍挂整齐的官几来,迎面打了一个跧,口称给大人请安。安字还不曾出口,一把雪亮的匕首,已刺进了马心仪的大肚皮,只一绞,将肚皮绞成一个大窟窿,肠子也顺势流了出来。马心仪此时已看出刺客就是张汶祥,所以在临死前还吩咐:“赶快去上房,将七姨太八姨太用绳索勒死,装在两口空箱里,趁今夜沉到江心里去。施星标夫妇也得即时处死,不可给外人知道。”

张汶祥刺杀马心仪后,束手就擒,但绝不肯说出实情,但他知刑部尚书郑敦谨清廉正直,所以坚持要郑敦谨来审此案。郑敦谨审清此案,觉得如据实出奏,将得罪提拔马心仪的曾国藩,如捏造事由,又觉于心不安。思量了许久,称病挂冠而去,隐居故里,从此不言此事。以上所述,是郑敦谨去世之后,当时陪郑审张的女婿说出来的。

无垢和尚去世,张汶祥被捕,这红莲寺便由知圆和尚当家了。知圆和尚自掌管了红莲寺便渐渐地不安本分了。不过他为人机警聪明,骨子里越是不安分,表面上越显得一尘不染,众善奉行,谁也不知道在红莲寺的地窖里干了许多无法无天的事。

湖南的卜巡抚也听说红莲寺的知圆和尚是个高僧,曾请他去讲经。这个卜巡抚经常私自走出衙门,在街上闲行访问民间疾苦。这天他想出城看看秋收丰歉,信步走出城来,忽见两个少年举动蹊跷,便随后跟来。走了一段又发现这两个少年,一个是小和尚装扮,一个是小尼姑装扮。小和尚发现有人跟踪并认出了卜巡抚,便将他捉到红莲寺。由此卜巡抚进入了红莲寺的地窖,得见知圆所做的无法无天之事。知圆为不暴露自己,要卜巡抚剃发为僧,遭卜巡抚拒绝后,便将他放在那铜钟之下,要杀人灭口。陆小青看到佛殿闹“鬼”时,卜巡抚正被扣在那钟下。

柳迟奉吕宣良之命来救一个贵人时,并不知是何许人。但他救出陆小青之后,遇到了巡抚衙门寻找卜巡抚的人,知道所救应是卜巡抚,所以又和陆小青一起回到红莲寺。在回寺的路上又遇到了常德庆。

柳迟之所以来,是因为吕宣良考虑到知圆所作所为自是违法,但是他是昆仑派的人。柳迟入昆仑派时间短,认识他的人不多,所以命他来救人。

常德庆是因为甘瘤子打算借此机会劝知圆暂离红莲寺,并从中挑拨知圆与吕宣良等人的关系,将知圆拉进崆峒派。

陆小青、柳迟等救出卜巡抚后,又在地室中搜出二十多个男女、莲座下埋藏的几十具尸体,但一个和尚也未抓到。卜巡抚下令一把火烧了红莲寺。知圆事前因知有人来救卜巡抚,故早早遣散了和尚,又听常德庆说:“你知道于今就是你自己昆仑派的人,到这里来和你作对么?你还不赶紧逃命?!”于是知圆远逃他处。至此陆小青跟了卜巡抚,后来官做到参将。柳迟仍回家侍奉父母。

(以上一百零六回为平江不肖生所作,从一百零七回起由走肖生续完。)

柳迟自火烧红莲寺后仍回隐居山下侍奉父母,并努力修习吕宣良传授他的道法。

且说这隐居山本是长沙、湘阴交界处的一座大山。这时正是太平盛世,长沙、湘阴两县人至元宵节必要舞龙灯。舞龙灯就要争胜,所以两县人每年为舞龙灯而械斗而受伤的总有数人。这年湘阴城请了一个山东人双流星赵五来舞龙灯,使长沙人大败。长沙人知柳迟有异能,所以请他出面,要把赵五打走。柳迟又推举了余八叔。余八叔少年时受家族人欺负,被无住和尚收为徒弟。这无住和尚与吕宣良是至好的朋友,所以余八叔曾来拜望柳迟。余八叔原亦不肯,谁知那赵五是个无赖,他为湘阴人打败了长沙人,便在湘阴亦作威作福,以至湘阴人亦要将他打出境去。长沙、湘阴人都请余八叔出手。余八叔果然不负众望,毫不费力地将他的流星锤铁链用手指夹断。赵五说了“十年后再见”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余八叔赶走了赵五,但所担心的是赵五的师傅李成化。李成化是山东玄帝观的一个老道,他的本领无法窥测有多高深。余八叔曾在玄帝观看他练武,开始时如同一个才出世的小孩,越练越高,最后竟至高到一丈以外,头如巴斗,腰大十围。无住和尚告诉余八叔,修真之士都称李成化为魔王,他不但身体大小随心变化,还练成了乌鸦阵。无住和尚又告诉余八叔李成化的师傅是镜清道人,是外道的魁首,住在冷泉岛,自称长春教主,他更是个大魔王,可怕之至。

镜清道人曾遍请三山五岳修道之人去冷泉岛观礼,当着释、道、佛三教人的面演练了不怕死、不怕痛、不怕羞三种道法,宣布了三戒,而使典礼告成。镜清道人原姓沈,拜道号铜鼎真人的蓟子训为师,学得了呼风唤雨、飞剑杀人、驾云御风等本领。

赵五果然是李成化的徒弟。他被余八叔打败之后,又回到李成化处,在忍耐上下功夫,十年后学成了剑术,再去寻余八叔报仇。在寻找余八叔的路上,赵五救了一个自称赛半仙的相士。赛半仙告诉赵五报仇无希望,并送他一个铁匣子说:“把这铁匣子佩在身边,定可逢凶化吉。”

赵五用飞剑与余八叔相斗。余八叔用草鞋相抵御,最后余八叔的草鞋杀得赵五的飞剑大败。赵五无可奈何取出赛半仙的铁匣子一晃,一道青光在火星飞溅中直穿出去,草鞋无可逃避掉在地上。青光直射余八叔的头,使他头发着火,燃烧起来。正在此时,无住和尚赶到,救了余八叔。

无住和尚为何赶下山来救余八叔?

原来在四川邛崃山上出了一个妖道,自号哭道人。他的本领就是哭。他大哭三声能使对手神经受到刺激,变得昏惘失措,他一哭,可使天地日月变色。他的泪珠射到对方脸上,能使对方脸上起无数热泡。

哭道人以为崆峒派与昆仑派都是不足道的,因此他要另立一个邛崃派。哭道人要先拿笑道人祭旗,激怒了吕宣良。无住和尚知道此事后以为由自己加上余八叔、柳迟就可以对付哭道人,所以要求出面。

无住和尚见到赛半仙给赵五的铁匣子后,就将赛半仙困住,用双眼摄住他,由此知道赛半仙是哭道人的徒弟,并知道哭道人到处物色人才,并准备在邛崃山摆一个擂台,打算卑词厚币招揽人才。至于擂台的台主,打算请镜清道人或者李成化来当。但是哭道人并不认识镜清道人师徒,因此就派赛半仙与赵五结交,施恩于他,以便进一步结交镜清道人。无住和尚赶来正好救了余八叔。

赵五被无住和尚打败,逃出来后又遇到赛半仙。赵五与赛半仙一起回到玄帝观,见了李成化。李成化又去见了镜清道人。镜清道人马上接受了当台主的要求。原来镜清道人那次邀请释、道、佛诸派人物去冷泉岛观礼后,吕宣良曾说:“照我瞧来,处处不脱一个邪字,离正道甚远。所以这长春教主饶他有多大的本领,至多只能算一个外道的魁首。”这话使镜清道人十分恼怒,因此与吕宣良结下了夙怨。这次摆擂,镜清道人打算用“落魂阵”,将崆峒与昆仑两派人物一网打尽。

