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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富贵命(天生富贵命免费阅读)

时间:2023-10-04 10:11:46 作者:风里有诗句 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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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测试:哪个金壶装水最多?测你这辈子是富贵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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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

C

D

注:心理学只能提供一定的参照,不属于专业指导,答案仅供参考,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其命运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愿测试只能够让你开心快乐祝大家开心幸福发大财!

答案分析:

A.你这个人想的事情特别的多,特别多的烦恼。大多是从事比较需要体力的工作,而不是脑力工作,所以你这辈子,靠你的劳动去致富是可以的,但是呢,不可能太富有,所以你只是平平过,并不是富贵命。其实你不要过于烦恼。我的简单洒多一点才好。

B,你这个人,还是有蛮多烦恼的。而且说明你这个人在工作上面可能也得不到伯乐的赏识,你总是习惯默默的去做你的事情,而且你喜欢比较自由自在,没有什么束缚你的生活,在性格上你也没有什么判断力,不会拿主意,所以你这辈子是没有富贵命的。

C,这样的人往往很有好运罩着,而且这样的人做什么都是也非常认真的。这样的人是不愁吃的,在工作上面都会有很好的机会给你发展,所以说这样手相的人这辈子是有富贵命的,而且哪怕是你不够努力,都会有幸运的事情跟随着你,可以说是一个天生的富贵命,就算不富贵,对于吃的方面也不会少。

D,这样的人,没有什么烦恼,他想的事情也很简单,所以他做事情都是直接的去做,很直的,一条路走到头。所以对于事情的专注也很高,这样的人很容易成功,所以他这辈子是有富贵命的。而且他的这个富贵,可能会往文艺方面走得比较多。

感谢你的阅读,本测试仅供娱乐,不做专业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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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栩栩:(27)成琛清着音,我回去,第一眼,我就想见到你。

失恋

从县城回来,刘姐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情绪完全崩溃,嘴里呢喃着全是阳阳。

我明白这是情绪的正常爆发。

任谁看到一个走了好些年的亲人,还非常的和谐温情的相处了一下午,弥补了以为会是永生的遗憾,最后又送了第二次,心理上都受不住,更何况这亲人还是她儿子,刘姐要是不哭,乐呵呵的才不正常。

就是她这情况身边得有人照顾,我又不能一直陪着,只好给她丈夫去电话,谁知她丈夫没等我说完语气就变得不耐烦,声音还压得很低,唯恐其他人听到,"你有毛病啊?领我媳妇儿出去瞎折腾什么,多大年纪就出来装先生?我告诉你啊,我这输了两把,正要往回捞呢,现在回不去,等我要回家的,看到我媳妇儿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冯哥,谁的电话啊,等你出牌呢!"

"没谁,一个骗子,忽悠我媳妇儿呢……来,东风!"

嘟--

电话断了。

我抬脚就要冲到小卖店去把那桌子掀了!

无论我是不是骗子,你特么都得回来看看你老婆吧!!

东风?

怎么不去喝风啊你!

"小沈先生,不用找他……"

刘姐躺在床上囔囔的回我,"他打上牌就那样,玩红了眼,恨不得卖房子卖地,不打过瘾不会回家的,硬给他拽回来,也是找气受,不如让他在那玩,我乐的清净,天快黑了,你回去吧,我没事儿,想自己待一会儿。阳阳是盼我回家才爬墙头摔了的,所有人都怪我,我也怪自己,今天阳阳说不等我了,他走了,我得记住他的样子……你回吧,回吧。"

话是如此。

我没法走啊。

不放心。

许姨打来电话催促我回去,知道我是骑自行车出来的,怕晚了不安全。

正在我想辙时,院外响起魏奶奶的声音,"栩栩?你在小红她家了?"

我出门看到魏奶奶站在门口,她说路过看到了我的自行车,正巧刘晓红先前朝她打听过我,一个村住着,魏奶奶也能猜到刘姐要找我问啥事儿,但是看天色晚了,我还没走,魏奶奶就觉得奇怪,"栩栩,你今晚要在小红家住下吗?"

"哦,不是,刘姐这情绪不太好……"

我简单解释了几句,魏奶奶听完就点头,"她男人大冯是爱玩牌,但是她婆婆住在村西头,叫她婆婆过来照看下不就行了。"

得益于魏奶奶,我找到了刘姐的婆婆家。

这位老大姨自己在小房子住,身体骨很硬朗,为人刚强干练,也是受不了她儿子从城里回去后太爱玩牌,三天两头吵架,所以拒绝和儿子搬到一起,自己乐的清闲。

没外人了我就把刘姐的事情全说了。

老大姨开始不相信,等我把阳阳穿的衣物外貌都描绘出来,她就抹起了眼泪,"是,冬天嘛,他天天盼着他妈回家,穿的那棉袄都是他妈给邮寄回来的,他可稀罕了,这孩子啊,一点福没享着啊,死的太揪心啦。"

我安慰她几句,老大姨就问我,"这么些年,我那大孙子一直就在墙头等着呢?"

"嗯,不过阳阳这次已经彻底走了,等到了刘姐,心放了。"

我说道,"大姨,刘姐的理压力一直很大,还需要您的安慰。"

"怪我啊!"

老大姨哀叹,"我这人嘴直,一着急话说的就难听,明知道小红她坐不住胎比谁都难受,可还是……唉,这事儿闹得,走走走,我去照顾小红,我儿子是不还在小卖店呢?这个没出息的!当他是衣锦还乡呢!挣俩糟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看我回头不揍死他!!"

回到刘姐家,老大姨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媳就上前抱住她,"红啊,妈都知道啦。以后妈再也不叨叨啦!说啥难听的你别走心啊!这些年你不容易啊!红啊,是妈没照顾好阳阳,那天我就忙活做饭,也没管他,但凡我要是多看两眼阳阳也不至于摔着啊,是妈的错,妈不应该把责任推你头上,妈对不住你啊!!"

刘姐嚎啕大哭,"妈,我不应该骗孩子,我那年要是回去了就没事了,妈,我也有错,阳阳太好了,太好了……"

画面太心酸,我待不住,悄的转身离去,轻轻地合上了门。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那晚我骑车看着清月,只能默默祈祷,愿这样的人间悲剧。能够少些重演。

……

开学前一天,刘姐带着她婆婆和丈夫上门来看我了。

许是被家里人教育了,刘姐她丈夫一看到我就低头认错,直说那天打牌输了,正急着回本,接到我电话就有点情绪,不过刘姐都把事情给他们讲了,他现在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当然,他来道歉另一个主要因素就是阳阳,刘姐缓过来就执意带着她婆婆和丈夫去了阳阳简陋的小坟头,烧了零食糖果还有些小孩子的衣服书包,当晚,他们三人全部做了梦,梦里阳阳就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笑呵呵的跑远了,醒来他们三人一唠,顿觉神奇。

对我自然是深信不疑了。

我越听越觉得阳阳这孩子懂事,对刘姐的丈夫也表示了没关系。

不过就是几句难听的话,谁能一直放在心里?

更不要说咱还是做先生的人,能没点胸怀么。

得包容呀!

反正我在心里圈圈完了。

你下次打牌就缺门,出牌就点炮,不好好过日子,啥也不是。

聊了一阵,刘姐又问起她家屋内调整的事儿,怨气化完了,后续也得办利索啊。

"小沈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换些家具?"

"对。"

我点头,"刘姐,金旺需要水来泄,火来克,水为黑色,火为赤,紫,红,您可以将那种白色镜面的大衣柜换成红色木质,这样既有了属于火的红,而木本身又是生火的,另外可以增加一些黑色的装饰物,比如陶瓷摆件,雅致,又能起到平衡的气场的作用。"

感谢刘晓红的这段保姆经历,虽然眼光有点不上不下,但接受能力蛮强,不犟,还能举一反三。

我一说黑色摆件,刘姐就说她去买些黑色简约的墙贴纸,正好贴她家瓷砖墙上,瞅着还洋气风情!

刘姐婆婆皱眉,"红啊,不好贴黑色的墙纸画吧,就算是贴墙画,也得是花开富贵,年年有余,黑色的,不好看啊。"

"妈,我跟您说,这叫艺术!"

刘姐耐心道,"我要买那种镂空的,毆洲风格的,城里人都这么做,显得有档次。"

婆婆见状就不再多说,"行啊。红,你喜欢就好,只要你高兴,咋滴都行。"

"妈,您就放心吧!"

刘姐搂住她婆婆的肩膀,"我肯定不瞎整,保准您看完也跟着舒心,不嫌我家冷清晃眼睛啦!"

婆媳间气氛和谐。

刘姐丈夫也在旁边傻笑。

说到最后,难免还会提到孩子的事儿。

刘姐婆婆面有难色的看我,"小沈先生,你说,我家小红啥时候还能再要孩子?我不是说怕我儿子绝后,就是这过日子吧,你得有人气,有个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也热闹啊。"

"等等吧。"

我琢磨了下,"大姨,刘姐现在身体还虚,等屋内五行调整好了,刘姐恢复恢复,再要孩子不会有问题,最迟后年,您肯定会抱上孙辈儿,男孩还是女孩,就看您家自个儿的缘分了。"

"诶,孙子孙女都行!"

大姨笑了,握住我的手,"小先生啊,有你这话大姨就放心啦!!"

刘姐和她丈夫也松了口气,对着我的眼,满是感激。

离开时刘姐塞给我一份红包,我一捏差不都得两千块,直说多了。

"刘姐,你这太客气了!"

咱也没干啥呀!

撑把伞而已。

没撸胳膊挽袖子,不用这么大的红。

"收着收着。"

刘姐执意让我留下,"栩栩呀,没你啊,这个坎儿我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迈过去呢,打从阳阳没了的那天起,我们都说不提他,把阳阳忘了,事实上呢,谁都忘不了,放不下,阳阳就憋在这胸口里,这次啊,你真是帮姐大忙了。"

我不在推辞,"那谢谢刘姐了。"

送他们到院门口,刘姐又拎过一袋蘑菇递给我,"栩栩,这是魏大娘上山挖的,她知道我今天要来找你,特意让我给你捎来的。"

我不好意思,"魏奶奶总是惦记我。"

"你这孩子好啊。"

刘姐让她婆婆和丈夫先走,拉着我到一旁低声道,"栩栩,别看我叫你先生,其实我心里真没把你当成先生,我觉得啊,你像我妹妹,说话啊,和声细语,身段高挑,长得也漂亮,不像我想的那种先生,绷着脸,严肃又吓人,你是真招人喜欢啊。"

我故意板起脸,:"刘姐,您说错了,我脾气很不好的,我还会武术呢。"

"那姐可不信。"

说笑了几句,刘姐提起魏奶奶,"说真的,虽然我和魏大娘一个村住着,来往不多,她要强,带着大辉吧,就怕被谁说三道四,跟谁家都不怎么走动,但是以后你放心,姐会常去魏大娘家看看的,她年纪大了,身边也没个亲属照应,以后啊,我就算她一个女儿,会时不时就去她家坐坐,这叫啥,积善缘,对不。"

我哑然。

没想到做了一件小事,却将魏奶奶和刘姐拉近了。

事实上,我一直很担心魏奶奶,她家没个电话,大辉那情况你也指望不了他做什么。

我就怕魏奶奶有个啥突况,身边再没个明白人,那说难听点,老太太死屋里了大辉都得以为他奶奶是在睡觉,刘姐要是能经常上门探望,着实令我安心不少。

"就这样吧。"

刘姐抱了抱我,"栩栩,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姐也要跟你学习,我先回去了,有事咱们通电话。"

"哎。谢谢你了姐。"

我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身影在山路上消失,远远的,似乎又看到了活泼可爱的阳阳。

回过头,我眼前又有些氤氲。

曾经我以为做万万件事情遥不可及,那如今看来,是否如同双缝实验?