为了摆擂设“落魂阵”,镜清道人要哭道人准备一个辰年辰月辰日辰时生的童男和一个酉年酉月酉日酉时生的童女做祭品。

哭道人派出赛半仙去找童男童女,发现红姑的儿子陈继志恰是辰年辰月辰日辰时所生,所以哭道人将陈继志劫去。陈继志是红姑的爱子,红姑自然一直追到哭道人的洞府,此时吕宣良亦从空而降。红姑正在与吕宣良说话,忽听到两鹰惨叫,同时阳光也被人收去,变得黑漫漫一片。哭道人又疾声喝了一声“火”字,吕、红二人置身之森林立刻火光四射。吕宣良把手中剑略一挥动,也就烟消火灭了。吕、红二人向外走去,忽见哭道人打了一道围墙,将二人困在其中,幸亏两鹰赶来才将二人救出。此时笑道人也赶到,于是三人一起到云栖禅寺休息。当夜哭道人又来云栖禅寺,没有想到中途又杀出一个叫化子与他相斗。云栖禅寺的智明和尚帮那叫化子破了哭道人的妖法,谁知在追击途中,那叫化子受了重伤。智明和尚救了叫化子,那叫化子纳头便拜道:“此番不是遇到大和尚,我常德庆性命休矣。”此时吕宣良也见了常德庆,又听了智明和尚调解的话,双方都以为崆峒、昆仑两派不应形同水火。

这边正在闲谈,那边红姑却一人又去找哭道人救陈继志了。红姑救人未成却遇到了甘瘤子的大老婆蔡花香。此时吕宣良等人怕红姑有所闪失,亦来接应,于是两派诸人一起回到云栖禅寺。

哭道人约笑道人比法。哭道人先哭,直哭得天昏地暗,造成了一个人间凄绝无比的境地,几乎使笑道人精神麻木。但那笑道人仗着高深的道力,先仰天打了三个哈哈,使恶雾散去,阳光四射,紧接着又清朗地大笑一声,几乎使哭道人也笑了起来。正在此时,镜清道人赶到,救了哭道人,并约定与崆峒、昆仑二派在擂台上决一雌雄。

镜清道人为了祭旗,欲杀童男童女,崆峒、昆仑诸侠赶到,正斗得不分胜负时,红云老祖降临,破了镜清道人布下的黑幕,救出了陈继志、凤姑这对童男童女。镜清道人却逃得不知去向。

祭旗之后的第二天,住在云栖禅寺中所有的人包括道法高深的吕宣良、笑道人、杨赞化、杨赞廷等人均病卧不起。独有智明和尚一人无恙。他知道这是镜清道人布下了“落魂阵”的原因。病人中,尤以甘瘤子最为沉重。甘联珠为了救父母,闯入镜清道人的机关总部,吕宣良也及时赶到,治住邪神,指出所谓“落魂阵”不过是“八门金锁阵”脱胎而来,毫无一点新的意味,使镜清道人又输了一场。

到了摆擂那天,镜清道人提出大家把所有的飞剑都放出来,于是无论是剑仙、是剑侠还是剑客,各自把自己的剑向空中祭去,顿时满天飞剑,成为一种奇观。论颜色,有的是纯一道白光,这是剑中的正宗;有的纯自之中略带一些青色,这是正宗的旁支;有的竟红得如胭脂一抹,这不免带上一点邪门;至于黑得像浓烟那么一缕的,那就是邪派人物了。论形状有的短似匕首,有的长如单刀,有的圆圆的如同一颗弹丸,有的扁扁的似一个枕头,更有那两剑齐飞、形同鸳鸯的雌雄剑。

哭道人的一道剑光墨黑墨黑,忽然被一道白光追住。镜清道人放出剑来帮助哭道人,那白光忽然自动撤退。这时那白光的主人方绍德才走了出来,指责哭道人不能创设邛崃派。双方斗法,最后以镜清道人和哭道人失败而告终。

镜清道人匆匆逃去,被他师傅铜鼎道人摄去。哭道人逃遁而去,被红莲寺的知圆和尚请去参加婚礼。谁知却被江南酒侠收在一只玉杯中,埋在一个土坑中,画了一道符箓,永远幽闭在土中了。

却说柳迟回到家中觉得气闷,又外出游玩,到山东听说有白马、白象、青牛三个山寨势力雄厚,特别是青牛寨主黎一姑,算得一个巾帼丈夫,打算去会她一会。正巧碰上一个武艺高强的美少年为他引见,引见物是一个碧玉搬指。谁知,到了青牛寨,那碧玉搬指却被人偷去。这偷搬指的人是谁?原来是被白马山寨主请来的能人,姓陈名达。他是杨赞化的小徒弟。柳迟去找陈达索要碧玉搬指,正巧吕宣良赶到,将柳迟带走。

吕宣良来是为争水陆码头之事。二人正在谈红云老祖是否出面,忽然江南酒侠来到,说:“红云老祖来与不来尚在两可之间。”并且告诉日宣良,笑道人已经到平江去了。二人赶到平江,见昆仑派人已来了不少。崆峒派由浏阳人招待,到得更多。笑道人告诉吕宣良,红云老祖的讨伐檄文把昆仑派中的重要人物骂得体无完肤。正在此时,江南酒侠又在空中说道:“红云老祖硬要出马,在事实上也做不到。”

原来江南酒侠又赶去阻挡红云老祖了。

红云老祖原打算来帮崆峒派,谁知走到半路遇到一个酒鬼,用法术把他请到一所屋子里,同时,又放出两只仙鹤把崆峒派的领袖杨赞化和昆仑派的领袖吕宣良请来。

这酒鬼便是江南酒侠。他拿出一个水晶球,上面映出一幅幅争水陆码头的惨景。江南酒侠劝双方不要再参与平江、浏阳两处的争斗。吕宣良、杨赞化都不愿江南酒侠干涉这件事。红云老祖也不满江南酒侠的干涉。江南酒侠冷笑一声说:“不干涉你们的事,就不干涉你们的事!”于是用法术将三人困在屋中,使他们无论如何走不出去。江南酒侠又说:“杨天池暗放梅花针,常德庆煽惑浏阳人,二人是罪魁祸首,且让他们在赵家坪跪上三日三夜,以谢历年来为了这件事而受到牺牲的许多人!”他用手一指水晶球,只见杨天池、常德庆都跪在赵家坪。此时吕宣良、杨赞化、红云老祖三人才默默无言,实在是江南酒侠的法力大大高过于他们了。

平江、浏阳二县的农民,没有崆峒、昆仑两派的剑侠参与争水陆码头,也没有什么花样锦闹出来了。本书也借此机会结束下来,不再写下去了。

作品鉴赏

权衡一部文学作品的成败与价值,其对文学史的贡献自然重要,然而,其为读者的接受程度,也至为关键。《江湖奇侠传》就是一部在广大读者群中首先引起广泛影响和赞誉的武侠小说。据说当年在上海东方图书馆中,因借阅读书人众,磨损严重,于几年之内,更新达十四次之多。个中盛况,可见一斑。

这部作品之所以极受欢迎,与它有较强的故事性,闪烁着浓烈的神奇色彩有关。作者擅长于有意识地把人们身边的世俗生活、人情趣味,经过夸张的想法揉进理想的武林世界之中,使现实社会、民间传说与江湖风险因读者的意识惯性、观念错觉在幻想与迷醉中相互移位,最后达到引人入胜的目的,以致以假乱真。作品中的事件、情节往往虚实相间、神秘莫测,人物也诡密异常。如第六回描写平浏两县百姓争夺赵家坪的械斗。一方面场面宏大,具体实写;一方面又夸张描绘大侠杨天池一把神针击倒对方数百人,直如神兵天降,因其轻而易举而富有浪漫色彩。其中飞剑杀人、腾云驾雾,玄之又玄,令读者真假难辨,情不自己,难怪当年痴情少年竟有信以为真,入山学道者。

本书结构明显接受中国古典白话小说传统影响。其人物先后登场,分别介绍来龙去脉、经历事迹等莫不由正线支出,便有《水浒》的痕迹与风格。一人涉一人,一事套一事,线索层出不穷,悬念此伏彼起,构成一个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包含多个故事的宏篇巨著。这种结构方式如有一次贯之的主线为基础,无疑将有较明了的整体形象。惜作者思绪泉涌,发之不可收,后来连自己也寻不到原来的主线,难以为继了。因此作品的受到欢迎,首先不是因其艺术上的较大成功,而是情节本身富有魅力的结果。当然,也不能排斥作品在驾驭语言、心理描写、刻画人物方面所显示的功力与技巧。