将一只蜡烛放在张开了小孔的纸板下面,形成一个点光源,纸张后面再放一块板子,板上开出两条平行的狭缝,从小孔中射出的光穿过两道狭缝投放到屏幕上,就会形成一系列明暗交替的条纹,这就是干涉条纹。

我当下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蜡烛,从两条缝隙中照出,成了斑马线。

量子力学的问题我不懂,那是科学家研究的范畴。

那假如我是一颗粒子,撞击后一定会分离出其它粒子,并且迸发能量!

因能牵扯出果,果也会改变因。

大道至简。

善缘何其深广。

抛出了一根线头,回馈给你的有可能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毛衣啊!

拎着蘑菇进门,许姨接过袋子冲我笑笑。"还是头一回见事主上门郑重感谢你的呢,栩栩呀,做先生的感觉怎么样?"

我揽住许姨的手臂,状似没心没肺,"爽极。"

……

日子悄然划过。

我仍旧每天背着书包上学,偶尔会跟着王姨出去跑丧。

实在是推脱不掉的主家,我也会声情并茂的哭上几场。

但我的书包里已经装起了高中课本,对知识得渴望早已远远高于分数。

沈叔给我联络了一个退休返乡的老教授,其人很有风骨,在学术圈蛮知名,他拒绝了院里的返聘请求,执意归乡颐养天年,好给年轻人留出上升空间,我这才有机会三五不时的去老教授家补习高中课程。

纯良将我的做法看作是为读高中做准备,他以过来人的姿态对我讲,"姑,你明年一定要考上,再跳一级,否则跟同龄人代沟都大了,我们班很多入学早的,人家念了高中才十五六,考上大学都没到二十岁,年华灿烂,你再看看侄子我,十八啦,才念高一,我家佳宝宝明年六月份高考,我们就要长久的异地,做一对苦命鸳鸯了,我太后悔当年没花钱念高中,为了争一口气,放弃了长久的陪伴,不值当啊!"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思跟我说太多了。

没到佳宝宝高考。

俩人就划清界限了。

我也算是亲眼见证了纯良从火热小伙到萎靡不振的全过程。

这小子刚入高中时,每个月回来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照镜子就挤眉弄眼。

我寻思他脸部抽筋了呢,结果这小子跟我说他在练习'邪魅一笑'。

"姑,小说上写了,只要男主角这么一笑,女主角就得心脏乱跳。"

"那咱不知道。"

我懒得理他,没好意思说就他那么一笑,我都想立马上吊,心脏停跳。

纯良压根儿不在乎我的想法,人家美得很!

打着发蜡笑的牵起一侧嘴角看我,"姑,侄子有没有帅破苍穹。"

我看着书挪动了下位置,给他一个后背,"恕我直言,丑到流油。"

"哼,女人,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我浑身一麻。

书都要看不下去。

活见鬼了!!

纯良拽着词儿,喜滋滋的拿出手机,"佳宝宝,你在家等我啊,我一会儿就去了,对,我不耽误你学习,就是想看看你,好的,那一会儿见。"

对。

见吧。

贱!

类似的光景维系了一段时间,等到了寒假,纯良悻悻的回家,进屋就朝炕上一躺。

不吃不喝,魂不守舍。

许姨以为他病了。照顾了两天回过味儿,老小子怕不是失恋了。

通过旁敲侧击,算是印证了想法。

我过年期间正好没啥事儿,几次都想好好的安慰安慰他,纯良也不搭理我。

眼瞅他见了天的瘦,许姨怒了,"纯良,你敢不敢告诉我那佳宝宝家里住哪,奶去找她,问问她你究竟差啥!咱要个有个,要拼劲儿有拼劲儿的,她凭啥伤害你!如果她说不出个一二三奶就把她拽到家!当面和你说清楚!!"

我震住了!

虽然清楚许姨是变着法在安慰纯良,她不可能去找人家姑娘麻烦,许姨气性大归气性大,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我真头一回从许姨嘴里听到对纯良这么高的赞誉,亲奶,绝对是亲奶奶!

"行啦!"

纯良终于有了反应,他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别去找刘佳,刘佳愿意等着我。是我不想和她继续来往的,我现在这样和刘佳无关!!"

许姨懵了,"既然是你不同意,你还整半死不拉活这出干啥?膈应谁呢?"

"我……"

纯良涨着脸,"不用你们管!"

他扯过被子就蒙住头,拒绝再沟通。

"哎你啥意思啊。"

许姨瞪着眼,"纯良,来,你起来,把话说明白来,我告诉你啊,我没沈先生那境界,他不在意你这破事儿,我可受不了你在炕上捂蛆,大过年的,你必须……"

"许姨!"

我推着她出门,"您别着急,我和纯良聊聊。"

许姨压着火气,"栩栩,你告诉他,这个寒假,他还就大年初一犯病那天最正常,起码能起来去外面顶树,跟我玩什么霸道总裁,其余时间他都恨不得臭炕上,再怎么躺下去,我看他开学了怎么办,是不是非得要沈先生也跟着急眼才能老实!"

"是是是,您先去忙……"

我关好房门坐到炕边,碰了碰他棉被下的头,"哎。"纯良不耐烦的一动,我笑了,"你小子是不是要谢谢我,你的寒假作业可全是姑姑给你写的,省了你多少事儿?"

他不回话,我嘶了声,"那你不跟佳宝宝谈恋爱,是怕异地恋吗?纯良,姑和你说啊,这个异地恋吧,我可有经验,你看我和成琛,没等恋,就异着了,不也挺好,虽然思念,但拥有了很多期待感,这都过完年了,我十七了,明年成琛就能回来了,我想想就开心,你也和姑学学,要将眼光放长远,感情不再于一朝一夕,等佳宝宝上了大学,你们不就……"

"你和成大哥亲嘴时会睁眼吗?"被子下突然发出闷音。

"啥?"

我一怔。

没想到纯良会突然说这个。

"我俩,没亲过嘴啊。"

就我偷袭了一下成琛的脸,成琛回了我手背一下。

微微挑眉,"怎么,你和佳宝宝亲过了?"

效率这么高吗?

"那假如,你要和成大哥亲嘴,会看他吗。"

纯良把头露出来,"或者说,你抱成大哥的时候,同成大哥亲近的时候,会愿意看他的脸吗?"

"这个……当然呀。"

我点头,"我要看他啊,我之所以想抱他,想同他亲近,肯定是看了他的表情,听了他的话,才会不由自主的做出什么事的啊,但是你说的亲嘴,我觉得还是闭眼睛比较好,不然大眼瞪小眼的……"

一但有眼屎。

得看的多真切,蛮尴尬吧。

电视里演的吻戏都是闭眼睛。

没谁瞪着来吧。

"那不就得了。"

纯良神色暗淡下去,"刘佳喜欢我,但不喜欢我的脸。"

"啥意思?"

我真没懂,"你脸怎么了,你浑身上下就脸长得特殊点,可爱些,她为啥不喜欢?"

"栩栩,你别安慰我了。"

纯良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我知道自己不帅,但我想,我是有个人魅力的,刘佳也没对我表现出反感,哪次见我,都挺高兴,进了高中,我俩离得近了,放假我会请她看电影,给她买小零食,对了,你在城里住过,你知道城里人流行过啥平安夜和圣诞节吧。"

我点了点头,没接茬儿。

"我们学校不知道从啥时候流行起平安夜送苹果,送巧克力,送橙子,本来论斤卖的水果,那晚要五六块钱一个,我也给佳佳买了,她好开心……"

纯良瘦下去的脸颊流露出自嘲,"寒假前,我特意给她买了一大袋子零食。送到她寝室,她在背后抱住了我,不瞒你说,她抱我好几回了,哪次都在后面抱,和我说些悄悄话,纯良啊,你真好,那天我就想正过去抱她,亲她额头一下,结果她就躲,我以为她和我闹着玩儿,就想亲一下,谁知她后来恼了,说我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我皱起眉,"她先抱的你,为啥说你恶心,是不是你做啥别的了?"

出格了?

"我就想亲她额头一下,书里写过,那叫怜惜。"

纯良眼底红着,"她说完我恶心。我想是我不对,我哪能亲人家啊,就算她抱我,我也不能亲她啊,我们俩只是暧昧,又没把话说开过,然后我就下楼,遇到了她们同寝室的女生,这个女生平常就和刘佳有点不对付,我寻思要放假了,就跟她聊一下,以后别总和刘佳闹矛盾,结果这女生就骂我傻,她说刘佳拿你当备胎呢,从你这找成就感呢,你这剃头挑子当得还挺有瘾头的呗!"

"备胎?"

我真是在镇里时间长了,好多词儿听着都新鲜。

"就是备选男友。"

纯良抬起手腕附在眼睛上,"我这痴情总裁人设怎么能被人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啊,我转身就去找刘佳,和她道歉,刘佳原谅我了,还让我送她回家,我给她买了车票,在车上又和她表白了,她看着车窗说也喜欢我,但是谈恋爱要等上大学,我说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她就不看我,但是把头靠过来了,说靠着我踏实……"

液体从他手腕下方滑落,纯良嘴角还扯着,"我他妈看了那么多本爱情小说,就没见过喜欢一个人不去看他眼睛但是搂搂抱抱的,下车后我就问她,刘佳,你但凡要是对我有点真心,你就说实话,到底喜欢我什么?好歹咱俩是初中同学,你别拿我当傻子,我沈纯良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很多人看着我们,刘佳怕遇镇里的到熟人,很尴尬的要走。我不让她走,她情急之下说我长得太倒胃口……"

纯良笑着发出哭音,"她说看到我的脸就想离远点,但是看我的背影,又觉得我很高大,我的身材又很好,她喜欢我的人,但不喜欢我的脸,不过她愿意跟我谈恋爱,会尝试接受我的脸,也许过几年她看习惯就好了,我擦他妈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啊,你磕碜人至于磕碜到这程度吗,啊?我初一十五做傻子不够,还要被人当成傻子,栩栩,我丑到需要被人看好几年才能习惯吗,我沈纯良好歹是一代大师沈万通的孙子,至于谈那么掉价的恋爱嘛!!"

我俯身抱住了他,眼红着。这一番话当真让我重新认识了他。

记忆中的纯良还是那个磨磨唧唧打开大门,问我们'有纸吗'的小男孩儿。

他在我失意时会拿出些哥哥的样子。

"梁栩栩,只要你跟我回去,以后我都听你的,竹虫我也不吃了好吧。"

刚刚感动,他又暴露本性,"还好你不走了,你走了我还得吃许奶做的饭,太难吃了!"

我观香不成,他说加油,我观出来了,他又上火!

"凭啥你观出来了?我根正苗红的没戏啊!老天爷啊,没地说理啊!"

这就是他。

看不了你受苦,你也绝不能先去提路虎。

和我坐同桌的那一年里,他经常会收受对我有好感的男孩儿礼物,拿人家的纸条,吃人家的零食,背后还跟我说这人不行啊,你得离远点,姑,你千万别跑偏了!