正因为小说没有一个统一的故事,因此,虽然刻画了诸多人物形象,却难以突出一个甚至几个主角。但其中性格较为鲜明,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也不乏人。柳迟的执拗令人感叹,向乐山的聪颖讨人喜爱。不一而足。

小说通过离奇故事的描写和江湖奇侠的塑造,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当时的社会现实,触摸到下层人民的生活气息,表露出对仗义行侠英雄的景仰,对鱼肉百姓强盗的痛恨。使这部小说具备一定的思想意义和现实价值。

尤其值得指出的是,这部小说,以其对武侠精神自由发展的憧憬,对武侠世界超然存在的设计,及对侠士人格的思考,均为现代武侠小说摆脱旧式公案小说清官意识的束缚,作出了开创性的贡献,开辟了现代武侠小说刻划人物心理的新领域。因此,在现代武侠小说史上,占有极重要的历史地位。

该书自106回起,系由《红玫瑰》杂志主办人赵苕狂续写。1928年至1931年上海明星影片公司将该书改编为十八集电影《火烧红莲寺》,引起一时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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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日学基础学习

注:如果要考虑同时牵涉到时间和空间的择日,则下列方法均不能用,当然更不能随便翻通胜来定。因为这类事与空间方位有关,如出门办事,搬家等类,是由甲地到乙地,这些事情只能用日家奇门或时家奇门来进行择吉,那才是真正的趋避摄生之道,下述内容暂时没有进行讨论。 重庆民间易学家霍斐然老师在重庆南岸长生镇天文乡的住址,名为\"通天宝座\"。

一、红砂大煞(以月上见日定之,又名破碎)诗曰: 四孟金鸡四仲蛇,四季丑日是红砂。 即子月午月卯月酉月,见巳日;寅月申月巳月亥月,见酉日;辰月戌月丑月未月,见丑日。定月以交节为准,不以初一来定。红砂日为凶日,不可用,择日要避开红砂。二、二黑、五黄、三煞、破 这些日子均宜避开,具体在何日,可以自行推得,若图省事就翻历书也可查出。三、鸾驾择日

农历1、4、7、10月由坎宫起甲子,2、5、8、11月由坤宫起甲子,3、6、9、12月由震宫起甲子。欲选之日非甲子日,仍要由此日所属之月的宫位数由甲子数起,顺飞九宫,数至该日之干支即停。

农历月份以初一为准,不依节气。以所标月份之宫起甲子日,按1坎2坤3震4巽5中6乾7兑8艮9离之顺序,顺数六十花甲,由甲子数到癸亥,一日跳一宫,看所选日之干支落在\"天皇\"、\"玉皇\"、\"紫微\"之宫即为吉日,落在其余之宫即为凶日,不可用。

如1998年农历二月十一日,当日干支乙卯,二月是由坤宫起甲子,按1坎2坤3震4巽5中6乾7兑8艮9离之顺序,连数九天,癸酉在坤,再连数九天,壬午在坤,再连数九天,辛卯在坤,再连数九天,庚子在坤,再连数九天,己酉在坤,则庚戌在3震,辛亥在4巽,壬子在5中宫,癸丑在6乾,甲寅在7兑,乙卯在8艮。所选乙卯日即为\"紫微\"所在,为吉日。

四、大黄道吉日

诗曰:

道远几时通达,路遥何日还乡。(有\"走之旁\"的字即为黄道吉日)

诗曰:子午青龙起在申,卯酉之日又在寅。寅申须从子上起,巳亥在午不须论。唯有辰戌归辰位,丑未原从戌上寻。

注:内层为地盘地支定位图,代表月支或日支。外层为天盘,寅宫起子,顺行六阳支。

如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949年10月1日申时宣告成立,农历为八月初十日甲子日申时。已交白露节,月令在酉月,寻地盘酉宫,酉上是寅,再于地盘寅宫起\"道远几时通达,路遥何日还乡\",顺行至甲子日之地支子宫,得\"还\"字,还有\"走之\"旁,为司命,为黄道吉日。再找时辰有黄道,时辰为申时,因日支为子,便寻地盘子宫,子上为申,于是由地盘申宫起\"道远几时通达,路遥何日还乡\",申宫为\"道\"字,是青龙,为黄道吉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就是以此\"大黄道吉日\"来择的。

又如1997年11月8日下午3:30分中国三峡工程大江截流,这一天的这一时是个什么日子呢?为什么要非要安排在此日此时把最后一车泥土倒入长江填住缺口呢?查此日为丁丑年辛亥月甲寅日壬申时,见下表。

亥月之寅日为天牢,寅日之申时为天牢。天牢乃镇神星。虽属黑道凶日,但以毒攻毒,此百年大计,兴许能镇住滔滔江水,锁住奔腾激流,顺利地建设这一跨世纪的伟大工程吧。

如1998年二月十一日,卯月乙卯日,于寅(因是卯月)上起青龙,则卯上是明堂,故乙卯日为\"明堂\"。速查表如下:

1、左边第一列代表所要查的农历月份,最上面一行为十二黄黑道的名称,红色为黄道,黑色为黑道。表格中间的十二地支代表日支。如寅月的子日为青龙,丑日为明堂,寅日为天刑,卯日为朱雀……等。其余内推。

2、月以交节为准,而非从初一开始。如寅月,是指立春后到惊蛰前这一段时间,卯月是指惊蛰后到清明前这一段时间。

3、同时,左边第一列也可作为日支来查,如寅日的子时为青龙,丑时为明堂,寅时为天刑,卯时为朱雀……等,依次类推。

附1:月支求法

每月的地支是固定的,列表如下:

也就是说,立春节到惊蛰节这一段时间内,月柱地支排寅;惊蛰节到清月节这一段时间内,月柱地支排卯……,其余月柱的地支可类推,而不是以每月初一日为该月之起点。

附2、《金函奇门遁甲》有关黄黑道的内容

十二黑黄道的名称和次序为:

青龙(黄道)、明堂(黄道)、天刑(黑道)、朱雀(黑道)、金匮(黄道)、天德(黄道)、白虎(黑道)、玉堂(黄道)、天牢(黑道)、玄武(黑道)、司命(黄道)、勾陈(黑道)。

某日某时辰的黑黄道是什么,由日支决定。欲知某日各时辰的黑黄道,先用日支确定青龙在哪个时辰,然后就可以依次推出明堂、天刑、朱雀、金匮、白虎、玉堂、天牢、玄武、司命、勾陈在该日的哪个时辰。起青龙不论冬至、夏至。

黄道主吉,黑道主凶。

黄道、黑道各六神,所主吉凶宜忌如下:

青龙黄道,天乙星,天贵星,利有攸往,所作必成,所求皆得。

明堂黄道,贵人星,明辅星,利见大人,利有攸往,怕作必成。

金匮黄道,福德星,月仙星,利释道用事,阍者女子用事,吉。宜嫁娶,不宜整戎伍。

天德黄道,宝光星,天德星,其时大郭,作事有成,利有攸往,出行吉。

玉堂黄道,少微星,天开星,百事吉,求事成,出行有财,宜文书喜庆之事,利见大人,利安葬,不利泥灶。

司命黄道,凤辇星,月仙星,此时从寅至申时用事大吉,从酉至丑时有事不吉,即白天吉,晚上不利。

天刑黑道,天刑星,利于出师,战无不克,其他动作谋为皆不宜用,大忌词讼。

白虎黑道,天杀星,宜出师畋猎祭祀,皆吉,其余都不利。

朱雀黑道,天讼星,利用公事,常人凶,诸事忌用,谨防争讼。

天牢黑道,镇神星,阴人用事皆吉,其余都不利。

玄武黑道,天狱星,君子用之吉,小人用之凶,忌词讼博戏。

勾陈黑道,地狱星,此时所作一切事,有始无终,先喜后悲,不利攸往。起造安葬,犯此绝嗣。

五、乌兔太阳吉日吉时

①乌兔太阳值日

②乌兔太阳值时

此乌兔太阳吉日吉时,昔日风水大师杨筠松择日所用,三煞五黄及一切诸般凶神恶煞均于此时回避。凡二十四山,无论修造、作灶、安葬、开张等事,用太阳值日值时大吉大利。

南京的

《南京的》是芥川龙之介的作品,一篇极荒唐的小说。

小说里有个叫宋金花的,是一名徒。她豆蔻年华,苍白娇嫩,宛如一朵刚刚绽放的栀子花,却在风月场所里被感染了梅毒。有同行姐妹给她传授治疗的“秘方”——找一个嫖客,过给对方即可痊愈。金花秉着善良的心性,不愿危害他人。直到一个醉酒的洋鬼子闯入她的“私窝子”,金花误以为对方是她信奉的救主,在半推半就的状况下被洋鬼子占了便宜。事后,她“极具毒性的杨梅疮,一夜之间,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洋鬼子因亵渎神灵而患上了不治之症,最后走上发疯之路——这种剧情,居然是在从未真正信仰过教的日本作家笔下出现,端地令人费解。他到底想写啥?

芥川龙之介是东京人,因生在辰年辰月辰日辰时,故取名为龙之介。日本人看待龙的地位,远不如蛇。日本人重视蛇,主要是因为蛇的外形与男性相似,且有脱皮再生的特点,能让他们联想到蓬勃的生命力。龙则被他们想象成与蛇差不多的自然界生物,威力却逊色蛇远了。

正如芥川龙之介出生没多久,他的母亲就疯了。母亲发疯后,芥川的舅舅将他接到自己家抚养。芥川龙之介寄人篱下,一度活得谨小慎微。好在物质上,他吃喝不愁,也接受了高等教育,曾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东京帝国大学,主修英语文学。但是,他心思敏感,个性压抑,一直生活得不怎么释放。许是为了寻找寄托,芥川接触了大量有关教题材的文艺作品,希望能够从教的教义里找到心灵的救赎。可惜,他旺盛的理性与超强的思辨能力盖过了单纯的信心。加上遗传性的精神疾病,生活琐事的折磨,江郎才尽的恐惧,芥川终于在摇摇摆摆之间,借《傻瓜的一生》说出了内心里的大实话:“要他相信上帝,相信上帝的爱,他毕竟做不到”。并在35岁那一年,选择服安眠药自杀。

香港导演区丁平是理解芥川龙之介的,他将芥川所著的短篇小说《南京的》拍成了一部深情款款的爱情电影。

在电影里,芥川借梁家辉的俊俏皮囊还魂成了冈川。他来到了时代的南京,那个风景极秀丽,风情亦万种的古都。那里有杨柳岸晓风残月,那里有白墙灰瓦花街巷,那里有乌篷船有黄包车有红艳艳的冰糖葫芦,那里有低眉信手续续弹的琵琶女有云鬟叠翠粉面生春的美娇娘。

冈川刚到南京,就邂逅了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有点憨,有点野,有点山林小鹿初见人类般的怯生生。小姑娘去“藕香院”找熟人借钱。冈川去“藕香院”找乐子享受。俩人在龟公的安排下作了一场交易。小姑娘穿上红嫁衣,躲进红罗帐,在已为人夫的冈川身下,远山眉紧蹙,杏核眼含泪。她痛。痛却快乐。她以为这是大人们所说的洞房花烛夜。你看,桌案上摆着红烛,墙壁上贴着喜字。她以为她命好,遇到了良人。从此终身有靠,衣食无忧。再说,冈川多么温柔、多么体贴。他帮她洗澡,为她洗脚,他像摩挲一块美玉一般的爱抚她。他还教她写字。这个不识字的乡下小姑娘,居然嫁给了一位大作家。大作家与她过着世外桃源也似的生活,给了她从未有过的被呵护、被宠溺、被怜爱。

她以为她是他的妻,明媒正娶的妻。却不料他早有了妻子,还有了儿子。

当真相传来,金花崩溃。她痛哭出声,情绪激烈。她哭喊着她是徒,叫人不要重婚。冈川娶她属于重婚,她没法给上帝交代了!

她多么傻呦!冈川连娶她都不算。他只能算是包养她。冈川对她的感情,仅仅建立在一刹那的感动上。他感动这个完全没有文化的少女,将他的创作欲望提升到另外一个境界。他贪婪地汲取少女身上的能量,他深深地迷恋少女纯洁的眼眸,纯真的气质,纯美的身体,却对她皮囊以外的东西一无所知。何况,冈川给过她一笔钱。那笔钱在他眼里是嫖资,却在她眼里是聘礼。

她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失了身。失了身又失了魂。她爱上了冈川,依赖上了冈川。冈川却回到了日本。她春梦一场,不得已又要面对困窘饥寒的生活。她能怎么办?乱世流年,贫民命如草芥。她贪恋在“藕香院”那昙花一现的温暖,又回到了青楼出卖肉身。龟公将棉花蘸足了鸽子血塞入她,安排了患有重度花柳病的嫖客来光顾她。这一次,她信的神没有庇护她。她很快就得了病,很快发展成重病。

起初是身上长红疹,继而是全身遍布红斑。继而抵抗力下降,病毒可能会蔓延到大脑,心脏,眼睛,肝脏,骨头和关节。金花迅速枯萎了。她原先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她原先娇艳的容颜变得憔悴,她想活。她才十五岁,她怎能不想活!她去吃人血馒头,她爬到山林里去采摘草药回来熬汤沐浴,她拿着笔在树叶上一遍一遍地写着冈川的名字。她跪在十字架前庄严地祷告。她一边认罪一边祷告。她想要的并不多,仅仅是活下去,还有爱下去。

爱是什么?

杜拉斯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菜,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

爱能做什么?

屠格涅夫说:“|爱可以战胜死亡和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爱才能使生命维持和延续下去。”

金花爱冈川,也爱生活,更爱生命。她爱的不止是自己的生命,同时爱惜小孩子的生命,爱惜他人的生命。她相信如她一般爱世间每个人的生命,无论是义人的,还是罪人的。

《圣经》里的来世间不就是为了救赎罪人吗?

金花身体污秽,但是她相信不会嫌弃她。在她坚定的信心里,她终于见到了“耶稣”——那个长得和十字架上的耶稣几乎一模一样的洋鬼子。她崇拜地看着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她对“祂”的虔诚之情。她任他剥掉她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任其蹂躏、任其摆布。她甚至不要他付钱。信徒哪有像神灵要钱的?可惜,那个洋鬼子连人性都没有。他白嫖了她,并且让她的病更严重。

当冈川接到消息回到南京,金花已经半疯半癫,形同枯槁了。冈川心疼地拥抱着她,许诺要带她去日本治病。可是,金花熬不到那一天了。她短短的一生,尝尽了人间的颠沛流离之苦,受尽了人性的阴暗冷酷之毒。她依然选择善良,她没有仇恨过任何人。无论是欺骗过她感情的冈川,还是榨取过她价值的,还是摧残过她身体的嫖客,还是舍不得赐给她转机的命运……她都饶恕了。她在冈川的怀抱里笑得宛如夏花。因为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感恩的。谁说不存在?若不垂听她的祷告,冈川怎么可能回到她身边呢——当冈川询问金花:“金花,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

金花没有回答,而是踉踉跄跄地去追逐被风吹到铁轨上的帽子。她在追逐中摔倒,在摔倒后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她死在心爱之人的怀里,耳边滑过一阵又一阵的圣歌。她死得很幸福。虽然谁都不知道她的灵魂能够顺利通往天国,但是她让冈川的灵魂产生了强烈的危机。

冈川对金花有愧。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当初见色起意,金花也不可能委身于他;若不是当初始乱终弃,金花也不至于沦落风尘。他在自责与懊悔中产生了死亡之念。他说:“不知道什么人可以在我睡觉时,悄悄地把我绞死。如果有这个人,那就是爱,苍凉而痛苦的绝望之爱。”

可是,他终究舍不得自杀。他用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报复着自己,也折磨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优雅白皙,穿着和服,谦恭寡言。面对丈夫的自暴自弃,只是压抑着暗暗哭泣,没有冲他争吵与打闹。冈川却无动于衷,宛如芥川龙之介一般自顾自地写下遗书,似乎对家人有所交代。

他交代的是什么呢?

“人生是一场致命斗争。被打败时,自灭,如汝等父亲。”

好是潇洒、傲岸、超凡脱俗。

芥川龙之介交代的是什么呢?