当人家男孩儿的面他又另外一副嘴脸。"沈梁不搭理你?那是她没看到你诚意啊!论辈分,沈梁可是我姑,你要想让她喜欢你,必须得先把我拿下,那个,我一会儿想喝果粒橙,三块五一瓶的就行,别太破费了噢。"

'劣根性'仨字在他沈纯良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我曾一度的想,他好歹在沈叔身边十几年,怎么还这熊德行?

没造化。

没境界。

油嘴滑舌。

俗不可耐。

沈叔的作风品性怎么就一点没把沈纯良影响到?

而今看来,沈叔的教育理念从来都不是改变你的性格。

我依旧是小时候的我,会任性,会冲动,感性大于理性。

即使有片刻的迷茫,依旧不改初心。

沈纯良亦是如此,他不靠谱的外表下扎着生根的思想。

这个男孩子不着痕迹的长大了。

你以为他卖丑嘚瑟,其实他只是扔下负累,捡起洒脱。

回归本我,自娱自乐罢了。

纯良哭着没动,"栩栩,我真的没怎么自卑过。我爷教育我,大丈夫顶天立地,区区一张面皮何足挂齿啊,我爷满脸刀疤备受敬仰,我沈纯良连续考学三次就为证明决心,不过是斜了一只眼,怎么就只配被人从后面抱着了?!"

砰!!

屋内人的被人一脚踹开!

许姨舞着菜刀进门,"说!那个刘佳住在哪了?我砍了她!"

"许姨!"

我吓一激灵,"您别冲动!"

纯良一个打挺从炕上站起来,"许奶,你干什么啊!"

"我让她开开眼!!"

许姨怒目圆睁,"放眼整个镇远山,我孙子想跟谁谈对象那对方不都得偷着乐!刘佳算个什么东西!!"

"哎呦,许奶啊。"

纯良站在炕上,脸上还挂着泪,嘴里却是发出笑音,"您先把刀放下成吗!您要真这么找去了,我更不值当!!"

"我放?"

许姨菜刀被我拦着,眼睛则看着纯良,"除非你现在马上下地吃饭,否则我就要去坎了刘佳!"

"你这……"

纯良绷了几秒。看了我一眼,"行了行了,我怕你们了,我去吃饭,许奶,你刀放下啊,再把栩栩给伤到!!"

许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胳膊,眼底无端的加了点小心,"那你想吃啥?奶给你做。"

"我……"

纯良我了好几声,大小伙子直接跳下炕,一把抱住了许姨,"对不起,许奶,对不起。"

我背身擦了擦泪,这一出儿真受不了。

"行了,抱啥啊,你身上太臭了!!"

许姨搡着他,推开纯良还抬手给他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上回犯病你不是说自己是啥霸道总裁吗,还说栩栩是啥家里欠了好几千万要嫁给你的,总裁要是你这死出儿。栩栩就是欠了几百亿都不能嫁你,你这是承包了厕所的总裁呀。"

我眼里还流着泪,绷不住就笑了,"许姨,纯良上次犯病真进厕所了,他捡了个石头和我说是巨钻,让我接受赏赐,然后你就给扔进厕所里了,纯良就进去……哈哈哈。"

老小子一犯病全是花样!

就他练习'邪魅一笑'那死出,搁谁谁都受不了!

"可不么!"

许姨挑眉,"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给他拽出来,他都能抓起来吃……"

"许奶!!"

纯良脸涨的通红,"你俩这样可就要失去我了!"

正巧沈叔进门,纯良便委屈屈巴巴的告状,"爷,你看她俩!合起伙来埋汰我!"

沈叔唇角含着笑,直接抱了抱纯良,一言未发。

纯良身体一颤,垂下眼,"对不起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

沈叔给纯良整理了几下衣服,顺势拍了拍他胸脯,"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拿得起,放的下,纯良,你是个男人了。"

纯良反倒脸红,"爷,我以后不会再做蠢事了。"

"和蠢不蠢无关,人需要经历才能成长。"

沈叔看着他,"重要的是,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这方面,你要向栩栩学习。"

我?

无端被点名。

纯良懵懂的看向我,"姑,学习你啥?"

额~

我脑子一抽,"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

"哈?"

纯良嘴角一颤,"这个,我扛不住啊。"

"行啦,走出来就行啦!"

许姨挥挥手,"先去吃饭,栩栩,今年你一定要把考号写对了,争取考到纯良他们学校,这样就能盯着他别喝东南西北风啦!"

我面上挂着笑,余光见沈叔看我的眼神很深,没敢多言语,毕竟很多事,我都憋着。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春天一到,万物复苏,看破红尘的沈纯良就背起行囊再度出发。

我依旧忙忙叨叨,学习,练武,研道。

事主找来我就给看看,没有事主我就周六日跟着王姨跑丧,拉个二胡也当陶冶情操。

纯良揶揄我,人家出丧难过非常,你个吹手还陶冶上情操了?要我是主家就让你滚出去。

我啐他啥都不懂,人坐在那,一秒钟能横生出无数念头,哪怕手里做着活计,想象力兴许已经绕了地球三周,我能做的,就是拉好手上的二胡,完全沉浸在曲调里,这便是对陌生逝者最大的敬意。

纯良似懂非懂的看我,末了吐出一句,"栩栩,你一定能成事儿。"

"为啥?"

"因为你能叭叭。"

"侄儿,来,姑稀罕稀罕你……"

挺好。

揍完他我浑身都舒畅了。

大侄儿的孝顺方式总是与众不同。

中考那天,成琛一大早就来了电话,应该是想鼓励我。

我睡得正香,迷迷糊糊的摸过手机就按了挂断。

起来后随意的吃了口早饭,背上书包就踏出了院门。

许姨看我的眼有些担忧,想说什么,都被沈叔给抬手阻拦了。

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学生家长,他们对自己的儿女道着鼓励,一遍遍的提醒要心态平稳。

我站在一旁,如果我爸妈在,怕是也会说一样的话吧。

可惜我远远地一回头,目光所及。是天边一片遮掩晨光的云层。

"沈梁!"

王老师拨开人群走到我身前,"你怎么还不进去?今年要好好发挥,认真仔细,千万不要再马虎大意了,老师相信你,考上重点不成问题的!"

我拉着她走到僻静处,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王老师,我特别感谢您四年来的照顾。"

王老师愣了愣,接过袋子一看,里面是一条丝巾,"沈梁,你这是……"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托纯良在县里买来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四年您很照顾我,但是,我大概要让您失望了。"

王老师疑惑更甚,"我失望什么?"

学校里响起铃声,王老师顾不得多说,推着我进校门,"先不说了,去考试,监考老师都是县里过来的,我们本校老师进不去,准考证拿出来,对,进去吧,一定别马虎大意了,加油!"

坐到考场里。

我面色平静,卷子一下来,就笔尖不停的开始书写。

三天下来。

我把写在草稿纸上的答案给王老师对了下,发现可以得满分。

王老师惊喜的抱住我,"沈梁,今年你得是状元啊!!"

我笑笑没有答话。

假期一到,我比往日更忙碌的学习。

高中课本被我啃了大半,江教授夸我努力认真,问我将来想考什么大学?

我笔下一停,"老师,我不考大学。"

江教授不解,"为什么?沈老先生送你到我这补习,不就是为了你将来能考入理想的大学吗。"

"师父送我来是为了学识。"

我看向他,"但是我考不上大学的。"

江教授推了推老花镜,略微失笑,"你都没有尝试,沈梁,你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我并不是惧怕。"

我直说道,"只是不屑。"

"不屑?"

江老教授拧眉,"沈梁,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不公。"

我眼底泛红,"老师,我还没有能力去对抗天道。但我不会任由它欺负。"

在所有人看来,我的努力都是为了一纸文凭。

成绩出来,王老师在电话里痛心疾首,"沈梁!你怎么会交白卷!"

我站在电话旁,"对不起。"

"你明明会做那些题啊!"

王老师像江教授一样理解不了我的做法,"你就把草稿上的答案写到卷子上不就好了!!"

"我不想写。"

我木木的回,"王老师,我只想证明自己能考上高中,无关成绩。"

"沈梁!"

王老师急的嗓音劈开,"你这做法很幼稚!你会后悔的!"

我站着没动,口里一片咸涩,"老师,我真的很对不起。"

没错。

我很幼稚。

将答案都写到了草稿纸上,但是没在卷面上书写一题。

此举怕是任性到了极致。

我懂。

全都懂。

这些年,我听得最多的就是道理。

可没人敢说,你知晓全部的道理就能过好这一生。

对还是错,谁都没个答案。

或许我去年复读的决定在众人看来都是为了一雪前耻。

实则不然。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恨死了天道!

为什么我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努力,还要一次次将我逼入绝境!

沈叔说,栩栩若生,可扭转乾坤,可是他没说,你这生,是夹缝求生,苟活于世!

超市里的零食我经常会买到那包万中无一的漏气产品。

买了一瓶饮料,喝了口发现味道不对,看了看名字才发现是激动不是脉动。

吃了泡面总觉得哪块不对,仔细一看包装,某师变成了某帅,这种事竟是他么被我遇到!

穿着新买的白鞋去上学,小心翼翼的怕碰到脏泥,想法刚一出来,飞驰而过的汽车就会教我做人,别说鞋子了,连裤子我都得回家换了。

更别提考试。

老天爷随意的一记咳嗽就能让我三年的心血化为虚无,令我在考试那一刻大脑迷糊,犯下最最可笑的错误,好似我愈惧怕什么,老天爷就愈要我面临什么,阴人嘛,你得疼,你得意识到衰。

就这我还得感谢借了沈叔命格,不然你连漏气零食都买不到,饮料到嘴就是过期,方便面别说是某帅了,保证你回回得不到调料包,只能干嚼,小白鞋连穿出门的资格都没有。

只不过因为沈叔是男命,光耀瓦数与我的屋子不符合,借光给我依然会徒增不顺而已。

已经比纯阴人要好很多倍了!

好呀。

既然命运对我拳打脚踢,我就用自己的方法打还回去。

我考。

靠!

你爱谁谁。

许姨听完王老师的话就全明白了。

接过话筒替我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一阵子,挂断后就看向我,"丫头,你居然……"

"姑,你是真牛比呀!"

纯良不嫌事大的竖起大拇指,"肾虚虚啊,肾虚虚,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哎呦!别打我啊许奶!"

我没言语,转身去到沈叔那屋,等待未知的暴风雨。

沈叔貌似早就心头有数,对着我淡然一笑,"下一步,你要怎么做。"

"继续跟着江教授学习。"

我应着,"学完高中课程后就按照兴趣自学,看看江教授愿意教我什么。"

"不去学校了?"