“我的家人在我死后仍要靠我遗产过活,不过我的遗产只有百坪土地、房子、我的著作权和存款二千元而已。想到我自杀之后房子会卖不出去我就非常苦恼,这时我不禁羨慕起那些有别墅的布林乔亚起来。你可能会觉得我说的话非常可笑吧,我也觉得我现今说的话非常可笑,但是,认真考虑起来这些现实问题在在都会对我造成困扰,可是困扰归困扰这问题也不容回避。现今只能期望在我自杀之后,尽量别让我家人以外的人看到我的尸体而已。”

好是贴心、暖肺、思虑周全。

可惜,自杀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的逝世对于他们的家人伤害性有多大。

根据心理调查:很多自杀者的家人,余生都陷在痛苦中。包括自杀者的直系亲属、亲戚、邻居、朋友,同学或同事,都可能会受到一定的负面影响。他们不仅要埋葬自杀者,还要处理自杀者的遗留问题,甚至会纠结于自己没有及时对自杀者进行心理干预。

《我是自杀者遗族》一书中,一个名叫吕欣芹的当事人,写过这样的话:“十五年过去了,也许很多人会期待我写本书,细诉我以前有多么悲伤,后来又是如何坚强的走出来。但很遗憾的,对我来说,伤痛并没有改变,程度没有减轻。不同的只是以前看不见自己的伤,浑浑噩噩的度日。如今我清楚自己的悲伤,并且要设法活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生活。这样的伤痛,不仅无法逃避,连面对也不会过去。于是每个夜晚,不是淡淡的愁,就是狠狠的痛……”

在电影里,区丁平导演用寥寥两个场景就刻画出了冈川欲图自杀时,家人的痛苦状态。这是他对于芥川龙之介选择自杀的不认可态度的证明。在电影里,金花命运凄惨、惨绝人寰,尚且不愿意轻易放弃生命。而冈川之流,还未被苦难怎么劈头盖脸地毒打,已在自己的精神版图里活成了困兽。

这,在我这个徒的眼里很好解释。

一个有信仰,哪怕是一名肮脏的,却在污泥里生长成了一朵圣洁的莲花。

一个没有信仰,哪怕是一位风光的作家,依然在自我的囚笼里自以为义,画地为牢。

因为,只考虑自己的人最自私,自私的人难以得救赎。

相亲,我盯着对面的帅哥流口水

过年相亲,我盯着对面巨帅的帅哥流口水。

他不好意思地低头:「我是法医,如果你介意就算了。」

我看看他修长脖颈旁的小鬼,淡定地移开目光:「不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

我,正一派接班人,降过的妖比你解剖的死人还多。

01

有一说一,这回我妈总算没坑我,对面帅哥剑眉星目,琼鼻玉口,盘靓条顺。

我打量着他倒三角的身材,心里嘶哈。

然后眼神移到他肩膀上伏着的小鬼,哦不,老鬼。

那老太婆的头歪在一旁,和脖子只剩一层皮连着,浑身是血。

她恶狠狠地抿着没牙的嘴,手里拿着一根黑绳,想往帅哥脖子上套。

可她不管多么用力,就是没法把绳子套上去。

我望了望气,心下了然。

帅哥身上除了煞气,还浮现一层隐隐的金光,凛然有不可侵犯之意。

煞气是因为解剖尸体,小鬼估计也是这样带上身的。

而隐隐光华则是功德,毕竟和警队沾了边,抓一凶手胜造七级浮屠嘛。

老太婆从他左肩移到右肩,右肩换到左肩,最后把绳子一摔气得跳脚,我看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帅哥见我盯着他笑,估计没见过我这么不要脸的花痴,低下头,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粉色。

腼腆小奶狗,这不是九亿少女的梦?

我把目光转移到他琥珀色的瞳仁。

「帅哥,怎么称呼?」

「吴妄。」

……

「吴妄……汪?」

帅哥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礼貌么。」

「吴妄,谐音无灾无妄。」

「哦哦。」

我低头嚼着生菜叶子,人倒是挺赏心悦目,怎么就不喜欢吃肉呢?

是不是解剖多了有心理阴影?

「那你呢?」

「步可道。」

……

对面沉默了一会,「为什么不能说?」

我挑眉,「步惊云的步,可以的可,道士的道。」

吴妄愣了一下,「名字真是特别。」

要是他知道我是正一品衔的天师,会觉得更特别吧。

「那步小姐的工作是?」

「赋闲在家吃喝玩乐。」我冲着他露出八颗牙齿,「啃老。」

吴妄又噎了一下,「怪不得气色那么好。」

当然了,修道之人每天五点起八点睡,你跺你也麻。

我却看到那老太婆卷土重来,看着吴妄阴测测地笑,拿着一罐东西往他身上倒。

粉末黑了吧突的,隐隐有掩盖他金光的趋势。

我擦擦嘴,「你有腹肌么?」

吴妄仿佛已经习惯了我的跳跃性思维。「有,平常健身。」

「给我摸一下?」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伸了手,妥妥老流氓上身。

在我碰到他身体的刹那,老太婆仿佛被狠狠震了一下,飞出去撞在墙上然后摔落在地,头从身体上掉下来,咕噜噜滚了老远。

那颗头震惊而又怨恨地看着我。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老太婆眼中的怨恨变为惊惧,身体飞快地爬过来捡起头,逃命一般消失在西餐厅门口。

我望着她身上的粗布衣服若有所思。

02

吴妄的腹肌硬成一块铁板,触感不怎么好。

我收回手坐下,难得地有些紧张,赶紧叉了一块面包。

他耳根子红得像能滴出血:「刚才我太紧张,可能有点硬,你要不再试试。」

我一惊,什么虎狼之词?

莫非是我走进了他的套路,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不,不用了,腹肌不错。」

两人陷入沉默,幸好他的手机铃打破了僵局。

「刘老根~刘老根~你是一个啥样的人儿啊啊啊啊~」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非他找不到对象不是因为职业,而是因为脑子?

他接起电话,神情严肃「嗯」个不停,然后起身结账:「步小姐,抱歉,队里有事,我得马上回去。」

我:哦。

他在前面走得虎虎生风,毕竟一米八的大长腿。

而我也不差啥,一米七的衣架子,从小捉鬼练就的强悍体质。

我一抬腿,「滋啦——」

毁了。

为了相亲穿的一步裙瞬间变一字马了。

他回头,眼神在我修长白皙的大腿溜了一下,迅速收回:「你不太适应这衣服?」

「我妈逼的。」

看到他惊愕的眼神,我咳了咳,「不不,我喜欢这裙子,你看不出来我特别淑女么?」

「是,笑不露齿,袅袅婷婷。」他把外套递给我。

这是话里有话啊?

我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嘴角竟然有一丝笑意。

我们在停车场互道再见,我开我的路虎,他开他的吉普,我们都有着光明的未来。

回到小区,竟然发现我家的门栋被封了,一堆人围在门口。

「这是咋了?」我扯了一个人问。

「大妹子,你们楼死人了,听说是个女的,死得老惨了。哎呀,你说这大过年的,过不消停。你看,警车都来了两辆!」那大哥煞有介事。

我心里咯噔一声,就要往里冲。

然后一只手死死拽住了我,是熟悉的声音:「多大的人了,成天毛毛躁躁。」

我妈穿着运动服,一看就是刚跳完舞,一脸的云淡风轻。

我心落了地,「妈,你咋不跟我说一声。」

「你不是约会么,我忍心打扰你?」我妈看了看手表,「才半小时就回来了,怎么,没拿下那帅哥?」

我翻了个白眼,「就怪你让我穿这裙子,你看看,丢死人了。」

我妈没看我裙子开的叉,却看着我腰上的男士外套,「呦,这是不是人家的衣服!看来你还是部分遗传了老娘的魅力。」

又是一辆警车啸叫着来了,上面下来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脸俊腿长,肩宽腰窄,纵使戴着口罩也难掩秀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是吴妄。

我妈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

「哎,那不是那帅哥么?我老同学也没说他是警察啊。」

看着我妈一脸崇拜,我打断她的美好幻想。

「人家不是警察,是法医。」

我妈脸上反而乐开了花。

「法医更好啊。以后他管死人你管鬼,你俩生来是一家!」

神特么生来是一家!