我轻咬着唇。

半晌。

摇了摇头。

想去。

可学校对我目前情况来讲,气场不和。

小时候很想考大学,幻想的不是拥有多高的成就。最吸引我的,是漂亮的大学校园,自由自在的氛围,谈一场无比美好的恋爱,抱着书本和三五好友谈笑风生的走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间。

现实已经让我看清了不可能。

我或许可以迈入大学,可依然要独来独往,依然要被众人礼貌的保持着距离。

融入不了,加入不了。

我从未被欺负,但在群体里,依然像个异类。

不喜欢。

很讨厌那样。

树上春树说,没人喜欢孤单,只是不愿意失望。

我的失望却是被命运双手奉上,连努力靠近都是徒劳。

"行吧。"

沈叔没再多说,"路是你自己的,栩栩啊,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世道就是如此,正所谓,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坚持你自己所想的,总有一天,属于你的,将全都归还给你。"

鼻腔又开始发酸,"师父,我记下了,即便我不进入学堂,也不会落下学识,会付出比平常更加多的努力。"

"栩栩,你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

沈叔轻拍了两下我的手臂,"佛家讲四万八千法门,漫天神佛,十方净土,其实求得只是一心,栩栩,只要你不忘初心,为师坚信,你会大有作为,这些年,你从未令我失望半分,即使我沈万通现在闭眼,我也感恩上苍,让我在古稀之年,拥有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徒弟。"

"师父……"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对我说这些,眼泪忍不住下来,"您别这么跟我说话,我害怕。"

"你怕什么。"

"怕你没了。"

我巴巴的看他,"一般都是要没的人才会说好听……"

"滚!"

沈叔中气十足的斥我一嗓,"没你个头啊,袁穷不死我闭你个眼,你个叉烧!"

我憋了几秒,"师父,您说您一个快八十岁的人了,好歹也是大师,能不能稳重点,再者,您骂我没用呀,我会反弹。"

"阿明啊!!"

沈叔作势要找东西打我,"翻天啦!"

我扭头跑到院里,回头瞧着正房笑,笑着笑着眼里又流出眼泪。

看向遥远的天际,阳光终于从云层中穿透出来--

突然想起普希金的诗词,谁能不迟不早的成熟,逐渐对生活的冷酷学会接受,谁就是幸福。

回屋给爸爸去了短信,告诉他我今年又没考上,决定不念书了。

爸爸拨回电话,"栩栩,没考上高中没事,但不能就此不念书了啊,哪怕去读个中专呢。"

"意义不大。"

我应着,"我有些同学也去读了,为了将来能分配个工作,我做先生这行当,要去学什么呢?"

爸爸叹了口气,"栩栩。你这年纪,不念书太可惜。"

"不是不念书,该学还是要学。"

我平着声,"您知道我运气不好,升学考对我来说是个难关,与其那样,还不如静下心好好读书,只读书,毕竟我有要做的工作,我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心态很微妙的转变,在沈叔这里,我不认为不考学是错误的决定。

等的是个机会,若是能拿回命格,我日后怎么找补都行,考大学也没年龄限制。

但是一面对我的父母家人,想到他们对我的殷切期盼,便会止不住的内疚自责。

曾经我幻想做一个特殊的人。不懂事时我对钟思彤还表达过羡慕,只因她身体不好经常要请假,我想我也常生病就好了,那样就不用上学了。

十二岁那年。

我终于特殊上了。

成为倒霉界的头牌。

站出去舍我其谁呀。

我却恨不得去揍无知的自己一顿。

多希望能在运动会上为班级争得荣誉,多希望在学校的各类晚会上继续表演,多希望能金榜题名令家人骄傲,多希望我还是那个梁栩栩,拥有一众好友,能蹦蹦跳跳的跑进家门,看着桌面上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喊一声我回来了!

可是。

回不去了。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我虽不认为自己不幸,毕竟我现在所走的是那条最喜欢的路。

只不过没办法去触碰那些寻常的欢喜。

这份舍得。

包涵了难以言说的无奈和苦涩。

"栩栩,没关系,咋说你也比爸强呢,爸都没念过初中,英语就会说来是康姆,去是够,其实吧,很多人念书,念到最后就剩个文凭,没啥学识,栩栩,只要你肚子里有东西,不需要谁给你开这个证明,在爸爸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女儿。"

不可否认,家人一直是我最坚定的依靠。

"爸,奶奶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现在我不念书了,她心里肯定难受,等她今年冬天过来了,我好好陪陪她。"

"今年你奶不能去了。"

"为啥呀。"

我不解,"奶奶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说要十一月份过来呢,住到元旦,怎么不来了。"

奶奶很喜欢这里,经常和沈叔一聊就一下午,三姑更不用说,她和王姨许姨早成了老姐妹,住到要回去的时候,爸妈会提前过来接,大家再一起热闹的过个元旦,这样,每年我也能看到家里人,才不会太想家。

"你奶奶今年身体不大行,上岁数了么,免疫力低,时不时的就头疼感冒。"

爸爸叹口气。"今年我就不让她往镇远山跑了,你那边冷,大冬天的她折腾病了不好恢复,等到元旦了,我和你妈会去看看你,家里的事儿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

"爸,那奶奶最近没再张罗着找先生学什么驱邪的法门吧。"

近几年我奶最能折腾的就是这事儿了。

在沈叔这问不出一二三,回老家还去打听别的先生。

偷偷摸摸的真陆续联系了好几个,好在有三姑在身边,才没惹出什么乱子。

"今年没听说找啥先生,咱这十里八村统共几个先生啊,就是几个半仙儿,她都问了一遍,说要学啥术法,要去驱邪,人家都当她是老小孩儿。不爱搭理她呢。"

爸爸无奈,"栩栩,你奶今年都九十一了,沈大师说,也就这两三年了,不过你别难过,你奶算有大福气了,高寿,而且眼不花耳没聋,一直没啥大病,我想着呢,就是让你奶能安安稳稳的,最后也别遭啥罪,你学道了,这方面都懂,你奶要是真到那天了,咱就心平气和的去接受,重要的是在她活着时候,咱要好好孝顺,对不对。"

"嗯。"

我点了点头,话是如此,想到生死,心思难免沉重。

放下手机我就给奶奶去了电话,老太太很精神,聊到我不考学的事儿,奶奶有些失落。

不过她比我爸爸看的开,没提去念中专,"栩栩啊,这辈子不管做啥,只要饭勺敲大鼓,响当当就行,斧头大了能砍树,针尖小了能穿布,各有各的用处,不念学了,奶一点不怪你,奶就在心里骂那个偷你命格的鳖孙,奶咒他和那个女鬼不得好死。"

我扯起唇角,"奶,女鬼已经是死的了。"

"那就再死一遍。"

奶奶语气不忿,"现在她就是藏得好,要是叫我逮住,非得让她死透透滴。"

"奶!"

我加重语气,"我告诉您,这事儿过五年了,有仇我自己会报,您不许插手知道吗。"

"我懂呀。"

奶奶不耐烦的,"那我就是想插手,人家也不教我啊,嫌我是老疙瘩,不中用啦,我现在一出门啊,车子看到我都不敢按喇叭,就怕我躺那讹钱啊,哎呦喂,我得多不要脸讹那钱,送我到医院我还怕那激光对我身体不好呢。"

我忍不住笑,"奶,那叫x光。"

"啥光也吓人啊,跨差就给你穿透了!"

奶奶劲劲儿的,"我真摔倒了,谁都别扶我,我自己能站起来,回头我能给他来个大跳,你学跳舞时那姿势叫啥来着,对,萨克斯站!奶也那么站一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蒋月娥老太太的风采!"

我忍俊不禁,"奶,那叫阿拉贝斯站。"

"对,反正都是站。"

奶奶语气一正,"栩栩啊,咱就站住了,考不考学啊,都是小事,人这辈子太长了,瞅着天大的坎儿,过些年回头一看,都不值一提,奶奶这一辈子,啥都能放下,唯独这个欺负你的女鬼和啥邪师,奶是一定要报仇的,活着报不了。那就等我以后到下面了,奶去找阎王爷,让他给我做主,同样都是鬼了,那女鬼比我多啥了,那个叫啥丽的女鬼必须给我老太太鬼一个说法!"

我抿着唇角,不能说鬼和鬼的区别大了。

周天丽就没在下面,她那种大灵最怕的就是阴差。

搁上面收人头多爽,去下面不是找罪受么。

但是这话绝对不能说给奶奶听,没必要给她普及!

老人家就算走了也是洒洒脱脱,这辈子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寿终正寝,实乃福寿双全,岂是那周天丽能比得了的?

五年了。

周天丽就没露过面,同袁穷一起销声匿迹了。

主仆俩啊。

兴许就藏在哪犄角旮旯等着给我迎头重击。

没事。

我还那句话,等着!

见奶奶精神头足。我稍稍放心,又和三姑聊了一阵子。

免提模式下许姨也加入聊天局。

缘分真的很奇妙。

能将毫不相干的两家人拉倒一起。

人生呀。

谁知道会和谁产生交集呢。

晚上手机铃响,我看到来电人就开始紧张。

接起来抢先一步开口,"成琛,我有事情跟你讲。"

"说。"

"那个……"

我酝酿了下,见纯良好信的朝我伸脖子,便推搡着他出去,屋内没旁人了,才靠着门清了清嗓子,"我决定不念书了,以后,站出去就是名初中毕业生,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念高中,我就是不想念了,学历上,会跟你有很大的差距,如果你或是你的家庭很在意这点,那我们就解除约定,不要开始了。"

三两句解释不清。

想点好的,命格拿回来,我能补下学历。

想不好的,活不活都是个事儿!

我习惯凡事往好处想,往坏处打算,期待值无限低,活着也能轻松点。

手机那头静静的,我绷着口气,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几秒后,成琛磁腔答道,:"我在意。"

"啊?哦。"

我唇角一咧,笑的极其难看,"我想你是会在意的,没关系!那我们以后就还是好朋友,只当去年的事情没发生过,好吗。"

"不好。"

成琛音色一正。"你这四年,收到过六十八人递给的纸条,四十七人私下要过你的电话,三十二个人给你买过零食,下雨时有十六个人主动给你送伞,天热了有七个人曾当面脱下外套给你遮阳,无论是梁栩栩还是沈栩栩,我都非常在意这些事。"

"啊?"

我有点懵,"什么六十八四十七的,成琛,我要说的是学历……"

"你会嫌弃我吗?"

成琛沉腔打断我,"年龄上,你会不会很在意。"

这个……

"我不在意啊。"

我节奏乱了,"刚认识你时我觉得你年纪很大,现在看来,也没多大,我二十岁的时候。你也才二十八啊,刚刚好,不是吗。"

成琛轻着笑音儿,"只要你不嫌我,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你确定?"

我心提着,"你的家庭会不在意学历吗?我小时候和爸爸去参加过婚礼,现场的长辈经常会念叨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然后会夸赞女方多么优秀,我要是跟你谈恋爱了,我怕结婚的时候……"

听筒里传出细碎的笑音,我微微拧眉,"你笑什么?"

"你提醒我了。"

成琛音腔柔着,"我们应该早点结婚,我这年纪,耗不起。"

"不是这个重点啊!"

我抓了抓头发,"是我……"

"我的重点不在于此。"

成琛耐心的回。:"对于成年人来讲,是需要一个学历作为包装盒子,最好再在外面系上漂亮的缎带,贴上金光闪闪的卡片,但是盒子迟早都要拆开,交往下来还是要看看里面,包装看不出一个人的能力和作为,即使名校出身,上来就说成才成器,亦是遑论。"

"面子是用来看的,里子才是用来接触的,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我在意的,只有两点。"

成琛音一凉,"第一,你身边的那些追求者。第二,年龄差,如果第二点你不觉得是问题,那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第一点,我非常恼火。"

我无言以对。

大哥你恼火的点很莫名其妙啊!

我都不知道哪来的数据啊!

六十八个人递来纸条……谁给你查的啊。

大酱吃多了咸的呀!

"沈梁。"

成琛略微不满,"说话。"

"啊,你的意思我懂了!"

我干笑了两声,心情还挺放松,"那咱俩就好好往下处呗,等你回来了就看看要不要进行下一步,好了,那没啥事儿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挂了吧。"

成琛呼吸一沉,隔着手机我都能看到到他腮帮子发紧的模样。"好啊,我马上订机票,回去见见这些人,好不好。"

我无端僵硬。

要是我稍微有点刚是不是应该直接摁断了!

跟谁俩呢!

乐意订机票你就订!

我还巴不得你回……

关键是人家给我递纸条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能用刀抵着人家脖子说别给我写啊!

我又没看!

对峙了一会儿,我抿了抿唇,"成琛,你是不是找事儿呢。"

成琛声线冷冽,"我找什么事了。"

"你既然知道这些事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节骨眼拿出来说呢。"

我挑着眉,"你就是故意的吧,你是不是在这转移话题呢,我告诉你啊,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是谁,我也没看过纸条,给我遮阳什么的我也没用过,啊,我倒是想你给我遮阳了。你人咧?行,就算你在国内,那你能和我做同班同学吗?能和我一起上体育课吗,现在我不念了你就烧高香吧,至少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你懂不懂。"

成琛不接茬了。

隐约的。

我怎么像能看到他在手机那头轻笑的模样?

很匪夷啊!

心一放,我劲劲儿的继续,"总之呢,我绝对没和任何人有过关系,在同学中我也没有朋友,现在我就是一门心思在等你回来……"

"梁栩栩。"

成琛音色一沉,"你的人,你说话的语气,都很容易给他人造成误解,听你说话,就像引柚。"

我脑门划过问号,我柚谁了?

正常说话也不行吗?

不是在哄你?

"成琛,那我能诱惑你一直对我好吗。"

我侧了侧脸,:"我诱惑你可以吗。"

听筒断电了几秒,成琛轻笑出声,"可以。"

嘁~!

我也笑了,"你好幼稚。"

"是。"

他承认的还挺坦荡,"在你面前,我就是这么幼稚,我时常会脑子不清醒,时常会紧张,所以拜托你,多在意我一点,不要嫌弃我老的快,不要嫌弃我偶尔会脾气不好,栩栩,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前提是,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

我抿着笑,有点上头。

"明年十月。"

成琛清着音,"十月份我就会回去,第一眼,我就想见到你。"

"好。"

我坐到炕边,顺手拿出一个小老虎的玩偶钥匙链。

这是成琛今年邮寄过来的,对了,虎年,志全三哥前两天还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大姨姐月初生下个小男孩,取名就叫虎子,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婷婷时不时就犯虚症了。

成琛这钥匙链送的,间接的提醒起我时间点。

怎么,他是要集齐十二生肖吗?

放下手机,我摆弄着小玩偶还有些傻笑,心情无端就美了。

哪怕我大多时没心没肺,也不得不承认,一些观念仍是根植于心。

我哥当年和夏岚岚就是例子。

大姐和陈波的婚姻破裂虽然主要归咎于陈波人品,但给予陈波优越感的不就是学历么。

就算我不想把它当回事,它也是块石头,真就绊在那里。

默默的吐出口气,我这情况不能和正常人相提并论,谁叫我不正常呢?

寻思了会儿,我蹙起眉,哎,不对呀,成琛究竟从哪得来的数据?

沈纯良!

抬脚就要去找他讨说法,门一打开,纯良一头就栽进来了,"哎呦!!"

这小子居然在门外偷听!

我被他吓一跳,"沈纯良,你无不无聊!!"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纯良站稳后还捂了捂心口,转头就看我笑,"哎,是不老感动了?"

"我感动你个腿儿。"

我瞪着他,"你跟成琛瞎说什么啊!什么六十几个人给我写纸条,四十几个人要过我电话的,老实交代。这人数是不是你瞎编的!"

"哎,我发誓啊!"

纯良贱嗖嗖的竖起三根手指,"我还真不是编的,就是成大哥哪次来电话我都和他讲一下,谁知道他自己还能加起来得出数据,这人真神了诶!"

我朝着他步步逼近,"沈纯良,你俩私下还联系呢?"

纯良微抬着下巴,脚步不停地后退,"姑,那个,我有新手机了肯定会跟成大哥联系啊,他也是我的朋友嘛。"

"你少来这套!"

我横着眼,"你是去年才有的新手机,拿到手机你就去县里念高中了,那之前的六十几和四十几的数据是谁一点一滴告诉他的!"

砰一声,纯良背身靠到大衣柜,"唉,姑姑,我怕了你啦!"他抬起双手,做投降状,:"说说说,我说!!"

"是这样,你刚拜师的前三年,正是学道最忙的时候,一放学就要去后院打打杀杀,戳来戳去!我又不是天天给你当陪练,有一回我正在屋里写作业,就接到了成大哥电话,我说你在忙,结果成大哥说找我,给我整的都一愣,然后成大哥就问我栩栩学习怎么样呀?栩栩每天做什么呀?栩栩和同学交往怎么样呀,栩栩有没有好朋友呀,我自然是……把栩栩的日常如实相告喽!"

我惊讶的,"也就是说,成琛几年前就单独和你联系了?"

"额……嗯!"

纯良紧贴着大衣柜,下巴高抬,生怕我突然动手卯他眼眶子,"成大哥就和我约好,每个星期只要你去后院忙了,我就给他去下电话,晃他三声,他会给我回拨过来,然后我会和他讲你正在练习什么,练到什么程度,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我说你最早连我的石头子都躲不过,会被打到头,成大哥还怪罪我,但是后来他听到我不管怎么偷袭。你都能将石子弹开,他就很开心了。"

"可是……"

我抬着眼看他,"我下午放学回来的时间一般都是五六点,有时候还会更早点,那个时间段是国外的清晨甚至更早,他不用睡觉的?"

"当早起了呗。"

纯良不在意的,该说不说,老小子一米八的身高特标准,站我身前正正好,"再说成大哥最早来电话那阵儿你才六年级,他还没出國呢,不过这么一提起来,我觉得成大哥真不是一般的在意你,这么多年下来,他始终如一,说实话,我提有人给你写纸条这些事。也有故意试探他的成分在,我想知道,你俩是不是按照我所想的那么去发展。"

"什么意思?"

我没懂,"你想的是怎么发展?"

"就是你俩现在啊!"

纯良大嘴叉子咧开,"跟小说情节一样嘛!成大哥是总裁,你属于小……嗯哼,成长型,哎哎,别掐我!姑,我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也没透露你的隐私,纯粹就是扇扇风点点火,要让成大哥觉得你超级无敌抢手,再者我说的也是事实,人数上我没瞎编,收到一份纸条我就给他念一份……"

"你还给他念了!!"

我掐着他胳膊用力,"沈纯良!你怎么不给我念啊你!!"

"你不用啊!!"

纯良嗷嗷叫唤,丝毫没个十九岁小爷们的沉稳劲儿,:"那些纸条你看都不看一眼,你说不在乎的,可是成大哥说他在乎!那我就给他念了几封,我以为他会吃醋!没想到他都被纸条逗笑啦!!"

"什么。"

我手劲儿一松,"他被逗笑了?"

"可不么。"

纯良嘶嘶的揉着手臂,"别说成大哥了,我后来都念不下去,情书写的太那啥,其中有个我印象特别深刻,亲爱的沈梁同学,我对你的爱像悬崖一样深,每次你路过我身边,我好像就已经死了一万次,希望你能和我做朋友,让我死也瞑目……我念完都想死,被恶心死了!"

我没憋住也笑了,"真那么写的?"

"还有更带劲儿的!"

纯良张大眼,"啊!我的沈梁!我的梁梁,梁梁啊梁梁,你那白皙的皮肤,动人的黑发,每每都令我魂牵梦绕,多想喊你一声,你去哪啊,如果你说要去上班,那么,我必然会告诉你,不要上班了,我养你呀……他写了那么多个梁,不凉就怪了。"

"哈哈哈!"

我笑的捂住肚子,"真的假的,那些纸条还在不在,给我看看……"

"你够了啊。"

纯良摇头。"成大哥听了几封就说没事了,大抵也是觉得构不成他对手,更何况你都没看,太辣眼睛了,一封都没我写的好……"

"所以呢。"

我笑的坐到炕边,"你写的是什么样?"

真挺好奇。

"我那……"

纯良一噎,坐到我旁边也不回话,"算了,写的多文采动人也白费,自我感动,全是垃圾。"

默了会儿,我看向他,"刘佳考上大学了?"

纯良脸上的玩味褪去,低下头说了句不知道。

"我没去打听,应该能考上吧,她学习还可以,就看进什么样的大学了,不过考不考上,和我都没关系了,昨天,刘佳还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去县里逛逛,她想和我好好聊聊。"

"聊什么。"

我不解,"事儿不是都过去了。"

退一步讲,他俩也没谈上恋爱呀。

纯良作为个资深追求者,不要脸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放下了,刘佳那边解脱了啊。

还有啥好聊的?

"纯良,她是不是觉得伤害到你了,想弥补你一下,做回朋友什么的。"

"朋友个球啊。"

纯良眼底涌出自嘲,对着我笑了笑,"栩栩,你是真不懂。"

见我费解,纯良叹了口气,"明摆着么,我追了她好几年,给她捧得很乐呵,冷不丁我撒手了,她心里不平衡了,想找我再找找平衡,撩扯撩扯我,从背后抱抱我,给我抱得五迷三道的,她又得晃我,反正不会跟我处,然后又舍不得我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人。"

"啊??"

我懵逼的看他,"沈纯良,你这么想人就不厚道了吧。"

"我要厚道就废了。"

纯良双臂一抱,一脸专业的看向我,"你别忘了我从小学开始就看各类电视剧,初中后看各种言情小说,虽然剧本是夸张的,小说情节是夸张的,但艺术一定来源于生活,我们看剧,不要总看男一女一,配角也是很出彩的,我沈纯良,虽然没长男主的脸,但在我个人的爱情中,我不能演着男主的戏,做着男配的事儿,咱犯不着!"

"刘佳这个举动,往好听了上讲,或许像你说的,她对我于心不忍,希望给我点补偿,接续下同学情谊,难听上说,她要套路我,拿我当二傻子呢,我要是跟她去县里了,得不得请她吃饭,得不得给她买些礼物,得不得再春心萌动做做梦!"

纯良一拍炕沿,"我已经付出了好几年的青春,凭啥要继续给别人养老婆呢!啊,如果我不知道她是嫌我丑,那我可能会继续火热,好女怕缠男嘛,哪怕她是一座冰山,我也努力给她化了,问题是她本质明明就是讨厌我,接受不了我。可又不推开我,这说明啥,这个女人就不值得我再去付出了!"

"算了,好歹喜欢过她一场,孰是孰非我不评论她,但如果我沈纯良看清了这一切还去巴结她,那我沈纯良真就练成了绝世贱功,贱中有我,我中有贱,人贱合一了!"

"……"

我目瞪口呆。

喔嚯。

刮目相看哪!

哪还是那毛驴拉磨……

这不是情感大师么!

沈大师!

我来了兴趣,"纯良,那你这事儿我不多问了,我属实也不明白这些,既然你看问题这么透彻,以后我和成琛要是吵架了,你可一定要给姑支支招。"

"你用我支招?"

纯良哼了声站起身,"姑姑啊。你别逗我了成吗!"