03

警察勘察了楼道之后,放开了封禁。

出事的竟然是我家楼上。

我妈凑在我耳边小声说:「怪不得,这样的人家我看早晚出事。」

这是个新小区,我妈也才搬进来不到半年,但楼上这户已经全小区闻名了。

他家是一对夫妻两个娃,特别重男轻女,小女孩十岁了,瘦瘦弱弱,见了生人总是怯生生的。男孩六岁,被活活惯成了个熊孩子,对自己姐姐颐指气使不说,在小区里划车、堵电梯、抢别的小朋友玩具,都是惯犯。

有次熊孩子把另一个小孩的自行车踢坏了,诬陷是他姐姐干的,那夫妻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小女孩拳打脚踢,骂她是赔钱货,小女孩捂着脸哭得一抽一抽,却不敢出声。

最后那小男孩的家长都看不下去,说那熊孩子和熊家长迟早要有报应。

我妈非要拽着我上去看看,美其名曰制造些接触机会。

我却看她满脸都写着两个字,吃瓜。

楼梯上到一半,就听见上面吵吵嚷嚷的。

男人的声音粗犷:「去去去,别对我女儿动手动脚!」

女人的声音尖利:「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姑娘都死了还不让她安息!」

熊孩子的声音凶恶:「不准碰我姐姐!滚开!」

我妈震惊的看着我,眼神带了惋惜。

死的竟是那小姑娘!

警察的辩解声淹没在夫妻和男孩近乎无赖的叫嚷中,还传来撕打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头。

生前那么不在乎小女孩,死后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

莫非是女儿惨死让他们醒悟?

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警察大声喊:「不让我们看,我们可以合理怀疑你们是凶手!」

男人的气焰嚣张:「我女儿明显是自杀,都留了遗书,哪儿来的凶手?还敢怀疑我,你们知道老子是谁么?」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瞬间觉得不对劲。

这房子改造过,格局幽深晦暗,整体像个大肚葫芦,口小空间大,地上还铺满了碎石子,电视柜直冲着大门,一眼望去像个灵堂。

这些都是凝聚阴气的手段,看上去极像阴面方术。

而汇集阴气,大多数只有一个目的。

养小鬼。

吴妄开口,声音清冷如金石:「从门口到卧室,有多处喷射状血迹,距离相对平均,说明死者生前一边移动,一边被多次击打或刺捅。墙上与天花板上有抛甩状血迹,说明凶手挥舞凶器幅度较大,不太可能是正常十岁女童的体力范围。」

那对夫妻目瞪口呆。

「言队,如果暂时不能尸检,建议你们先对犯罪嫌疑人拘留讯问。」

吴妄说着抬起手,就要摘掉修长手指上的白色手套。

看得我这个手控心神荡漾。

我妈捅捅我,星星眼:「好帅啊!!」

额,这,我爸知道了好么?

夫妻对视一眼,男子的气焰收敛了些,挥了挥手:「那你们赶快看,看完赶快走,别耽误我们时间!」

04

吴妄进了卧室。

我妈和警察打着招呼,说我们是楼下邻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那对夫妻也回头看我们。

女人的面相让我吃了一惊,她凸颧骨薄嘴唇,尖眼扫帚眉,本是无福之相,手上却戴着卡地亚的手镯,脖子上是红宝石项链,看起来珠光宝气,生活滋润。

我眼神扫过男人,更加惊讶。

他印堂发黑,子女宫更是浓得如墨,可是迁移宫却红红火火,就像硬贴了一块红布上去一样,在满脸的黑色里格外显眼。

男人的身上有条黑线,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脚,然后又指向屋子深处。

我的眼神让男人,或是屋子里的东西感到天然的恐惧,男人双眼一瞪:「看什么?」

我心里有了判断,拉着我妈就往楼下走。

虽然我是天师,可人间事不能随意干涉。

就是俗称的,人有人道,仙有仙道,妖有妖道,鬼有鬼道。

不过,世间事讲究一个阴阳平衡,借来的气运,迟早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所以这也不需要我出手。

回到家,我往沙发上一躺,乐呵呵地打开农药。

道观里禁止玩手机,快给我憋死了。

可算是过年回家,我抓紧一切时间打游戏,以我的反应能力和手速,鲜有败绩,把把mvp,要看马上就要上王者。

然后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两个警察进来和我妈攀谈,也把我叫了出去。

昨天是我回家的第一天,所以我无可奉告。

我妈则侃侃而谈,甚至问到两个警察谈没谈女朋友,然后把话题引向我:「我家这闺女也单身挺久了,有二十五年了。」

我老脸一红。

虽说我难得接触适龄男青年,但也不至于如此恨嫁吧……

这一招反客为主,给警察打得措手不及,正在大眼瞪小眼之际,突然又有人敲门。

进来的竟然是吴妄。

他看了看尴尬的小民警和尴尬的我:「阿姨,没耽误给可道介绍对象吧?看来排队的可不少,」然后眨了眨眼,「我来取我的外套。」

没看错的话,他是wink了一下??

这下帅得我妈直接不会说话了,就花痴地看着他。

两个小警察看看他,又看看我,一脸的奸笑。

真狗啊!

我扶额。

我刚想起身把外套拿给他,动作却僵住。

吴妄身上缓缓升起一团浓厚的阴气,金光已经黯然失色,原本明亮的印堂隐隐呈现一丝灰气。

灰气代表煞,莫非那小鬼已经被养成了煞?

我严肃起来,试图看清阴气笼罩的东西,可是吴妄却被队长叫走,匆匆下了楼。

我来不及解释,拿起外套,「妈,我出门一趟。」

05

我把车开出来,连警车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我忽略了一个事实。

警车可以啸叫着穿城而过,但我不可以。

我马上联系吴妄,但他语音和电话都不接,后来竟然关了机。

我给我妈打电话:「帮我问一下吴妄的住址?」

我妈倒吸一口冷气。

「认识第一天就要去人家里?」

「你在观里都学了些啥,怎么比你妈还开放?」

「我跟你讲哦,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就算人家帅,也别上赶着,要若即若离半遮半掩犹抱琵琶——」

我挂了电话。

时间紧任务重,还好相亲时我妈发过吴妄的生辰八字,我在车里用吴妄的外套起了一卦。

巽在东南,坎主水,命宫在事业。

工作的地方应该离警局不远,城东南的水旁,那就是——月亮湾。

我风驰电掣如藤原拓海附身,不多时就远远望见如镜子般的月牙湾。

月色朦胧,它像一颗晶莹的泪滴,隐隐卧在有些阴森的小楼之侧。

我不用再看地图找法医鉴定中心,因为一团明显的灰气笼罩在小楼的二层。

那煞更强大了。

我和门口保安说是找吴妄的,直接跑上二楼,气喘吁吁推开解剖室的门。

吴妄闭着眼睛,直挺挺躺在地上,身穿手术服,手上还戴着白色手套。

一个淡淡的鬼影正在吸他的阳气,他的七魄变得越来越散,越来越淡。

听见声音,鬼影回过头来,依稀是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小女孩。她的两个眼眶黑洞洞的,身上都是深红色血洞,明显是死前遭受了极其残酷的折磨。

这也能解释浓厚的怨气让她死后不得往生,而是凝成冤魂,久久不散。

不过这小姑娘真面熟。

我仔细看了看,虽然没有眼睛,但这身形和样子,竟是楼上刚死的小姑娘!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刚死的鬼没有影子,而这个鬼淡淡地显了形,甚至地上还有虚影。

这分明就是煞!

不过,既然是熟人,应该好说话,我和她套着近乎:「小妹妹,我是你楼上的大姐姐呀。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和我说,我帮你昭雪。」

那小妹妹用两个洞看着我,突然张着嘴发出「呵呵」的笑声。

饶是见多了鬼,我心里也是一紧。

她的舌头也被割下来了,嘴里只剩一个血肉模糊的舌根!

谁能对一个十岁小孩下这样的毒手?

联想起白天那夫妇竟然说她是自杀,我心里有了模糊的想法,可还没抓住那个念头,眼前的小女煞竟然直冲我而来。

伴随着破空的「哧哧」声,小女煞长了尖利指甲的手对着我的脖子狠狠抓来。

我踩着手术台轻轻跳起,一个前空翻落在吴妄旁边,摸了摸他的脉。

还好,还在微弱跳动,有救。

小女煞扑了个空,指甲划在门上,瞬间划出五道白印。

她更加生气,大吼一声,双手的指甲瞬间长了一寸,眼看要再次扑过来。

我赶紧掏出手机,先是打开音频。

「勾勾勾勾——」

这是大公鸡叫。

「嗷!嗷嗷!」

这是大黑狗叫。

然后翻出图片,置顶的是一方祖传的八卦镜。

小女煞迟疑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我勾勾嘴角,使出杀手锏。

赫然是一张雷火炼魂符的照片。

这是我步天师亲手画的,在外面一张怎么也得上万。

小女煞痛苦地叫了一下,弓下身子,双手掩脸,穿过门不见了。

我痛心地看着手机里缓缓消失的图片。

一个包包的钱,就这么没了。

06

我捻动手指收了收空中的魂,七魄很快就入了吴妄的身体,可就是阳气有些飘,怎么也回不去。

我看着地上的帅哥,有些犯难。

收阳气其实不难,用阴气引一引就回来了。

可是渡气需要女子和他产生气体交换,通常的方法就是接吻。

说来还有一种办法。

就是我放个屁他吸进去。

不过……如果这样被他知道会更尴尬,对吧。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毕竟是我妈老同学的孩子,又是法医破案救人的,就当我积功德了。

主要是吃亏的怎么看都不是我。

我俯下身,近距离看到他的睫毛微颤,挺直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阴影。

好一个睡美人。

我一口亲了上去,他嘴唇冷冷的,但是软软的,我缓缓把气渡进他的嘴里。

我忍住舔一口的冲动,万一他有幽门螺旋杆菌呢?

我直起身来,吴妄竟然已经睁了眼,瞳仁含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吓得跳起来,吴妄却收敛了眼神,耳朵泛红:「我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我指了指门上的指甲印:「你刚差点死了,我救了你的命。」

吴妄迷茫地看看门,又看看我:「有野猫要吃我?」

这就是麻瓜想象力的上限吧。

我给吴妄大概讲了讲,他肉眼可见的更加迷茫。

「小女煞?符?你是……道士?」吴妄怀疑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似乎在说。

你不会为了亲我,就自导自演了一出大戏吧?

「嗯,」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晕倒的?」

「解剖基本结束,我突然觉得背后非常阴冷,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循循善诱,「还有什么不对劲儿么?」

「这么一说……」吴妄严肃地看着解剖台上的小女孩尸体,「人通常在死后半小时到2小时内开始僵硬,然后是全身僵直状态,持续40小时左右,现在又是冬天,这时间不会缩短。现在应该正好处于全身僵直阶段,但她的尸体现在还是非常柔软。」

台上的小女孩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没错,这是因为魂魄没散,肉身不灭。」

吴妄若有所思。

接下来他如同纪委办案,对我夺命连环问,问着问着越来越感兴趣,甚至连道士有多少门学问都问了个彻底。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我给他挑着捡着讲我的光荣历史,包括但不限于我是辰年辰月辰时生,天生命格有九煞,小时候被师夫收徒才顺利长大,结果天赋异禀天生奇才,十三岁就位列正一品衔,精通术数堪舆降妖除魔,是钦点的正一派接班人。

除去自夸的成分,毕竟属于普道教育嘛。

天色从沉沉星空变成东方泛起鱼肚白,我从舌底生津讲到口干舌燥,险些口吐白沫。

我们喝了一地的啤酒罐子,打嗝都泛着酒气。

然后我喧宾夺主。

「吴医生,你给我解释解释,墙上这是什么意思?」

身为一个法医解剖室,满墙都是大胡子马克思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吴妄咳嗽了两声,心虚地喝了口酒,「信仰。」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我看是害怕还差不多吧?」

「刘老根~刘老根~你是一个啥样的人啊啊啊啊~」

吴妄心虚到不小心按了免提。

「吴妄快来,言队晕倒了!」

07

吴妄为了验证,也或许是为了揭穿,带上我打车去言队家。

我在车里思考。

那小女煞昨天纠缠吴妄,被我赶跑之后,应该就是去了言队家。

可是言队是刑警队长,从业年龄二十年往上,按理说功德不少,什么女煞敢去直接跟他刚正面?

我隐隐觉得这背后有文章。

我问吴妄尸检和调查的结果,吴妄却说这是机密不能外泄。

……

很好,工具人不该有思想。

我单方面宣布一夜的感情基础破裂了。

很快到了言队家,屋里已经站了好几个警察,据说是今早找不到言队,就踹门进来了。

言队躺在床上,纵然是熟睡的样子,表情仍然坚毅如刀。

可惜。

他的阳气已经消失了,魂魄散在屋子里,脖子上隐隐浮现十个泛着青色的指印。

我掐指一算,估计不过半个时辰魂魄就会全散。

那女煞竟如此厉害?

我皱眉思索,按理说鬼化形为煞,需要吸取多人阳气。

莫非昨天小女孩死后怨气化鬼,一夜之间杀了数人?

说不通啊。

吴妄有条不紊地给言队做检查,然后摇摇头:「昏迷原因不明,体温偏低,给他多穿两件衣服,加几个热水袋,马上送医院吧。」

我笑了笑。

另一个警察看见,不悦地皱眉,又看了眼吴妄,看在他的面子上咽下了对我的友好询问。

吴妄挑眉:「你笑什么?」

我无比真诚:「你们言队七魂离体,快没气儿了,还送什么医院,直接送太平间吧。」

话说的那是相当难听,几个警察一听就怒了,齐刷刷地围了过来:「你特么咒我们队长?」

吴妄站起身,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微红,扒拉开他们:「你有办法?」

岂止是有办法。

「你们言队有老婆么?」

吴妄摇摇头。

哦莫!

不会是让我再次献身吧?

「不过有个女儿,在本地念大学。」

我抚着胸口,怎么还大喘气呢!

「快叫回来,务必在半小时之内赶到。」我看了看几个警察,「另外需要几样东西,蜡烛、夹生饭、线香、符纸、朱砂、毛笔、还有吸管。」

那几个警察对视一眼,「嗤」地笑出来,不屑地打量我。

「小妹妹,大清亡了!」

「别胡说八道了,耽误我们救言队!」

「吴妄,快点让她走,回学校好好学马哲去。」

我微笑着点点头,环视了他们一圈。

「没算错的话,昨天出现场的一共六个人,现在除了言队,还有一人没来。」

「你们要不要试试联系他?估计是和你们言队一样的情况。」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神情凝重起来,马上有人打了几个电话。

「小梁确实也昏迷了。」

他们迟疑着打量我,「你到底是谁?」

我从兜里掏出道士证,「诺,国家认证,童叟无欺哦。」

08

留下他们在言队家,我直奔解剖室而去。

当务之急是镇住那只煞,否则她只会继续作恶。

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手。

哎,就当是造福苍生,积累道行了。

我下了车,小刘已经恭敬等在中心门口:「步天师吉祥!给步天师拜年了——」

我连忙阻止他磕头,这孩子是我去年收的徒弟,有慧根,就是和世俗的生活有壁。

「闭嘴。」我冲着他伸出手,他乖乖把几张符放到我手里。

昨天的图片能镇鬼,就是力度太低。

这东西还是书面的管用,跟领导签名是一个道理。

我匆匆带着小刘到了二层。

小刘环顾屋子,瑟瑟发抖:「天师,这地儿咋恁冷?」

我顾不上搭理他,抽出尸体,拉开藏尸袋。

小女孩黑洞洞的眼框旁,黑血已经结痂,脸上的皮肤却白白嫩嫩,诡异又邪门。

我把柔软的尸体摆在台子上,带着小刘飞快地在八个方位贴上八张治邪压煞符,在屋正中立上三炷香。

我换上青色道袍,脚踏七星步,把黑狗血洒在那小女孩尸体上。

黑狗血碰到尸体,像硫酸碰到人体一样发出「呲啦」的声音,很快,小女孩的皮肉开始剥脱腐烂。

忽然屋子的灯忽明忽暗,三炷香被一阵阴风吹灭。

那只煞来了。

我看着半空中的小女孩,半天不见,她的身形已经又变实了些,满脸的煞气弥漫在屋中。

小刘举起桃木剑,眯起眼睛盯着她。

那煞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呜」的怒吼,看着我手中的黑狗血,冲着我直扑过来。

这次,她已经不需用指甲,手臂前伸,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

我把黑狗血迎头洒在她脸上,小刘猛地跳起,桃木剑直的胸口:「妖怪哪里跑!」

??