"你这啥态度啊。"

我啧了声,"我没谈过恋爱,成琛也没谈过,我俩脾气还都不怎么好,难保在一起后会有什么磕磕碰碰,你剧集经验这么丰富,到时候我不得找你帮帮忙啊!"

"两码事。"

纯良笑的一脸内容的看我,"栩栩,你骨子里带这些东西,你和刘佳呢,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说不好听的,你是被捧着长大的,像我这种追求者呢,你完全没放在眼里,刘佳呢,勤奋好学一个小姑娘,硬说优点,就是聪明吧,我俩初中三年,到我上了高中,她身边的追求者就我这么一个,但凡她多两个人,也不会对我的放手感到失落了,感情这东西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是被追的真烦,有些姑娘则恨不得天底下男人都喜欢她……"

我越听越懵,只能抓住一个重点,"我骨子里带啥了?"

会来事儿?

长眼力见?

不怯场?

都是长辈常夸的啊。

纯良对着我的眼,不知道他想到啥了,笑的就有几分内涵,"你真让我说啊。"

"说呀!"

我最烦他这种表情,成不招人待见!

就他这形象,只要穿上短卦长裤,跨个驳壳抢,梳个中分,那就是个叛变的主儿!

纯良无声的做出个s开头的口型。

我一下就急了!

没等音节发出来就按着他揍,"你想死了是不是!是不是活腻歪啦!!"

你大爷的!

"哎哎哎,你让我说的嘛!!"

纯良捂着头叫唤,"我那不是贬义词,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讲你具备某种先天优势!以后你和成大哥吵架啥都不用做,露个肩膀头就行,保证……啊呀!疼!救命啊!许奶!要杀人啦!!"

许姨还真被他呼唤来了,"咋回事,我正看电视呢,你俩不聊好好的么,怎么还动起手了呢。"

我扭头看向许姨,"他骂我。"

"骂你啥了?"

"别说!!"

纯良紧张的不行,"姑!别说别说,我错了!我真错了!"

"凭啥不说!"

我直看着许姨,"他骂我骨子里就带着傻。比不上那刘佳聪明!"

"……"

纯良震住了,怔怔的看我,"啥?傻?"

"你个小王八犊子!!"

许姨脱下鞋子就上了,"说你姑傻!我看你才傻!谁初一十五犯病的!谁羊了二怔玩啥霸道总裁戏码的!谁在炕上臭好几天的!看我不打死你!破嘴贱起来没头了!!"

"哎呦我亲奶奶啊!!"

纯良被打的反倒笑了,神经病似的,"服你们了!姑啊!你是真傻啊!我天哪!!许奶,别打脸!我的妈呀!世人皆醉我独醒啊!!天妒英才!为啥让我沈纯良没有真正的爱情啊!我也想要个傻姑娘啊!!成大哥!我太羡慕你啦!啊……不是,许奶,我没对我姑有想法!谁敢有啊!辈分在这,疼!爷!救命啊!爷!!"

……

"宅以形势为身体,以泉水为血脉,以土地为皮肉,以草木为毛发,以舍屋为衣服,以门户为冠带,若得如斯,是事俨雅。乃为上吉。"

我站在县城的一处宅院中,看向身旁一众,"黄帝内经有云,宅者,人之本,人因宅而立,宅因人得存,人宅相扶,感通天地。"

九月。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

清风习习。

院内高大的梧桐树叶乍乍作响。

正式踏道五年了。

我依然习惯以装比开场。

熊正义听着我的话连连点头,"小沈,那你说,我哥这院子究竟哪里有问题?"

我对着宅院细细端详,旁边的熊正义便是前年盛夏和刘姐在游乐场偶遇的钱大哥朋友。

提起来都是缘分!

我和熊正义本来是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也就是打了声招呼,互相可能名字都没记熟。

没成想,后来还会再见面。

话呢。

得从头说起。

自打我去年彻底不念在家自学后就处于个出山的状态。

说白了!

就是我时间比较自由充裕了。

加上年岁渐长,阵法步伐我都熟练于心,不需要像前几年在后院锻炼的那么勤。

周一到周五我就在江教授家学习一上午,他很喜欢教我,一来是我学习态度端正认真,二来江教授也有点文人情怀,镇远山交通不是很方便,他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都忙的紧,学生们也几乎都成家立业,只能偶尔来探望恩师,这就导致江教授赋闲在家时间长了难免落寞,正好,我就补了这个缺。

江教授教的我很愉快,我学的还很快,可能不参加升学考,纯学知识,心态特好,高中课本就很快吃完了。

今年初开始,江教授已经开始辅导我一些文学史,古代汉语之类的,看他心情,讲啥我听啥。

有事我可以打电话请假不去,但去了就绝对不能划水。

江教授讲讲课会突然提问,比如公入而赋,大隧之中,而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而其乐也洩洩,运用了什么修辞手法。

你说要不知道,那就不用再去了,从今以后就得跟他说拜拜。

江教授傲娇的地方在于不允许他的学生说不知道,因为他讲过,你说不知道,就是没用心听课。

我老实的回,互文。

江教授会继续讲,突然再来一题,《诗经》是赋的远源,近源呢?

我答《楚辞》。

老教授颔首,不会表达高兴与不高兴,在他看来,这都是你必须会的。

每天讲下来,他会要求我回家看什么书,认不认真他回头一试便知。

学生少嘛,他也没其他人去考,就逮着我一只羊放呗。

我感觉还不错,毕竟是花钱来学习的,人家对我严厉点是应该的,喊累不愿意学那就没必要找这罪受,虽说两年相处下来,老教授也不愿意收我的钱了,他的儿女都很有出息,平常就他和老伴在家,江教授本人还有退休金,生活简朴是人家的境界追求,而不是缺钱。

可我一定要给这个钱,就冲江教授对我的用心我也是要给。

偶尔路过我也会上门去坐坐,只当陪陪他们老两口。

学业虽然没落下,事主依然不多!

镇远山的民众算看着我长大的,就算都知道我是沈万通大师的徒弟,这些年也没离开过小镇,日常生活都在他们视线之内,称得上是潜心学道,可,他们还是对我不太放心。

一来呢,我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从十二岁的小姑娘变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

站出去还是个年轻人。

二来就是环境使然,镇远山统共才几万人口?

不说周围农村都有半仙儿,谁家一辈子能有几件邪门事儿?

怎么还能都叫我赶上,那我看谁一眼谁家就得闹鬼吗?

撑死谁家婴孩儿半夜闹觉。哭声不止,那自家的老人就能给解决了。

都会叫,用得着跑上山来找我吗?有找我这时间,孩子都哄好了。

我待着这一年,除了跑丧,真是没啥主业活计,开春时我见没啥事儿,有一次来县里给纯良送东西,顺道我就去驾校报了名,寻思考个驾照,以后去哪自己会开车了也方便。

接待我的就是这熊正义!

人生就是画个大圈啊!

指不定哪下就把俩不相干的人扯到一起了!

我看到他就觉得这人眼熟,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名字来,还是熊正义率先开口,"这不是栩栩吗?"

"你认识我?"

我第一反应是不是我给他家哪位亲戚哭过灵堂?

"你忘了,洪亮哥介绍过的!"

熊正义笑的憨厚,"前年八月末,你和一个大姐在游乐园。那大姐一直在哭,工作人员好像跟你发生了一点口角,正好洪亮哥和我经过……老实说,我对你印象很深刻,没想到我们县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姓熊……"

我握了握他的手,"熊正义是吧!"

响当当的名字嘛!

当时我还灵光一现想他有没有对象,身边有个秀丽姐么,一看到年岁相当的就想琢磨琢磨。

可惜那时我要顾着刘姐的事情,抽不开身,不好找他多问,没成想,倒是又在这里碰到了!

"钱大哥那时候说你刚复员回来要找工作,这是到驾校工作了?"

"对。"

熊正义点头,笑笑还摇头,"工作不好找,我父母都想我进个工厂,或是大单位,但是我家也没什么人脉,我又没什么技术,在洪亮哥那屠宰场做了一段时间临时工,后来又去做了保安,晃荡了几圈,家里亲戚正好开了驾校,找我来帮忙,怎么,你这是想考驾照?"

我嗯了声,一认识就不拘束了,"好考不?多久能考下来?"

"快的话三个月内吧。"

熊正义拿出表格递给我,"先去体检,然后回家看书,过了科目一来练车,年轻人都考得很快。没问题的。"

是的。

没问题。

我马上让熊正义见识了'阴人'的威力。

科目一连续考了三次,九十分过,我哪次都是八十九。

可准!

熊正义懵了。

他说他有个六十岁的学员,记忆力都退化的老人也就考了两次。

我想说他记忆力退化也不敌我这时运退化呀!

一进考场我这衰运就爆发了!

考第四次的时候,我在家焚香沐浴,自己画符不够,又求沈叔给我画了个。

到了考场,询问了下熊正义当天给我监考的工作人员年岁。

熊正义和车管所的人都很熟,年岁便脱口而出。

我默默算了算属相。

大龙。

与我相合。

上吉!

几管齐下,我第四次的考试压分过得,正好九十。

那天我都要哭了,恨不得在车管所放一挂鞭炮!

熊正义笑的无奈,"小沈,你只是考过了科目一,离拿到驾照还差很远。"

纳尼?

我这只是科目一吗?

苍天啊!

噩梦之旅就此展开--

一整个夏天,我让这群教练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马杀杀!

"小沈啊,离合轻踩慢抬。慢,哎,慢……哎,怎么又熄火了?"

我无辜的看他,"可能是车不行。"

换个教练再来,"倒车啊,来,小沈,你看后面小三角窗的位置,是不是和杆子重合了,对,方向盘打死,打死……哎!"

砰!

杆子倒了。

教练激灵下看向我,"不是让你打死吗?"

我嗯了声,手扶着方向盘,"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你这怎么还能撞到?"

我也愁,"要不。你去问问杆儿?"

他们都迷茫啊!

你要说我就是笨,干教教不会,他们有气也就发发了!

关键是三两句我就明白了,熄火虚拟操作搞得自己跟车神一样,咔咔咔比划的可透溜!

一到场地我就能和他们打成一片。

有俩正好要结婚的教练连日子都是我友情出手给定的。

可一到实际操作,我就会出乱子!

不是起车灭火,就是倒车撞杆。

驾校为了揪出症结,我一上车就给我安排俩教练。

一个坐在副驾驶,谨防我踩错油门给驾校平了,另一个站在我车窗外边,冒着被我刮碰的风险盯着我操作程序,几回下来,他们发现我真没啥失误,好像就是车不行!

那你要赖车老板还不乐意呢,驾校几十号学员,大家都用这车练,怎么到你手就出问题了!

我还不敢说实话。怕他们拿我当瘟神送走。

最后只能是熊正义出手,他作为老板的亲戚,和我又有一层钱大哥的关系,对我很照顾,私下就带我单独练车,甚至拿他的私家车开到僻静处教我练习,也奇怪,他一坐进我副驾驶,我开的啥毛病都不犯了。

不会熄火,倒车也不会碰线,三档更不能怼回到一档上!

熊正义打趣说他是车好,驾校都是二手桑嗒纳或老婕达,他这是一手的雪铁笼,地盘绝对稳。

我心里清楚跟车无关,一问熊正义的年纪,他86年生人,和斌子哥一样。是属虎的!

属相天生便具有镇宅之力。

熊正义又生的高大威猛,还是抗星的出身,命格虽不比成琛,亦能平衡些我的阴气,间接地就让我的学车之路顺遂了些。

历时大半年,九月初,我算把驾照拿到手了。

当然,首要感谢的就是熊正义,这大哥别看笑起来憨憨的,人情方面处理的很得当。

朋友很多,每次我考试,他都会提前帮我打下招呼,不是说开啥后门,就是尽量照顾我点。

毕竟我不是真的马杀杀,而是遇到考试,就会处于一种令他们匪夷的倒霉情境中。

用熊正义的话讲,"小沈啊。我就没见过比你再背的人了,你是不是出门从来没捡过钱?"

我笑的回他,"不丢钱我就偷着乐了,要啥自行车啊。"

熊正义挥挥手也不纠结。

相处下来,我们慢慢熟悉了。

最后一科考完他开车送我回镇远山,我还请他吃了顿饭。

今天来县里拿驾照本,赶上他哥在县里买了套院子,住进来就三天两头闹毛病跑医院,给熊正义来电话让他帮忙去医院取药,正好我在他身边,正低头激动万分的给成琛去短信,告诉他以后我也是个有证的人了!

成琛居然还给我回信了,'我十月三号的飞机,你开车来接我。'

我对着屏幕笑,真是看得起我!

'可以啊,你敢坐吗?'

成琛发了四个字,'望眼欲穿。'

我笑的像个傻子。

心里一琢磨,开车载成琛真不会有事,老哥气场在这啊。

就是京中那路况,对新人怕不是很友好,我这分够扣么。

"小沈?"

我抬起脸,熊正义就朝我笑了笑,"又给你男朋友发信息啊。"

"嗯。"

不念书了么,出门在外,花蛊护身,某些偏运就会很旺。

练个车都会遇到送水送花的。

所以我早早地就把成琛推出去做挡箭牌。

问起来我就说有男朋友,在国外了。

熊正义和我熟悉了,经常能从我发信息的神态中猜出端倪,大抵是我时常傻笑的事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十月份。"

我揣好手机和驾照本,"他说让我开车去机场接他,太瞧得起我啦。"

"喔,那还有一个月就要回来了,很快啦。"

熊正义点头,嘶了声,"小沈,你男朋友回国会在镇远山工作吗?"

我摇头,"他工作在京中,但是会来镇远山看我。"

"那岂不是很辛苦。"

熊正义念叨着,"不过你可以去京中呀,你不读书了,又是先生,去大城市还……对呀,你是先生!!"

我吓一跳,"先生咋了?"

犯啥事儿了?

熊正义激动上了,"哎呀小沈,我哥家那新买的院子正好住的不顺,他刚跟我念叨完走霉运,正好你是先生,能去帮忙看看吗,这应该属于风水吧,你会看不。"

"会!"

必须会!

所以我一进院子,咔咔先甩了几套词,臭臭屁。

没办法!

找我的事主太少了!

咱捞到一回就得过过瘾。

民间故事:天生的富贵命

#暑期创作大赛#

  清雍正年间,杭州有个姓谭的屠夫,名叫乐山,他年过四旬,却没有娶妻。

  并不是他娶不起,当屠夫二十余载,存下的银子已经堆满了数个米缸,都被他埋在卧室的衣柜下方,他不爱女子只爱财,唯一的爱好便是每日反复清点自己的资产。

  这天,在谭乐山肉摊对面,来了一个卖豆腐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她肌肤如雪,嫩白如玉,还有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

  俗话说得好,不是他不爱女子,只是他没有遇上足够好的。

  谭乐山看着少女,春心大动,恨不得马上就到对方家里提亲。可是他从来没有跟女人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如何搭讪,如何寒暄。

  少女见眼前的胖大叔死死地盯着自己,倒先跑了过来。

  “喂,猪肉佬,我摆摊的地方是你家的吗?”

  谭乐山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像样的字。

  少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这位置我观察好几天了,人流不少,但没有人摆摊,还好不是你家的,不然我又要再找地方了。”

  “唉,你就在那边摆好了,没人会说你的。”谭乐山这才憋出一句话来。

  少女噗嗤笑了出来,问道:“那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莫非我脸上有脏东西?”

  “我走神了,在想事情,不是在看你,只是刚好面对你的方向。”

  “原来如此”,少女回到自己的豆腐摊前,撑开一张木板,将豆腐小心翼翼地摆好。

  多日相处,谭乐山得知少女的名字叫纪小灵,是邻县嘉兴人。

  纪小灵的豆腐生意并不好,因为她爹爹的制作水平欠佳,属于半路出家。她生意不好时,就会去帮谭乐山卖肉,因为谭乐山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不少秤,有时顾客很多,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两人相处得越来越亲近,以至于纪小灵直接喊谭乐山叔叔。

  他们熟络后,纪小灵将她的身世告诉了谭乐山。

  据纪小灵说,她的母亲傅晓芙是个商业才女,算账、对账在嘉兴算是一绝,在许大员外家管理账房。但许大员的多数生意见不得光,他不放心把账房给一个外人打理,于是威逼利诱,连哄带骗将傅晓芙娶过门当小妾。

  许大员外夺了纪家的女主人,还将两父女逼走,让傅晓芙再无牵挂,父亲纪英华也被他们打成了瘸子。

  说到此处,纪小灵哭得稀里哗啦。

  谭乐山一拳重重地打在砧板上,说道:“为富不仁,真叫人气愤!”

  纪小灵说道:“世界就是这样,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穷人只能默默承受。”

  谭乐山问道:“你们为何不告到衙门去?”

  纪小灵唉了口气,说道:“三年清县令?”

  谭乐山‘哎’了一声,没有接话。

  他怎么不知道呢?俗话说,三年清县令,十万雪花银!谁寒窗苦读十年不是为了这个?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不为这十万雪花银的县令,也早就被他人挤兑革职了!

  往后,谭乐山经常到纪家帮忙,做些粗重活,有时还跟纪英华喝点小酒,下下棋。

  一天,谭乐山收到一张请帖,是一个住在嘉兴的远房亲戚送来的。

  得知道谭乐山要去嘉兴,纪小灵做了几十个炒米饼,让他带去给娘亲傅晓芙。

  谭乐山有些为难,说道:“我跟许大员外又不熟,怎么见得着你娘亲呢?”

  纪小灵说道:“我娘亲管账的,不住在许府,她每天都在许氏米铺算账,你佯装去买米,账房就在米铺的尽头。你悄悄放到她的桌子上就好。”

  谭乐山来到嘉兴,喝完喜酒后,便到处打听许氏米铺。没想到十分容易,许氏米铺不仅是老字号,也是嘉兴城里最大的商铺。

  他佯装进店买米,果然看到米铺尽头有个端庄的妇人正坐着埋头打算盘。

  傅晓芙的容颜着实秀丽,虽年过三旬,但她的身姿依然婀娜,她一刻不停地算着账,谭乐山在一旁看了半天,她便算了半天,许多工人去吃饭回来,她还在紧张地算着。

  谭乐山心想,这哪里是小妾?分明是奴隶啊!村里的大黄牛都不敢这么干!

  他悄悄放下炒米饼,便走出米铺,在对面的小酒馆里挑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傅晓芙拿着一袋炒米饼走到米铺门口,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送饼人,谭乐山不敢上前承认。

  傅晓芙找不到人,她打开袋子,尝了一块,瞬间泪眼婆娑。

  谭乐山看不得这些,他马上结账,出发回杭州。

  路上,他在一个叫扬天茶棚的小店歇脚。

  不多会,一个黢黑的汉子走进茶棚,他走到老板跟前,悄悄地跟他说了一句话。

  谭乐山的听力特别好,尽管黢黑汉子说得很小声,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茶棚老板听完后,大声呵斥着汉子,让他走。

  谭乐山还注意到,老板一边驱赶他,一边往他的怀里塞了一封信。

  谭乐山感觉有些奇怪,是什么事情,要如此神秘?莫不是卖大烟的?

  想到这里,他怕惹事上身,连忙起身走人。

  三日后,谭乐山在肉摊前躺着休息,小灵则在帮他卖猪肉。

  小灵这孩子,人长得美,声音又甜,又会说话,近些日子,肉摊的生意好了不少。

  突然,谭乐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前几天在茶棚遇到的黢黑汉子,他两手空空地站在街角,不像是赶集的人。当他发现小灵的豆腐摊没有人看管时,鬼鬼祟祟地摸了过去。

  谭乐山留了个心眼,一直盯着豆腐摊。

  小灵肉摊这边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客人,她忙不过来,没有心思顾及自己的豆腐摊。

  那黢黑汉子趁没人注意,挑起豆腐担子就走。

  谭乐山一下子蹦了起来,他没有叫喊,因为他知道,如果人群一乱,街市就会变得寸步难行,他就更追不上那黢黑汉子。

  黢黑汉子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放慢了脚步。

  他刚走到一个胡同口,谭乐山追上了他,一把抢过了豆腐担子,将他推进胡同。

  “好汉饶命!”

  汉子看到谭乐山身材高大,膀大腰圆,一下子放弃了抵抗。

  “你个小偷,快跟我去衙门!”

  “好汉饶命啊,我不是小偷,我前些日子为了办事,花光了所有钱,家里的两个孩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所以才出来借点豆腐。”

  谭乐山才不相信小偷的鬼话,薅着他的头发就要去衙门。

  那黢黑汉子像小鸡一样被他拎着走。

  那汉子好像认出了他,问道:“好汉,我看你有些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前些日子在郊外的茶棚里,你和我有过一面之缘。”

  “我的钱就是花在茶棚里啊!”汉子大声道。

  “你当时既没吃饭,也没喝茶,哪里花钱了?”谭乐山说道。

  “这……”黢黑汉子不知道怎么解释。

  在路过一间破旧屋子时,黢黑汉子说道:“到了,这便是我家,好汉进去看看我家孩子,看看有没有饿坏,我愿意跟你去衙门。”

  谭乐山从破旧的大门往院子里看,竹竿上面晾晒着两套破烂的男童衣服,他走了进去,看到两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躺在炕上,一动也不动,听闻他推门进来,也没有反应。

  他走近一看,两小孩都睁着眼睛,并没有睡着,他们的双手死死捂住贴到后背的肚子。

  谭乐山连忙挑来豆腐担子,舀了一勺出来,可他找不到一只饭碗。

  两小孩见状,慢慢地下了炕,伸出双手捧成碗状。

  谭乐山不知道舀了多少勺,两娃子终于吃饱了。

  “你在茶棚跟老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黢黑汉子见谭乐山相信了自己,便将实情慢慢道出。

  据汉子说,他的名字叫戴正平,扬天茶棚是绿林好汉所开,专门替人解决事情,老板的名字叫禹子安,传闻,不管多大的事,只要钱到位,他都能办。

  戴正平的父母曾欠下地主齐员外数十两银子,但其家人忘记收账,一直拖了十多年,成了坏账。今年齐员外查到这笔债务,连本带利,要收百两银子。

  戴正平的父母已死,债务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拿不出钱来还债,齐员外便强行抓走他的妻子抵债。

  戴正平好不容易娶到的妻子,肯定不能就这样算了,于是他便卖掉所有东西,换来二十两银子,到扬天茶棚找老板禹子安帮忙。

  谭乐山说道:“你怕不是遇着骗子了吧?二十两就能抵那一百两的债?他禹子安面子这么大?”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装束的妇人走进屋子。

  戴正平一见妇人,眼泪直流,两人相拥在一起。

  妇人从怀中掏出几个白馒头,递到两个小孩手里,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完全无视谭乐山。

  “平哥,我是被几个蒙面人掳出来的,快收拾一下,搬走吧!”