西游记看多了,窜台了吧?

小刘拿的桃木剑不是普通的桃木剑,是我师父和我开过光的剑,小女煞碰上之后,一口血吐出来,扑倒在地。

「交出昨天两人的阳气,我可以先留你一命。」我淡淡说道。

她却勾了勾嘴角,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念念有词。

屋子里愈发阴冷。

小刘愣住,看着我,「天师,这是……?」

「摇人干仗呢。」

她作为煞,可以汇聚旁边的小鬼。

而这里解剖过多人,阴气确实比较重,小鬼很多。

得赶紧解决她。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同时拿出一张太上镇妖符,催动真气按在她头上。

周边的八个符在中间那符的感召之下飞了过来,九张符叠起,逐渐燃烧。

随着小女煞痛苦的嚎叫,她的身形幻化出许多淡淡的虚影,然后越来越淡。

小刘已经举起剑,准备让她魂飞魄散。

「慢着,我先问些话。」

我留住空中小女孩的影子,闭上眼睛和她沟通。

过了约莫一刻钟,我缓缓睁开眼睛。

楼上那夫妻可真不是东西,跟人沾边的事儿是一点不干。

小刘八卦地问:「她说啥了?咋会恁短时间就成了煞?」

我摇摇头,「她是容器。」

「啊?」

那小女孩的影子要缓缓飘出太平间,小刘不甘心地要追,我阻止了他,眨眨眼。

「她有她的用处。」

小刘看看她,又看看我,嘴里念叨:「天师就是天师,连鬼也不放过!」

我在他头上弹了个爆栗,带着他赶回言队家。

警察们都在等我,看我穿深蓝道袍头戴道帽的样子,大家都是一愣。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几个警察小声议论。

我把夹生饭紧压在碗中,然后倒扣,让米饭呈一个小坟包样子。

然后把线香点燃插在米饭上,再请言队的女儿点上蜡烛,拿着言队的衣服,不停呼唤他的名字。

然后把言队的生辰八字写在符上,烧了让他喝下,催动真气,汇聚七魄。

眼看着七魄进了言队的身体,从小女煞那放回的阳气也已经萦绕在周围,我把吸管递给言队的女儿:「用吸管,一头对另一头,给你爸渡气。」

吴妄僵了一下,缓缓转头,眼神晦涩地看着我。

我凑到他耳旁,小声说:「你那又没吸管,再说了,明明是你占便宜。」

吴妄低垂眼帘,脸泛了粉,又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09

救了言队之后,我又故技重施救了另一个小警察,他们对我是千恩万谢,我一笑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主要是太困了,赶紧回家补觉。

一觉醒来,已经星垂平野。

老妈的脸近在咫尺:「说说,昨晚咋样?试用感觉如何?」

什么试用?

试用什么?

我反应过来,怀疑我在我妈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妈你脑子里都装了些啥?我是干正事儿去了,降妖除魔!」

我妈刚要进一步八卦,却听见门口有人大喊。

「大过年的欺负小孩,还有没有天理了?」

「昨天看你们那样就没安好心!」

「做坏事会有报应的!」

我跟我妈对视一眼。

听起来那么像楼上那家呢?

开了门,果然楼上一家三口站在门口,对我指指点点。

「怎么了?」我把我妈拦住。

「你还有脸问,你看看孩子这一身的伤!」

大冬天的,那熊孩子却穿着短袖短裤,裸露的部分都是青紫的痕迹,似乎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我心情愉悦地打量着伤痕,熊孩子更生气了,挥舞着短胖的小手:「就是你!昨天你打了我一顿!」

「那请问,我为什么打你呢?」

「因为,因为……」熊孩子似乎忘了词儿,在他爸的提示下继续说,「因为我要把你欺负我姐的事儿告诉警察!」

呦,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不光是要诬陷我欺负熊孩子,还要诬陷我和小姑娘的命案有关?

我看着男人恶狠狠的表情,随即注意到,他的迁移宫变黑了,整个人脸上围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我大概明白了。

他背后的那人知道是我坏了他的好事,打了他准备多时的将化形的煞,所以把我也牵涉进来,吃透了我不敢把事情都说出来。

只是他棋差一招。

我早就把事实报告了人民警察。

街坊邻居围了过来,昨天那个好心大哥问:「你怎么知道是她呢?」

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她打孩子之后被我发现,就恼羞成怒,还拿着菜刀砍我!」

说着,他扒下衬衫露出肩膀,赫然有新鲜的伤痕。

「胡说八道,」我妈忍无可忍,「她昨晚都不在家,怎么可能打你家孩子,又拿着刀砍你?」

「你猜她为什么不在家?就是在我家砍人呢!」男人拿出手机,「不信看我家门口监控!」

巧了,录像里果然有一个酷似「我」的身影进了他的家门。

这下街坊邻居纷纷议论起来。

我淡定地说,「那你报警吧。」

男人得意洋洋,「你怎知我没报警?」

说曹操曹操到,楼下传来「登登登」的脚步声,两个警察走上来,然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身高169.35,臂展170.12,垫脚高度173.15,而你的身高为179.30,肩头的伤痕为利器从上向下劈砍,保守估计对方身高在185以上,她是踩了高跷砍你么?」

鸦雀无声。

那男人的嘴唇动了两下,「你,你谁啊?」

吴妄摘下口罩,「我是法医,昨天刚见过面。」

围观群众哄笑。

男人看着几个警察和吴妄对我的态度,眼珠一转,「你们是不是包庇罪犯?因为她好看是吧?」

群众又议论起来,我妈好像很骄傲,「不看看谁生的。」

……

妈,这好像不是夸我。

吴妄一字一顿,「她有不在场证明。」

大家瞬间愣住,所有人都看着吴妄。

「她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10

我老脸红得像熟透的大龙虾。

吴妄却坦然得和什么一样,甚至冲吃瓜群众颔首一笑。

我用带杀气的眼神瞪着他,这样的能母胎单身?

我娘诚不欺我,越帅的男人越会骗人。

围观群众纷纷两眼放光,盯着我俩窃窃私语。

而我妈则笑成一朵花,看着吴妄就像看着白捡的大儿子。

这回可真是牺牲大了,连自己前半生的清誉都没了,我只能庆幸师兄弟姐妹们不知道。

一声大喊打破了我的幻想。

「天……步老师,我听到了什么!!!」

小刘拎着灵器,直直地看着我和吴妄。

我选择死亡。

警察还是把我们都带回了警队,分别询问了情况,当然,因为我的充分不在场证明,很快就无罪释放。

而那家人却涉嫌污蔑,还伪造我伤人的证据,暂时被扣押问话。

言队把我请到办公室,感谢的话是一句没说,锐利的眼神看我就像看犯人:「交代吧。」

我把从鬼那了解到的和盘托出。

案发那天,小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双手不听使唤,拿起菜刀往身上不停扎着,当时她的父母和弟弟都在旁边,却听着她的呼救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她疯狂自残。

最终,她失血过多瘫倒在地,她爸爸却将她舌头活生生割断,然后把刀刺进她的眼睛。

她哭得嗓子喊不出声,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她成了鬼才明白,男人为了仕途顺利,从一个半仙手里买了小鬼。一开始小鬼保佑男人升到了副总,后来男人的胃口越来越大,那半仙便说小鬼养成煞会更厉害,但是需要一个人类躯壳。

可是去哪儿找一个刚死的人呢?

他思索了几天,便决定用自己女儿做承载煞的容器,给半仙提供了生辰八字和一滴血,半仙便将小鬼附身在小女孩身上。附身后力气格外大,所以吴妄的尸检结果倾向于他杀。

半仙还说,为了防止小女孩复仇,需要挖眼割舌。

吴妄若有所思,「怪不得眼和舌的伤痕与身上的穿刺伤不同。」

言队听得直咬后槽牙,接着眉头紧锁,「再次搜查,务必找到扔掉的眼睛和舌头组织!」

我没说的是。

我已经放了小姑娘的鬼魂,等她拿到灵器,就有了强大的力量。

所以,那对夫妻马上就会受到反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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