  谭乐山识趣地离去。

  回到猪肉摊前,小灵慎怒,“你个死人哪里去了,刚才客人那么多,我的豆腐摊子都被人偷了。”

  谭乐山陪笑道:“解手去了,豆腐摊算我的,我赔!”

  “谁要你的钱!那两个担子是我爹爹用竹子编的,不值钱,这是卖肉的钱,都卖完了!”

  小灵递给他收钱的箩筐,转身回了家。

  谭乐山心想,小灵对自己实在太好了,自己也要为她做点事才行!

  当天晚上,谭乐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谭乐山便来到扬天茶棚,在那里坐了一整天。

  老板禹子安收摊时,礼貌地请他离开。

  “十月风沙海,九里长安地。”

  禹子安一听,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细声对谭乐山说道:“三更天,醉月楼,五号包房。”

  谭乐山付过茶钱,便火速赶到醉月楼,包下了五号房间。

  深夜,谭乐山累得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轻轻地拍醒了他。

  谭乐山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疑惑,传说中神通广大的人物,竟是这般瘦小。

  瘦子自称薛飞,问明谭乐山的要办的事后,他思量了一会儿,说道:“我今天救了一个丫鬟,只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但你这个情况不同。”

  谭乐山说道:“也是个女人啊,你蒙着面进去救出来不就行了?”

  薛飞说道:“你的女人是个管账的,是个宝贝疙瘩!许大员外出了名的霸道,丢了账房先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这生意你接不了吗?”谭乐山不悦道,心想:不能干装什么大尾巴狼,说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一百两银子,我要去许府将人救出来,同时找到另一个身材相近的刚死掉的女人,为傅晓芙做出死亡的假象。得手后,你们要马上离开此地,永远不得回来。如果我因为此事被许大员外揪了出来,这辈子苦心经营的茶棚就没了。”

  谭乐山说道:“你容我再想想!”

  “你一个屠夫,到哪里都能生活,有杀猪这门手艺,走遍神州都不愁吃穿的!”

  谭乐山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屠夫?”

  薛飞苦笑道:“大哥,我是刀口舔血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你以为屠夫身上的血腥味能洗干净?还有你这身装束,膀大腰圆,却是工装?能吃这么胖的,有钱人都是绫罗绸缎加身的,你不是屠夫还能是什么?”

  谭乐山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好,给完钱什么时候动手?”

  薛飞说道:“我要先找与她身材相像的刚死掉女人,可能时间要久一些,去杀一个相像的活人也可以,只是要花更多钱!”

  谭乐山连连摆手道:“不要,就等你先找到刚死掉的女子吧!”

  薛飞说道:“过两天你到茶棚交银子,用麻袋装好,不动声色放到老板的灶头里。”

  说完,他往窗外一跳,便不见了人影。

  谭乐山想了许久,打算先到纪家提亲,待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去付这笔钱。

  翌日一早,他刚想出门,却见纪小灵搀扶着纪英华来了他家。

  谭乐山问道:“纪老弟,有什么事吗?”

  纪英华说道:“谭大哥,我最近身体差得很,也不知道能活多少日子,这腿伤久治不愈,怕是时日无多,所以我想……”

  “纪老弟,我们相识这么久了,有话直接说吧。”

  “哎呀,我这老脸实在放不下去,灵儿,你来说吧。”

  纪小灵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低下头,细声说道:“谭叔,我爹爹想在死前看到我有所托,其他男子他不放心,所以想将我托付给你。”

  这倒给谭乐山整不会了,他的年纪比纪英华还大,所以他此番前去提亲,是十分难开口的,但既然他们先开口了,自己何不说些好话,当个门面好人呢?

  “这怎么行,我年纪比你还要大,怎么能娶你的女儿呢?”

  纪小灵听到这句话,原本羞答答的脸拉了下来,她转过身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开。

  纪英华有些生气:“谭大哥,你还不去追?要我这个瘸子去追吗?”

  谭乐山这才反应过来,马上跑去追纪小灵。

  纪小灵生气,不理会他,他口笨嘴拙,竟扛起小灵就往家里走。

  纪小灵是又喜又怒,在他肩上不断地捶打着他的后背。

  一切都顺理成章,两人很快便拜了堂。

  洞房夜,纪小灵对谭乐山说道:“谭叔,我才刚满十八岁,可以先不圆房吗?等我长大些好不?”

  谭乐山笑道:“你说几时就几时。”说完他便倒头睡了下去,小灵抱起自己的衣物去了偏房。

  夜里,谭乐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他救出了傅晓芙,而且和她那个……

  一个翻身起来,谭乐山羞得不得了,他都没脸见小灵了,娶了人家,竟然还做这样的梦……

  小灵此时正在呼呼大睡,谭乐山放心地回到卧室,他挪开衣柜,从埋在地下的米缸里拿出一百两银子,然后原封不动地将衣柜搬了回去。

  来到扬天茶棚,禹子安却还没有搭好灶台,他的钱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放。他选一张桌子坐下,慢慢喝茶。

  等客人全都走光,只剩下他跟禹子安时,他小声问道:“老板,我这钱该放哪里?”

  禹子安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找死啊,在茶棚不能说这些!”

  谭乐山只得乖乖坐着,耐心地等禹子安搭灶台。

  一直等到下午,禹子安才在南边起了一个灶。

  谭乐山将钱放进灶里,便慌忙离开。

  可当他回到家时,却傻了眼。

  家里一片狼藉,屋里屋外都被掘地三尺,衣柜下面的地里,埋的几缸银子全都不见了。

  再去找纪小灵,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谭乐山马上跑到衙门击鼓。

  “县太爷,一定要帮我找回娘子和我的银子,这是我全部家当,现在四十岁了,再无能力存够养老钱了!”

  陈县令肥头大耳的,他有些不耐烦,说道:“丢失的财物,九成是找不回来的,你细细与我说下案件详细吧!”

  谭乐山竹筒倒豆子--不藏不掖地将所有事情说出。

  “哈哈哈”,陈县令笑得前仰后合。

  好一会儿,他才开腔,“你还找什么娘子?那就是一个骗子,谁家十多岁小姑娘会看上你这个丑胖大叔?人家从头到尾是在给你下一个圈套,先利用你的同情心,想要花钱帮她救娘亲,然后再给你一个方法,就是那个扬天茶棚,嫁给你就是为了偷看你拿钱,找出你藏钱的位置。什么薛飞啊,禹子安,戴正平,全是一伙的,都是骗子!”

  谭乐山不服,说道:“他们都是外乡人,怎么知道我有钱财?为什么不直接用一个漂亮的花姑娘来骗我,要找个半大小孩?”

  陈县令喝下一口茶,说道:“你没去过逛花街柳巷,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谭乐山有些不解。

  陈县令说了‘哎’了一声,说道:“跟你这些蠢人真难交流,如果你对女人有兴趣,他们怎么会派一个半大小女孩来与你攀亲戚呢,是他们认定你喜欢小孩子。”

  “那他们怎么知道我有钱的?”

  “这个更加简单!刚才有个衙役腰里挂着几两银子从你身边经过,你连看都没看一眼,眼神就能出卖你了,照我估计,你至少有一万两,对不对?”

  谭乐山更加不疑惑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一万两?”

  “做了二十几年屠夫,每天赚一两多,一年赚五百两,很好算。”

  “青天大老爷神武,请帮我抓住那伙骗子,还我公道。”

  “找人也不容易,你回家等消息吧!算了,老实跟你说吧,这种情况基本找不到的,别抱有希望,那伙贼人可能早就跑远了。”

  “青天大老爷,我那骗子妻子还有个娘亲,在嘉兴许员外家里做账房!”谭乐山突然想起来。

  “你是不是傻啊?那是骗你的,人家是员外家的账房先生,金贵得很,怎么可能和贼人有关系呢?”陈县令有些不悦。

  “那骗子曾经让我去给她娘送过炒米饼,如果不是她娘亲,怎么敢这样做,不怕被戳穿吗?”谭乐山问道。

  陈县令一拍惊堂木,说道:“我再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要再问了,教精你这个蠢人,花十辈子的时间也不够。那账房先生应该是个哑巴或者外地人,跟你交流不了的,如果贼人前怕狼,后怕虎,还做什么贼人?退堂!”

  谭乐山记起那傅晓芙拿到炒米饼时的模样,泪水在两只眼睛里打转,可他又不能再问县令为什么了!

  于是他跟亲戚借了些钱银,跑到嘉兴许氏米铺旁边,租了个档口卖小饰品,每日在那里蹲守,希望纪小灵有一天会回来找她‘娘亲’,自己要逮住她好好问一下,为什么要骗自己?

  傅晓芙好像发现了这个老是偷瞄她的男人,经常有意避开谭乐山。

  一年过去了,肥胖的谭乐山因为贫穷,瘦成了正常人。

  一日,他正在支开摊子,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来请他去见许大员外。

  谭乐山有些不乐意,几个家丁二话不说,将他打了一顿,然后架着他去见许大员外。

  傅晓芙一脸冷漠地坐在一旁。

  许大员外清了清嗓子,厉声问道:“你小子到底想干嘛,盯着我的账房先生足足看了一年?”

  谭乐山不说话,把脸侧向一边。

  “你不会认为我做到嘉兴富豪,是因为心慈手软吧?我随时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来人,给我打!”

  一顿棍棒下来,谭乐山没了半条命。

  许大员外身旁有一个老嬷嬷,她看着一个老实又没犯事的人被毒打,对许大员外说道:“老爷,他犯了什么错啊,要这样打?”

  “他盯了我的账房先生一年,还没犯错?”

  “这看一两眼别人也算有错吗?那你不如上街打人好了!这小子是春心荡漾,喜欢人家姑娘,脸皮薄不敢说吧?”

  看来老嬷嬷是许大员外的奶妈之类,竟敢跟他顶嘴!

  她来到谭乐山身边,凑近他耳朵,悄声说道:“傻小子,我家老爷可不是善茬,要保命的话,一口咬定你看上那妮子但不好意思说!”

  听其这样说,谭乐山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现在可是命悬一线啊!

  他大声说道:“姑娘长在我的心眼里了,我一天不看到她就不舒服!”

  傅晓芙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对许大员外点了点头。

  许大员外瞬间变脸,微笑道:“小子,有种啊,哈哈哈!”

  他指着‘傅晓芙’对谭乐山说道:“这是我早年下南洋,在安南(越南)捡的女子,名叫阮氏玄,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女儿来养,教会她算账。她小时候被坏人割去舌头,到了成亲的年纪,大户人家不肯娶她,嫌她不会说话,我又舍不得她嫁给平民,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你小子好痴情,这样吧,你入赘我许家,日后她依然为我做账,可以不?”

  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大员外像是看穿了他一样,说道:“你一个大男人,盯着一个女人看了一整年,她对你有了些好感,让我来试试你,你为了她连死都不怕,托付给你又如何?”

  原来如此!

  阮氏玄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会写字,两人也能交流。他们很快就成亲了,因为阮氏玄很会赚钱,谭乐山便赋闲在家,全职伺候她。

  谭乐山真是傻人有傻福,被骗光财产,竟还能稀里糊涂入赘大户人家,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天生的富贵命!{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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